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哎!”覃最簡直不想理他,扭頭往客廳一拐一拐地大步過去了。 晚飯是江初從粥店帶回來的排骨粥和餡兒餅,挺香,他自己就喝了一大碗。 “明天買點兒排骨回家給你燉,”江初說,“或者直接買兩根大棒骨?” “隨便,”覃最無所謂,“買回來也都是我燉。” 江初笑笑,把碗里的排骨又給他夾了兩塊。 覃最睡前擱在茶幾上的手機震了兩下,他起身去拿,江初看了眼:“剛才就震了好一會兒,應該是電話。” “高夏。”覃最點了兩下,高夏給他發了幾張板書,還有兩張卷子。 陸瑤和杜苗苗也發了一堆消息,問他怎么樣。 “你媽給你打電話沒有?”江初問。 “沒。”覃最翻了翻,把手機放回去。 江初在心里罵了句,又往覃最碗里夾了塊排骨。 吃完飯,收拾完盤子碗,江初站在客廳里跟覃最大眼瞪小眼。 “是不是得給你敷敷腿了,”他過去在覃最的石膏上敲了敲,“你還疼么?” “脹。”覃最感受了一下,可能已經疼麻了,最強烈的感受就是脹,還有點兒癢。 “給你弄個冰袋敷敷吧,”江初去拾掇中午帶回來的外敷冰袋,“你這幾天也不能洗澡了,只能在家臭著。” 覃最皺了皺眉。 這種事兒就是不說不覺得有什么,一說就覺得自己挺臟的。 而且這心理暗示直接就傳導到裹著石膏的腿腳上——本來也沒多癢,江初說完“在家臭著”,他立馬覺得整條腿都在狂癢。 江初拿著毛巾和冰袋回來,見覃最隔著石膏在撓腳踝,趕緊過去把手給他彈開了。 “別瞎抓,勁兒使大了你就得抓瞎。”他跟覃最并排坐在沙發上,往左往右地研究了會兒,怎么都不方便。 最后干脆側側身盤起一條腿,把覃最的腳搬到自己腿上,給他墊著毛巾開始冰敷。 兩人跟舞弄什么大工程一樣,盯著覃最腿上的冰袋等了會兒,江初用靜候奇跡出現的語氣,悄著嗓子問:“有感覺么?” “……有吧?”覃最下意識隨著他把聲音放低了。 “你聲兒那么小是怕嚇著誰啊。”江初沒忍住笑了。 覃最嘴角也勾了勾。 感覺還是有一點兒,但他的注意力其實沒在腳上。 江初回家后換了衣服,可能趁他沒醒還洗了個澡。 他有這個毛病,上回倆人去醫院看過敏覃最就發現了,江初從醫院一回來立馬就得扒完了去洗澡,好像去一趟醫院就帶了滿身的病菌回來。 中午忙里忙外,又是搬人又是做飯的沒時間洗,一下午估計給他難受壞了都。 自己帶著一腿石膏繃帶睡他的床,估計也給難受夠嗆。 覃最琢磨著等會兒江初如果要換床單,就讓他去睡自己那屋。 邊琢磨,他邊望著江初低頭給他擺冰袋時,從領口露出一截鎖骨的脖子窩,又想起了下午從小毛毯上聞到的“江初的味道”。 江初洗了澡換了身衣服,現在整個人有股從里到外特別清爽的感覺。 如果這時候把臉埋進他頸窩里嗅嗅,應該特別好聞。 不過也只能想想,江初一抬眼跟他說話,他就把目光挪開了。 然而挪也沒挪對地方,江初在家從來就是光著膀子大褲衩,現在天冷了多套了件t恤,但架著他腳的那條腿盤著,褲腿松松垮垮,從覃最的角度看過去,感覺直接就能看到最里面。 這種不經意的“露”,比直接坦個精光溜凈,更容易讓人有畫面和想象。 覃最手肘支在沙發靠背上,食指架著眉心揉了揉,偏過頭看著電視。 “把你旁邊的墊子給我。”江初搓了個響指,指指覃最胳膊旁邊的靠墊。 “干嘛。”覃最把臉轉回來。 “墊著。”江初小心的固定好冰袋,要托起他的腳。 “你有事兒?”覃最沒動。 “沒事兒啊,”江初愣愣,“我還能就這么給你架著啊,齁沉。” 覃最跟他對視兩秒,腿都不抬,又挪開視線繼續看電視:“再架會兒。” 第33章 上初中的時候, 忘了是生物還是地理老師說過一句:入侵的奧義就是試探底線。 不管是多么封閉的生態,多么排外的環境,只要有一只外來物種厚著臉皮留下了, 那就已經約等于成功了。 覃最說“再架會兒”的時候都沒想那么多。 他也不是為了多看兩眼江初敞著嘴的大褲腿, 確實就是想多讓江初跟他呆會兒。 舒服。 