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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日久,人們往往會忘了危險其實就在身邊。如果挑起皇上對諸位皇子的猜忌,如果諸位皇子為求自保當真起兵,如果本朝再次內亂,毗鄰番邦真的會繼續甘心納貢嗎? 自己尚且敲打了兒孫,叫他們不可廢了長幼有序的規矩,不可讓別人趁虛而入。而本朝呢?偌大一國,富饒繁盛,覬覦的人豈非更多,等著趁虛而入的人豈非更多? 賈代善想了一路,不自覺的出了一身的汗,車子已經到了刑部。賈璉跳下車,扶賈代善下來。 祖孫兩個到了刑部,見刑部尚書袁章、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御史都到了。賈璉首次見幾位大人,一一行禮之后,在賈代善下首坐了。 又等了一陣,有內侍高宣“皇上駕到!”刑部大堂上眾人忙起身相迎。 景和帝道了免禮,走到珠簾后座了,刑部尚書袁章宣布升堂,又有衙役將人犯戴權、胡博達、段達、羅堪并千金裘皮貨鋪的一干人等全都押上大堂;另有二皇子司徒礡,五皇子司徒碧因為卷入此案,也到了堂;還有昌和玉器鋪僅余的少東家鄭盛因是苦主,也到了堂。但因司徒礡和司徒碧是親王之尊,免于押解,已在一旁安排了椅子讓二人就座。 升堂之后,袁章驚堂木一拍,衙役杵著殺威棒高呼威武之后,袁章才開始問話。 剛開始,眾人依舊是那一番說辭:二皇子司徒礡對家中混入細作的事全然不知,當場便喊對段達要打要殺。 段達又辯稱自己只因當初得了胡善人的救助,入了王府之后并不曾做壞事。 賈代善早就將當年自己查到的事和袁章通了氣,于是袁章問:“五年多前,你曾有過一連數日日日同一個時間去隆盛銀樓,是所為何事?” 段達道:“回老爺的話,那時候我入王府已經有了些時日,也得大管家器重,給了個管事的體面差事。那時候我得了胡善人的信,說讓我去隆盛銀樓找掌柜的取東西,我一連去了七日,每日隆盛銀樓的掌柜都給了我一包金銀錁子,其他什么也沒說。后來沒過多久,隆盛銀樓就人去樓空,不但換了掌柜,連做的生意都換了。”略頓一下,段達又補充到:“青天大老爺明察,我將那年在隆盛銀樓取的金銀錁子都帶來了。” 說著,段達捧出七個小包袱,果然每一包都是富貴人家打發人用的金銀錁子,絲毫瞧不出奇特之處。 袁章又問胡博達,段達之言是否屬實,胡博達眼皮一耷拉,他沒想到朝廷連這么多年前的舊事都翻出來了。“官老爺,我胡家莊生意做得大,和這個銀樓那個銀樓有往來,也不是什么特異事,我哪里記得那樣清楚。” 賈代善和賈璉看了段達捧出來的那七包金銀錁子,才知道當年忠順王為引賈代善懷疑二皇子,用段達做魚餌釣了七日的魚,幸而覃越不曾上當。段達不過是一枚低等棋子,甚至被利用了都不知道,若是讓他釣出了覃越,于賈代善而言,損失就太大了。 袁章又問了段達幾句,大理寺卿等人都料定段達不曾說謊,便暫且將二皇子府的事放在一邊,又問吳貴緣何勾結胡家莊,又假死潛逃。吳貴依舊是那番因為以前替五皇子辦了許多機密事,怕被滅口,所以潛逃的話。 賈代善突然道:“袁大人,本官是否可以問人犯吳貴一句話。” 袁章道:“榮國公請問。” 賈代善才轉身對吳貴道:“人犯吳貴,官府從胡家莊起來的證物中,有不少五皇子和胡博達來往的信件,你既說你你替五皇子做了甚多機密事,這些信可是你去送的?” 吳貴答道:“回老爺話,是草民送的。” 賈代善點了點頭,繼續問:“當初五皇子與胡家莊來往,除你之外,可還有其他送信之人?” 吳貴心道:若是我答還有其他人,這榮國公必是要追問為何別人不逃,單我逃了;五皇子也要出來指證我說謊,實則并無其他人。于是吳貴道:“回老爺,此事機密,草民未曾見其他人替五皇子去胡家莊辦事。” 賈代善一點頭,聲色俱厲的道:“大膽吳貴,公堂之上,膽敢胡言亂語隱瞞朝廷命官。你既說你是擔心五皇子殺人滅口才逃的。但本官看起來的證據,五皇子府已經五年不曾和胡家莊聯絡,為何你五年來一直不逃,偏偏于三月前逃了!” 吳貴心下一驚,面上卻哭喪著臉道:“國公爺,我們做下人的,都是看主子的臉色行事,又不敢過多過問主子的行事。剛開始主子不派我去了,我只當這些時日沒什么要聯絡的,后來一年、兩年不派我,我就猜主子是不是和胡家莊撇清關系了,但心中又希望主子只是暫時用不著胡家莊。這一年年下去,就過了五年,時間越久,我心中越慌,總覺得主子既是和胡家莊撇清了關系,自然不想有人知道主子以前起過什么心思,我就是嘴巴再嚴實,也比不得死了對主子更有利,因我越想越怕,終于熬不住才逃了。” 賈代善恍然大悟狀的點頭道:“原來如此。” 吳貴見賈代善信了自己的說辭,略微放下心來。賈代善接著問道:“五年來你都沒再替五皇子去胡家莊送過信?” 吳貴忙道:“回國公爺,草民不敢扯謊,再不曾去過。” 賈代善冷哼一聲,道:“胡說!五皇子之母和暴王之母同出吳家,叔侄兩個格外親近,與他人不同。分明是五皇子見了暴王被圈禁后,行事越發警惕,你后來到胡家莊送信,想來是胡博達看過之后就燒了,故而這次胡家莊被查抄,你才被一起捉來。你為了忠心護主,編出什么假死的謊言,是為了替五皇子遮掩他依舊暗中行謀逆之事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