第40節
難怪他覺得眼熟,這陸同志跟陸少帥,長得一模一樣啊。 倆人還都姓陸…… 廖清歡和陸長纓倆人走在前面,倆人差不多的年紀,又都是從四十年前過來的,有些話旁人不能說,雙方還是可以互相說的。 前面她因為陸長纓夸她可愛躲了兩天,后來就懶得躲了。可愛就可愛嘛,估計陸少帥也就是這么隨口一夸。 跟人聊著天,廖清歡把后面的幾個徒弟給忘得一干二凈。 她上次來過,所以目的很明確,直接就買棉花。 買棉花也要票,她手里有專門的棉花票,是跟著這個月工資一道發的。聽林香香他們說,棉花票有很多的,快到冬天的時候幾乎都能領到。 她手里的棉花票上面還印著海城棉花票,下面有一份的字樣。 趁著自己師父在買棉花,呂鍋直接走到陸長纓身邊。 “陸同志,你跟我出來一下。” 陸長纓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問,就跟著出去了。 商店很大,呂鍋帶著人轉個拐角,來到一處巷子里,確定沒有人之后,才一臉審視的看著陸長纓。 “陸同志,我覺得你長得挺像一個人的,或許,你認識陸長纓嗎?” 陸少帥的名字他也知道,在當年可是赫赫有名的一位人物。 雖然現在他面前的人穿著普通,但這長相和氣勢都跟那陸少帥一模一樣。 “我就是。” 陸長纓干脆的點頭,聲音微啞,直接就承認了。 呂鍋皺了皺眉,“所以你跟我師父都過來了,這是什么情況?” 一個人過來是巧合,怎么會兩個人都過來? “為什么你長得跟以前一樣,而我師父卻……” “這個我沒法跟你解釋,我來之前是中彈死了的,醒過來就在這具身體里了。也是巧合才碰到了你師父,真要解釋我解釋不清楚。” 如果這不是廖清歡的大徒弟,他也不會承認自己是誰。 呂鍋微微頷首,他這么大年紀了,碰見的事情多。自己師父換了個身體再活過來的事他都輕松接受了,對于陸長纓過來的事,自然也輕松接受。 只是他看著對方的臉,難免會想到他的身份。 國家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在他看來陸長纓的存在像是個威脅。因為在主席身邊負責吃食,他知道哪些上面領導為了國家付出了多少心血,所有人都在為剛成立沒多久的國家努力著。 他并不希望出現什么不好的事情,是來自于這位陸少帥。 呂鍋擔憂的表情陸長纓看得分明,心里暗暗想著,這師徒倆人還真是想法一樣,居然都在擔心同樣的事情。 “你不用去在意我的以前,我現在就是和平飯店一名普通的服務員而已,你想的事情也不會發生,我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陸,陸同志,我是在京城做事的,這么多年,為了這個國家的發展,領導人們真的非常努力。當年陷入戰火的時候,大家的生活和現在的生活完全沒法比。我們也不希望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國家逮到機會,所以,如果我發現你有什么不對勁,會馬上上報。” 只要陸少帥一直安分,他就當這個人是普通人。如果他一旦做了什么事情,那就不要怪他了。 陸長纓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樹上,天氣涼了,這樹上的葉子被風一吹,也紛紛揚揚的往下飄著,很快就在地上堆了一層。 “你放心,我敢直接承認,就不會怕你做什么。” 廖清歡把棉花買完了才發現大徒弟和陸長纓消失了,商店人很多,大概是快到年末了,就有人提前過來把年貨買上。不然等到了年底,會發現糖啊什么的全都不好買。 