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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恃寵為后(重生)在線閱讀 - 第118節

第118節

    要知道,這是新帝慕淮登基以來,第一次有言官主動上疏。

    這幫臣子正猜測著,這言官到底是要彈劾哪個官員,可待新帝命那言官開口講話后,在場的所有臣子俱都大驚失色。

    誰也沒想到,這言官竟是要向新帝獻錚言!

    官員們本來精神不濟,但一見這言官竟是要糾議帝王之過,皆都豎起了耳朵。

    再強勢專橫的君主,也要給言官些面子。

    坐于龍椅上的新帝慕淮,表情也尚算平靜。

    只聽那言官語氣鏗鏘道:“皇上登基后,便專寵皇后容氏一人。容皇后還在東宮為妃時,便善妒驕縱?,F下竟還將太后軟禁在宮。翟太后雖不是皇上的生母,卻是嫡母,皇后此舉為大不孝,難為天下諸女表率。”

    話剛落,有些官員的那顆心都要懸在嗓子眼處了。

    果然,新帝慕淮大怒。

    他憤而將御案上的牙牌拋擲在地,沉聲對那言官道:“你放肆!翟氏一族本為罪族,先帝念及發妻之情,才保了翟太后一命,當年翟家也是朕親自抄的,朕本就不容翟氏一族的余黨,如今對太后所為已是極限。皇后念及翟太后體弱多病,怕宮人會打擾她養病,這才不讓其余人等靠近太后的宮殿,又何來的軟禁一說?”

    各朝各代的言官都是不怕死的。

    那言官被新帝訓斥后,只跪地不斷地猛磕著頭,直到腦門上磕出了鮮血,方對慕淮道:“大齊以儒家禮教治國,百事孝為先,先帝既是下了圣旨,那翟太后便仍是皇上的嫡母?;噬喜豢刹痪吹漳?,理應讓翟太后遷居慈安宮?!?/br>
    慈安宮是先太后的住所,按說莊帝去世后,翟太后便該遷宮至此居住。

    慕淮卻只摘了翟太后舊宮的匾額,也自是不想讓她風光得意的去遷新宮。

    這時,從前同翟家交好的郡國公也附意,主動為翟太后求情,讓新帝慕淮善待嫡母。

    慕淮將話鋒轉向了相國嚴居胥,詢問了他的建議。

    嚴居胥雖持中立態度,但明眼人都能從他的話里聽出,他還是更偏袒那言官一些。

    也覺得,慕淮屬實應該善待身為嫡母的翟太后。

    前朝發生的事,往往會在雍熙禁城里傳得很快。

    果然,待翟太后聽到有言官為她抱不平后,自是興奮至極,她覺自己終于有了出頭之日。

    從翟太后母家陪她進宮的蘭若也由衷地替自家主子高興,暗道著早該如此,哪有將自家嫡母軟禁在宮的道理?

