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怕見到覃最就想起過去那些日子。 怕因為覃最而永遠擺脫不了過去。 更怕真的對覃最不聞不問,讓她自己良心上過不去。 確實很復雜,他能理解覃舒曼之前所遭受的痛苦,針沒扎到自己身上,他沒有資格去判定別人該不該怎么做。 如果覃舒曼真的完全不接受覃最,連見都不想見他,一丁點兒都不想再跟這兒子有聯系了,其實都可以理解。 問題就是她并沒有那么堅決,如果覃最最開始在火車站打給她的那通電話,她直接不讓覃最過來,后面可能也就沒這些事兒了。 總是給覃最一點兒希望,下一步卻又把距離拉得更明顯,江初想不出覃最是什么心情,他代入一下自己,只覺得煩躁。 “抱歉。我是想說,如果你確實是不方便過來,又真的想關心一下覃最的情況,那直接給他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都比從我這里了解要直接得多。” 江初揉揉眉心,放緩了語氣。 “如果只是想讓自己安心,做出個‘我已經關心過他了’的樣子,雖然我覺得意義不大,但我也可以配合你,每天跟你說說他的情況。” 說完這些話,覃舒曼那邊仍沉默著沒不出聲,江初也沒等,簡單的道了個別,禮貌地把電話掛了。 覃最不知道在廚房翻什么,冰箱開開關關的。 江初過去探頭看看,見他正往外拿菜,一只手扶著冰箱門,另一只手還一次只能拿一樣,以一條好腿為圓心來回旋轉搗騰著,水池里竟然已經泡好了一砂鍋米飯。 “哎。”江初趕緊過去扶著他,胳膊很自然地往覃最腰上一圈。 “你是不是又長個兒了?”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是在平視覃最了,上個月感覺還沒變成這種視角,“出去躺著吧,今天飯我做。” “她的電話?”覃最沒動,把手里一小把蝦仁泡進盆里。 “啊。”江初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如實跟覃最說他老媽今天的態度,想了想還是掩了一半兒,“她要過來看你,剛才那會兒沒走開,語氣還挺著急的。” 覃最沒說什么,他知道江初在幫著覃舒曼說話,目的是想讓他心里好受。 江初很好。 人很好,對他也真的很好。 “行了你別弄了,我還得在這兒扶著,一累累倆,真夠劃算的。”江初把著覃最的腰把他往外帶。 “你會做么?”覃最甩了甩手上的水。 “做什么?”江初這才想起來問。 “煲仔飯。”覃最說。 “我還真不……”江初說著,扭頭看了眼鍋。 他轉頭的時候,發際與太陽xue正好從覃最面前掃過去。 覃最沒想動,也沒覺得自己動了,雖然江初圈著他的腰,貼在他身側小心護著他的姿勢,讓他心里一陣陣的波動。 結果江初很快地捂著太陽xue和耳朵那塊兒轉回來瞪著他:“你拱我干嘛?” “我拱你?”覃最愣了愣。 “你拿鼻子拱我了吧。”江初又揉揉耳朵,他這塊兒特怕癢。 “你有妄想癥?”覃最皺皺眉。 “裝,還裝。”江初以為覃最跟他鬧著玩兒,笑著彈了一下覃最的鼻子,“你是小狗么?” 覃最看了他半天,最后眼簾一搭,什么也沒說,任由江初這么撈著他的腰把他攆出去了。 第32章 江初人生第一次做煲仔飯, 做得十分暴躁,站在鍋前面好幾次都想把鍋蓋掀開蹦進去砂鍋煲自己。 “這得一直盯著么?”他抱著胳膊杵在冰箱旁邊沖客廳里的覃最喊。 覃最在沙發上聽著電視看手機,高夏給他拍了段小視頻, 海大胖一本正經地撐著講臺在跟他們強調校園安全。 小視頻還沒看完, 高夏又給他發了句:你是不是拆石膏之前都不能來學校了? “等聞著香味關火澆汁兒就行。”他對江初喊回去,同時給高夏回復:不至于,養幾天就行 “香什么味兒,一股糊鍋巴味兒。澆這碗黑的么?”江初又喊,“這什么澆頭還漂沫兒, 你拿蠔油兌的吧?” 高夏:那還行, 你不來我夠無聊的 高夏:這才半天不到, 陸瑤已經合計著去探望你了 “對。”覃最嘆了口氣,把手機扔沙發上,還是起來去廚房。 扔之前又動動手給高夏回了條:阻止她 兩個人七手八腳的給煲仔飯起了鍋, 盡管最后還是覃最來幫忙,呈現的成果依然有些慘淡。 鍋巴起碼有一厘米厚,還得刨掉糊了的那層。 “我說點外賣吧。”江初用筷子戳了戳糊鍋巴底兒, 厚得跟大奔的臉皮似的。 “挺好的。”覃最嘗了一口, 比他想像得要好得多。 畢竟菜和湯汁兒都是他配好的, 只要不去仔細品味那股縈繞舌尖的糊勁兒確實還行。 “湊合吃吧,晚上給你帶點兒好的回來。”江初去開了兩瓶豆奶。 “要去公司?”覃最問。 “是啊, 還一下午呢。”江初拿過手機摁了摁, “我給你請一星期的假吧先,在家好好養養,去學校再被撞上磕上, 不值當的。” “嗯。”覃最沒什么反對意見, 高二的內容他都學過一遍了, 不耽誤。 拿著外套臨出門之前,江初扶著門框對覃最叮囑了半天,讓他沒事兒別亂動,躺著睡覺,躺不住就看電視,千萬別磕了腳。 都關門出去了,他又扭頭闖回來,把家里的煙都給沒收了。 他對這事兒挺上心的,到了公司又抱著電腦查了一長溜的“脫臼”。 脫臼后遺癥、脫臼影響、習慣性脫臼……查到最后他“靠”一聲關掉網頁,靠進了座椅里。 “再看看,”大奔在對面頭都沒抬,“再看會兒就能直接去截肢了。” “真不能百渡看病,夠嚇人的。”江初“嘖”了聲。 “至不至于啊。”大奔“劈了啪啦”敲著鍵盤,“上學那陣兒方子大腿都折了,你還拿他拐杖當槍玩兒呢。” “那能一樣么,”江初又滑了兩下鼠標,“方子失去的只是一只拐,覃最這可是脫臼。” 大奔敲鍵盤的動靜一停,抬頭瞪著江初。 “‘你失去的只是一條腿,他失去的可是愛情啊?’”他被江初這毫不掩飾的護短邏輯驚呆了。 “哎,腳踝脫臼。”江初聽大奔尾音的問號都劈叉了,又笑著打了個補丁,“又不是胳膊,胳膊那么好養都挺脆弱的。我剛看一個大哥說自己就是頭回脫臼沒養好,還掄著胳膊跟人干仗,結果后來習慣性脫臼,睡前好好的,睡一覺睜眼胳膊就掉了,硬是自己活活練成了正骨大師。” “那你可得讓你弟注點兒意,”大奔哼哼著笑了聲,“以后走在路上千萬別睡覺。”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對這弟弟這么上心。”說完他又晃晃轉椅接了句,“也不是說你前面不上心,就是能上心到這程度挺神奇的。” “我親小舅子跟人打架掉了顆牙,寶麗笑得跟什么似的,硬把孩子氣哭了。”大奔說,“你這伺候弟弟伺候得倒挺合格,不知道的以為你當親兒子養呢。” “我也覺得快有那個意思了,主要他這情況,我再不對他好點兒,也沒誰疼他了。”江初嘆了口氣。 他想起覃舒曼中午的電話,也不知道她后來給沒給覃最打電話發消息。 覃最在江初去上班以后先睡了一覺。 一開始沒去床上,開著電視靠著沙發瞇了會兒,他喜歡聽著聲音睡覺,電視電影小品新聞什么都行,周圍有聲音他踏實。 江初一開始還想趕他,他沒動,沙發扶手架著腳也方便,江初就專門去給他拿了條小毯子來蓋著。 還是他上回在江初床上睡,拎出來的那條小毯子。 之后江初也沒收回柜子里,一直就搭在床上了。 覃最晃晃腿翻了個身,把毯子往身上扯扯,現在還能聞到江初的味道。 江初的味道? 他睜開眼,鼻子埋進小毛毯又聞了聞。 真要說有什么獨特的味道,那也沒有。 兩個人洗發水沐浴露洗衣液牙膏,連衛生間的香薰都每天一塊兒熏著,一個洗衣機攪出來,跟他床上的東西其實根本沒區別。 他也說不清那股不存在的味道是什么味道,總之就是有。 而且這味道還會抓人。 閉著眼又埋了會兒,覃最偏頭朝江初臥室看一眼,跟趴在茶幾正中間的周騰對上視線。 “我去他床上睡會兒。”覃最撈著小毛毯杵著拐站起來,指了下周騰,“你保密。” 周騰甩甩尾巴。 事實證明,周騰同志不太適合保密工作。 三個鐘頭后,江初拎著一紙兜的鈣片和燉粥提前回來了。 冬天天黑得早,客廳里烏漆麻黑的只有電視亮著,覃最沒在沙發上,江初推開他臥室門和衛生間探頭看一眼,也不在。 他以為覃最自己跑出去了,瞪著周騰問:“他人呢?” 問完后反應過來還剩個房間,趕緊又去自己屋里看看,覃最在他床上睡得正香,江初在外面又開門又拍燈的,他連頭發絲兒也沒動一下。 “怎么在我這兒睡上了。”江初輕聲嘀咕了句,躡手躡腳地把房門重新帶上,去廚房熱粥。 周騰在床前蹲了會兒,扭扭屁股跳起來想往床上蹦,被他一把抓著后頸給拎了出去。 覃最也沒想到能一覺睡到江初回來。 他感覺自己都沒睡多大會兒,被江初拍拍臉喊醒的時候還有點兒沒回過神,瞇縫著眼盯了江初半天才說:“你怎么回來了?” “我不回來你還能在我床上多睡會兒是吧?”江初樂了,“真有意思,走的時候讓你去床上睡不去,我走了偷偷摸摸爬上來了。” 覃最撐著胳膊坐起來,被江初形容得不知道說什么。 “起來吃飯吧,”江初繞到床尾掀開毯子看了眼覃最的石膏腿,攙他一把讓他下地,“睡一下午了,再睡晚上睡不著了。” 一前一后走到門口,他又警覺地回頭,去掀開毯子看看床上:“你沒在我床上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