她擠在人堆里,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正要去找人問的時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廖清歡。” “嗯?” 她回過頭,就看到陸長纓手里拿著兩盒雪花膏。 “給你。” 對方不由分說,直接把雪花膏塞到她手里,然后又轉過身,“我去買棉花和布了,你在這等我。” 廖清歡愣愣的看著手里的雪花膏,就,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以前她還用國外來的香水呢。但這兩盒雪花膏,愣是讓她心跳迅速加快,圓臉變得紅彤彤的。 她抬起頭,看著站在一群婦女中間,尤其高壯的陸長纓,眼睛一瞇,笑容燦爛了起來。 …… 自從女兒廖可心下鄉之后,錢大嘴就覺得家里的活越來越多了。以前晚上煮飯有大丫來做,一家子的衣服也都是大丫來洗。 后來大丫走了,這些活就讓二丫去做了。 她攤著手,舒舒服服這么多年,除了做rou菜之外,其他活都沒干過。 可現在呢,早上她得爬起來煮早飯吃,中午大家在工廠吃或者是在學校吃。晚上她就得早早的趕回來做飯。這還不算什么,一家老小的衣服全都是她洗的。自己男人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兒子她不舍得。好在是冬天到了,一個星期也就洗一次澡,輪到休息那一天的時候把衣服都洗出來就完事。 但錢大嘴確實好些年沒吃過這種苦頭了,有時候晚上做得晚了,自家男人就得跟她吵架,說她做飯做得晚,是不是想餓死他。兒子那邊也不聽話,哭哭鬧鬧的說要吃rou。 她倒是想買rou啊,可現在少了大丫那一份錢,沒法像以前那樣去買rou吃rou了。再說了,當初能經常有rou,還是她逼著大丫從飯店偷偷拿的。 越想她就越覺得虧,早知道當初就不把大丫逼那么狠了,這樣至少每個月還能吃上幾回rou。 只是現在讓她去找大丫,她是不敢的,上回那男人把她給嚇夠嗆,敢把他們往池塘里扔,下回就敢把他們往山崖下扔。 至于在鄉下的小女兒,她也心疼,這幾次寄回來的信,上面都在說在鄉下干活干得手上全是泡,連臉上皮膚都粗糙了很多。 想著女兒也是愛俏的年紀,可不能在下面把一張好看的臉給毀了,不然以后可不好嫁人。這咬咬牙,一跺腳,就從家里拿了錢,到商店給孩子買瓶雪花膏,再把之前小女兒想要的布給她買了,到時候一起寄過去。 這商店人多,她憑借著自己的身板還有那張開口就臟的嘴,成功擊退了其他老娘們,搶到了一塊說是廣城那來的布料。 等她把雪花膏也買了一盒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上回把她扔到池子里的男人手里拿著兩盒雪花膏。 這不是有仇嘛,所以她立馬就悄悄的跟上,想看看這一個大男人買雪花膏是給誰的。 等看到是誰接過雪花膏的時候,她眼睛瞪大了。 怎么也沒想到居然是大丫。 好啊,難怪上回這男的直接把他們扔到池子里,感情是對這大丫有意思。 想到這,她一撇嘴,不是她看不上大丫,他們廠子里有人跟她說現在和平飯店的菜可出名了,都是大丫做的,她也不信,主要是這丫頭除了胖還又懶又饞,這都多大歲數了,也沒人看上的。 現在有個個子這么高,長得還很不錯的男人看上她,都已經是燒高香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行。 上回這男的敢那樣對他們,以后他們有個事找大丫,不都得被趕出去,她男人和她兒子的身板壓根就比不過這男的啊。 如果他們倆真在一起了,大丫就有了靠山,以后他們就更近不了身。 雖說現在大丫脾氣變了,可在錢大嘴心里,覺得對方也就是一時這樣而已。