    皇帝是不能輕易誅殺言官的,但所有人都知道新帝的骨子里潛著暴戾的一面。

    這段時日,在嘉政殿上朝的大臣們俱都人心惶惶。

    但最終,新帝并未因言官的咄咄逼人而被憤怒沖毀了頭腦。

    他初登大位,龍椅還未坐熱,這時若只因言官的幾句錚言就讓他下獄,或是處死他,難免會讓其余的朝臣心生不滿。

    新帝慕淮最終同那言官講和,并采納了言官的建議。

    雖未讓翟太后遷居慈安宮,卻從戶部撥了銀兩,將太后的舊宮裝葺了一番,還賜了新匾,將翟太后的舊宮改名為翊安宮。

    但翟太后明顯覺出,慕淮在她新宮撥的銀兩很少,且僅僅是做了些表面功夫,用于唬弄外人罷了。

    可傳到旁的太妃的耳中,卻是皇帝撥了數萬銀兩來為她修建新宮。

    莊帝在世時,這些太妃對翟太后并不算由衷的尊敬,也知道她是個道貌岸然的深宮婦人。

    后來,翟家被抄,她的后位雖被保住了,卻是個有名無實的。

    這些太妃有的曾暗自嘲笑過翟太后,有的甚至還暗暗同情過翟太后。

    慕淮登基后,翟太后的境遇非但未有好轉,反是每況愈下。

    人啊,大多都不會,對不如她們的人產生敵意或怨懟。

    之前翟太后的境況竟是不如她們這些位份低的太妃,她們便對翟太后少了幾分敵意。

    可事到如今,這些太妃一過完年節,便要出宮去庵堂為莊帝祈福。

    而那個身為罪臣余族的翟太后,不僅有了大肆翻修的華貴寢宮,還可以繼續在雍熙禁城中被新帝奉養,過她的富貴日子。

    這些太妃們的心里,難免都變得酸溜溜的,對翟太后也漸變得憎惡了起來。

    這日一早,被新帝解了禁足的翟太后,便命她們這些太妃到她宮里來聽訓。

    翟家未倒前,她們來未央宮中晨昏定省時,都覺應當應分。

    但現下,當這些太妃再被翟太后喚到一處,聽她高高在上的講話時,心中都不大情愿。

    翟太后掃了一眼在場的諸位太妃,問道:“徐太媛怎么沒來?”

    德太妃向翟太后解釋道:“娘娘,薇公主重病纏身,徐太媛惦念公主的身體,終日近身照料著,這才沒過來。”

    翟太后不以為意,又道:“哦?三公主又病了?”

    話說到一半,她邊搖著頭首,邊幽幽地道:“那孩子之前就差點死在太媛的肚子里,這總是重病纏身,到底還是福薄?!?/br>
    德太妃面色漸變得難看,她一早便有所猜測,早年徐太媛險些落胎,是因為皇后設計的緣故。

    到現在,人家徐太媛不在,她還要當著其余太妃的面,說慕薇命薄。

    德太妃暗覺,自打新帝解了她禁足,又為她翻葺了宮殿后,這翟太后竟是變得比從前更得意了。

    當年李貴妃一死,這翟太后也是這種表現。

    原本病病懨懨的她,立即便在闔宮妃嬪面前,換上了副耀武揚威的嘴臉。

    可翟太后如今再無母家做依靠,亦無任何子嗣,如此得意,早完會讓人尋釁報復。

    但德太妃卻不欲再想,這翟太后日后到底會如何。

    反正他有個做親王的兒子,又與皇后交好,下半輩子的富貴日子是不愁了。

    ******

    棠玉宮。

    自上次新帝說要讓她們這些太妃遷宮后,惠太妃便發現,自己竟是被其余的太妃給孤立了。

    就連同她住在一個宮苑的王婕妤,也都敢不尊著她了,她讓王婕妤來她殿里聽訓時,這個小賤蹄子竟連借口都不尋了,直接就派宮人來她這處,說她不想來。

    惠太妃氣急敗壞,卻覺近日自己的殿里是愈發陰冷了。

    便問宮女:“你們都怎么燒的碳?這殿中怎么這般冷?”

    宮女還算恭敬地回道:“娘娘…您的炭火分例快超了,還剩不到三斤碳,怎樣也要撐到月底啊?!?/br>
    惠太妃難以置信。

    離月底還有十多日,三斤碳怎么能夠用?

    這碳不僅要取暖,還要做燒水烹飪之用。

    她略有些蒼老的眼眨了又眨,沉聲命向那宮女:“去內諸司尋錄事,讓他再給本宮添幾十斤炭火來?!?/br>
    宮女強自抑住想要重重嘆氣的念頭,仍持著恭敬地回道:“娘娘…奴婢幾日前就去過內諸司,那兒的錄事說,您若想添炭火,便要拿您自己的母家銀子添?!?/br>
    惠太妃將手往寬袖里的湯婆子中伸了伸,卻絲毫都未覺得是自己對炭火的使用浪費,反倒是在心里怨怪容晞太小氣。

    她想,內諸司的炭火那么多,她憑何就不能再要個幾十斤來?