但在說完之后,江初真的就這么讓他繼續架著,他腦子里就轉起了這段話。 人跟人之間其實也差不多。 一次試探成功了,就會不由自主地拓寬下一次的底線。 不知道江初對于他人親近自己的底線在哪里。 他性格這么好,這么好相處的一個人, 應該也沒什么明確的底線。 也不知道他是對所有人都這樣, 還是多少也會有些性別以外、以人為單位的區別對待。 覃最的思維對著電視漫無目的地飄著, 江初對他提出這么個要求,也確實沒什么所謂。 反正他也不干嘛,覃最的石膏腿也沒真重到撐不住, 架會兒架會兒吧。 無所謂的心態之外,他其實還有點兒意外的挺想笑。 覃最這句“再架會兒”,讓他想起了剛接周騰回家時的那一段。 小土貓, 長得也丑, 一開始也是不讓碰不讓摸, 往哪個犄角旮旯里一縮能一天不出來。 后來不知道過了幾輩子,才慢慢放下戒心跟他熟悉起來, 愿意讓抓抓揉揉。 江初其實也不怎么愿意碰它, 一身毛,摸一把洗一身衣服。 但是他很享受周騰從本來不接受,到向他示好的過程。 會讓他有種心底發軟的成就感。 就跟覃最主動要再架會兒似的。 雖然可能只是因為人在受傷生病以后, 心理都會有那么點兒脆弱。 但對比覃最剛到他這兒時, 刮一下后背倆人都能打一架…… 這么一想, 他一天往家領的都是些什么東西? “這算是最式撒嬌么?”江初像擼周騰的腦袋一樣,在覃最的膝蓋上搓了搓,“你羞不羞。” 覃最對“撒嬌”這個詞兒毫不猶豫地否決:“不是。” 說完“不是”還要補充強調:“就是舒服。” “哦。”江初笑著捏著個小雞叨米的手勢,在覃最小腿上啄了啄。 覃最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啄了兩下,嘴角卷起來很輕的一抹笑,對江初說:“你晚上睡我床吧。” “為什么?”江初問。 “你床被我睡過了。”覃最說。 “鳩占鵲巢?你睡過我還不能睡了啊?”江初沒明白他的邏輯。 覃最嘆了口氣:“我沒洗澡,一腿石膏去你床上滾了一下午,你不膈應?” “你要是早點兒睡醒,什么都別讓我知道不就行了。”江初沒什么所謂。 挺神奇的,他確實總覺得醫院不干凈,但是只針對自己,覃最去睡一次還不至于讓他連床都不要了。 “還是你就覺得我的床睡得舒服?”想了想,他又問覃最。 給覃最床上鋪的墊子和床單被罩不夠軟和? 覃最哪好意思跟他說是想去聞味道,跟個變態似的。 最后這個無意義的討論無意義地結束,兩人各睡各的床,誰也沒耽誤誰。 在家養腳養到第五天的時候,高夏給覃最打了個電話,要來家里看看他,順便把這幾天的作業給他帶來。 “你自己?”覃最在廚房里慢悠悠地燉著湯,轉轉脖子聞聞自己肩頭。 “你覺得呢?”高夏挺想笑的,“陸瑤怎么可能放過這次機會,還有杜苗苗。” “我不是讓你阻止她么。”覃最有些無奈。 “你說話捂著點兒良心大哥,”高夏表示抗議,“那姐是我能阻止的么?你倒是阻止她快一學期了,關鍵人也不死心啊,就喜歡你了有什么招兒。” 沒等覃最說話,他又說:“再者了,他倆是打著探望的名義去看你,我總不能說你倆別的了,覃最見了你倆頭疼,我自個兒去就行,多傷人啊。” “用不著,過兩天我就回去上課了。”覃最說。 “其實主要就是不想上課,”高夏坦誠地說,“看你是次要的,我們就想有個地方合理地待著。” “明天吧,我收拾收拾。”高夏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覃最也就沒堅持拒絕,他用肩膀夾著手機,掀開鍋蓋撇了撇沫兒,“別說來今天晚上就過來了。” “洗個澡是不是?”高夏樂了,“這幾天臭家里了吧!” “掛了。”覃最懶得多跟他說話。 澡是真得洗,不洗澡好歹也得洗個頭,擦擦身上。 前天覃最就想往腿上裹一層保鮮膜去沖個澡,江初沒愿意,怕他腳底打滑,一頭栽在浴室里都算輕的,萬一傷腳杵了地,再把關節給懟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