女兒家家的,以后找婆家都是要娘家的。她和她男人不還是作為父母出現,這孩子總不能從她那個飯店出嫁吧? 她一直覺得,大丫遲早會回家的。可要是她有了這么兇神惡煞的對象,那她可沒法掌控對方了。 思來想去的,錢大嘴心里有了個想法。 她和廖向國怎么著也是她爹媽,給她做主個婚事還是可以的。正好前些日子有人上門來,說西城那邊有個人家的兒子是傻子,打聽到大丫這身材長相沒人要,就想著能不能撮合一下。 當時她還覺得這人看不起他們呢,大丫再怎么不好看,那也是個黃花大閨女,還有正式工作,怎么著不止配傻子吧? 現在再看,傻子就傻子吧,那西城一家說是家里條件不錯,結婚就能給三百塊錢呢,與其讓大丫跟這人好上,不如配個傻子。 這么一想,她也沒露頭,只躬著身子,悄悄的繞著他們跑回了家。 …… 跟著師父上商店,林碗他們幾個差點把店給搬空了。做了這么多年的大師父,手里頭家底還是有的。 知道師父過來就領著一個月的工資,可把呂鍋他們給心疼壞了。 什么女孩愛吃的小零食啊,全給買了一遍。這還不算,什么收音機縫紉機之類的,當場就掏票買了。 就差個自行車,沒貨,他們沒買上。 幾個老頭手里抱著,肩上掛著,跟掃蕩似的跟在廖清歡后面。 周圍逛商店的就看到這幾個小老頭一會指著這個問中間那個胖女人要不要,一會指著那個問要不要。 這爺孫出街的畫面,愣是把周圍逛商店的年輕小姑娘給羨慕壞了。 廖清歡都恨不得捂著臉走人,她什么都不缺,以前日子過得奢侈,那是因為她有錢,可以隨便花。現在日子過得清苦,是因為條件就這樣。 但她這些徒弟跟她吃了多大的苦一樣,嚷嚷著說蘇城的絲綢好,要給她買來做被面。一會又是她沒有一身翻領式,他們這邊買了布,讓自己媳婦做一身送過來。一會又是師傅喜歡吃的那些蜜餞糕點都沒得賣,只能買些瓜子酥糖之類的給她隨便嘗嘗。 好容易把人勸出來了,廖清歡走在陸長纓身邊,頗為苦惱得皺著眉。 “其實我也不是那么吃不得苦的人。” 小時候為了學做菜吃了那么多苦呢,怎么可能會因為現在條件一般就吃不了苦呢? 陸長纓手里也拎著些東西,還買了個大牡丹花背面紅紅艷艷的鏡子。 廖清歡瞅了眼鏡子,然后撇開臉,還是別看了,看了難受。 “他們關心你,才不舍得你吃苦。” 陸長纓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微微笑著說道。 一伙人回了飯店,一下子廖清歡住的那個房間就堆滿了東西,林香香跑進來看熱鬧。 “天吶,收音機還有縫紉機都有。” 她羨慕的摸著那些東西,這可是每個女孩都想要的物件。 “廖師傅,等我下次弄來了票,再給您整一個電視機,晚上沒事您就看看電視。”林碗一擦頭上的汗,樂呵得很。 以前是沒那個機會孝敬師父,只能逮著紙錢可勁的燒。現在有這個機會,什么最好的東西都弄給師父。 廖清歡拿抹布擦著縫紉機,說了不要買這些,這東西她也不會用啊。只是徒弟堅持要買,她也沒招。 “弄那些干嘛?你看我像是有時間的人?” 還看電視呢,這不就跟以前聽戲一個樣。 “沒時間歸沒時間,但您得有,這也是我們師兄弟幾個的心思。”呂鍋也覺得師父吃苦了,要不是現在情況不允許,他能弄來更多花樣的東西。 把縫紉機擦完,廖清歡指揮著陸長纓挪到角落里,還在上面搭了一塊布,省得落灰。 “行了,剩下的我晚上再收拾,張師傅不是說晚上吃涮羊rou,除了呂師傅,你們幾個跟我一起把羊rou片出來,正好我前些天新腌了一缸酸菜,味應該起來了,咱們就吃酸菜羊rou鍋。” 她利索的指揮著,又給林香香塞了一把酥糖,讓她和李淑華分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