    惠太妃就是不想掏自己的銀子來添那不夠的分例。

    “這么點碳,哪兒夠取暖的,你去上王太妤那處,管她借些碳來?!?/br>
    宮女得令后,便去了王太妤的殿中借碳。

    王太妤對惠太妃是厭惡至極,一想起她從前是如此的浪費,現下碳火燒完了,竟還到她這兒來借碳,還真是會算計。

    王太妤語氣悻悻,對那宮女道:“回你們主子,說我這兒碳火也不夠用,沒有多余的碳可借給她?!?/br>
    宮女將王太妤的話如實回稟給了惠太妃后,惠太妃便親自去了趟王太妤的寢殿,撒潑般地斥了她一頓。

    惠太妃說的話極為難聽,又說什么莊帝已逝,就算他生前再怎么寵愛她王太妤,現下她也什么都不是。

    還命幾個大力太監去了王太妤的耳房,將她的炭火都給搶走了。

    王太妤終是忍無可忍。

    縱是幾月后,她便要去庵堂為莊帝祈福,但她現下是再不想同這惠太妃住在一處。

    王太妤想要去椒房宮,去求容皇后給她安排個新的住所。

    又覺她同容皇后并無交情,她的家世亦不高,也無任何子嗣,并不好貿然麻煩容皇后。

    王太妤思忖了良久后,想起淑妃入了冷宮后,原本和她同住一宮的徐太媛現下和慕薇同住一處,便動了搬到徐太媛宮中的念頭。

    這般想著,王太妤便自己掏了銀子,命宮女買了些珍貴的補藥,決意去徐太媛那兒拜訪。

    按說王太妤同慕薇的年紀相仿,慕薇性情和順,她初進宮時,因著受寵得罪了李貴妃,也沒少受二公主慕芊的欺凌。

    同慕芊大相徑庭的慕薇對她態度恭敬,王太妤對徐太媛母女一直是有好感的。

    王太妤想著,她先到徐太媛的宮中詢問一番,若徐太媛肯應下她的請求,她再同容皇后提搬殿的事。

    如此,也能讓容皇后不那么反感。

    ******

    這日恰逢朝臣休沐,慕淮亦不用起個大早去嘉政殿上朝,他并沒有懶起貪睡的習慣,起身后便去武場練了會兒騎射。

    他對容晞布的局仍心存懷疑,翟氏被解了禁足良久,可那些太妃卻仍無任何動靜。

    回椒房宮的路上,慕淮便想著,若一月內,翟氏這個賤人仍好好地活于人世,他便將她鴆殺,再對外謊稱她因染病,暴斃而亡。

    眼見著翟氏愈發得意,他越覺得莊帝的那道圣旨和臨終前對他的囑托,是道枷鎖。

    慕淮不喜歡受人脅迫的感覺,也知自己根本忍不了翟氏多久。

    容晞已命宮人將慕玨從東宮抱了過來,慕淮甫一進殿,便見小皇后的眼神飽帶著溫柔,正抱著慕玨。

    她身子養了一月,卻還是過于纖瘦。

    現下慕玨變沉了許多,容晞就有些抱不動孩子了。

    一見慕淮歸來,她便將兒子遞到了他的懷中。

    慕淮蹙眉接過了小胳膊愈發結實的兒子,大手順勢力道不輕地拍了下慕玨的背部。

    容晞見狀自是一驚,慕淮下手慣是個沒輕沒重的,這一掌下去,將兒子拍壞可怎么辦。

    便細聲埋怨道:“夫君…你輕一點,玨兒還小呢,你把他拍壞了可怎么辦?”

    慕淮不以為意,見兒子的圓眼已然帶著兇地瞪向了他,語氣微沉道:“朕的兒子,沒那么嬌氣,自是拍不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