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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恃寵為后(重生)在線閱讀 - 第115節

第115節

    慕淮讓眾人落座后,便沒再言語。

    帝王天生的威儀讓在場的諸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惠太妃覺出了新帝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禁打了個寒顫。

    惠太妃連連沖王婕妤使著眼色,可王婕妤卻并沒有理會。

    王婕妤心中清楚,惠太妃這是想讓她主動開口同新帝告病,她也好尋機跟著她回棠玉宮。

    她早上稱病不想來,惠太妃卻不顧及她的感受。

    到現在,她又憑何要幫她這一把?

    王婕妤假意飲了口茶水,不再去看惠太妃半眼。

    惠太妃恨恨地咬了咬牙,半晌終于顫巍巍地起身,先慕淮開口,對他道:“皇帝…本宮身子不適,就先回棠月宮了。”

    見惠太妃正欲攜著宮女出花廳,慕淮的眸中透著寒氣,他沖太監使了個眼色,太監會意后便攔下了惠太妃。

    惠太妃不得而出,心中愈發恐慌。

    她耳畔響起了慕淮陰冷的聲音:“怎么朕剛一坐定,惠太妃就要走?”

    惠太妃被慕淮冷沉的聲音震懾住后,不得不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來皇帝今日是定要給皇后撐腰,他屬實是過于驕縱此女,就跟被迷昏了頭腦似的。

    慕淮睨了惠太妃一眼,又問:“朕適才聽聞,惠太妃似是對朕為皇后修的寢宮不甚滿意?什么叫做,皇后省下的銀子都花在了這寢宮上?”

    惠太妃眼神閃爍。

    她身后好歹有個世代為將的鄭家,雖說現在齊國還算太平,但中原的其它國家都在虎視眈眈。

    若那時慕淮要用兵,也總得事先便拉攏好她的母家,李貴妃和李瑞一死,京中有勢力的將門便只有王家、尹家和她鄭家。

    惠太妃料定,慕淮還是會給她些顏面的。

    既然皇帝問她緣由,那她也想同他好好說道說道。

    惠太妃面色悻悻,這番心里也有了底氣,便道:“皇后管理后宮有方,皇帝你東巡的那兩月,便省下了一萬兩銀子。原本本宮和伺候先帝的那些姐妹都覺皇后出身不高,所以才如此節儉,也都對她的做法感到贊許。可今日本宮這一來椒房宮送賀禮,竟是發現皇后的寢宮如此奢靡,這…自是讓人覺得,皇后是將省下的這些銀兩都用在往宮里添裝潢上了。”

    惠太妃的話鋒一落,慕淮眉間漸變得陰鷙,他偏首看了一眼身側的容晞。

    容晞的神色很淡然,并未因惠太妃說她出身不高,而面露慍色。

    慕淮卻沒那么淡定,他強抑著怒氣。

    明明他的晞兒一直都在如此辛勤的管著后宮諸事,想替他分憂,也替他分了憂。

    可如此吃力,非但不討好,落在這惠太妃的眼里,竟成了她道貌岸然,貪昧銀兩。

    真是豈有此理。

    容晞見慕淮周身散著的氣場不大對勁,便沖他搖了搖首。

    慕淮沒理會,嗓音愈冷地駁惠太妃道:“皇后乃后宮之主,住的寢宮亦代表著天家體面,朕無其余妃嬪,乾元殿又是理政之地,平日自是常宿在皇后的殿中。”

    這話已然向眾人表明,這寢宮也不是給皇后一人修的,身為皇帝的他也要住。

    如此,誰再敢置喙半句,那真是腦子進水了。

    慕淮言語咄咄,惠太妃的神情明顯語塞。

    可慕淮卻依舊沒打算善罷甘休。

    他又道:“東巡之前,朕便命戶部撥了修造皇后寢宮的銀兩,這兩月朕雖不在汴京,卻動用國庫往各州郡撥了許多銀兩,欲修水渠,建堤梁,亦設了許多窯xue倉廩。皇后這兩月省下的銀兩,都歸了國庫,也都添給了齊境之東的兩個小縣。”

    這話一落,在場的其余太妃也都覺,原是她們錯怪了皇后。

    之前她們或多或少的因著惠太妃的挑撥離間,對容晞產生了不滿。

    雖說她們不會如惠太妃那般沒腦子,敢當面給皇后臉色看,卻也都在暗地里不喜這位長相冶艷秾麗的年輕皇后。

    可新帝這么有理有據的一說,她們才知道這剩下的銀子都去了哪里。

    慕淮的語氣沉了幾分,復迫問惠太妃:“試問,惠太妃你從哪聽來的,皇后是將這省下的銀子都用在了裝潢寢宮上?”

    之前新帝同惠太妃講的幾句話,還存了幾絲對長輩的敬意。

    可這句話的語氣,就像是在朝堂上訓斥臣子似的。

    可新帝怒,原也是有根據的怒,誰讓惠太妃她太不長眼。

    旁的太妃都在不動聲色地看著惠太妃的笑話。

    惠太妃面色訕訕,想起從前賢妃未生下慕淮時,只是個昭容,后來有了慕淮,才母憑子貴,亦仗著莊帝的寵愛升到了妃位。

    皇帝的外祖父也只是個城門侍郎,從前還是她祖父的手下。

    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惠太妃暗罵。

    賢妃死的早,這新帝無人教導,也是個不懂規矩的。

    幾年前這新帝還是個不能行走的瘸子,如今這一朝得勢做了皇帝,在長輩面前竟還如此的耀武揚威。

    再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不也得看在他父皇的面子上,敬著點她們這些莊帝的舊人?

    惠太妃的面色也沉了幾分,又對慕淮道:“皇帝,你母妃死的早,本宮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幼時本宮也抱過你。再怎樣,你也要念著些先帝對你的好,對本宮敬重些。”

    容晞心中原本沒將惠太妃這樣的人太當回事,雖說她總愛挑事,卻是個頭腦蠢笨的,心思沒有那么陰毒。

    也知道惠太妃的母家勢力對慕淮很重要,就算她不尊她這個皇后,她也沒對她做些過分的事。

    可惠太妃這句話,實在是太戳人心。

    這話明眼人都能聽出來,惠太妃是在貶諷慕淮的母妃去的早,所以他才不尊長輩,沒什么教養。

    容晞不再緘默,正欲開口替慕淮解圍。

    卻見,慕淮的唇畔竟是漸冉了笑意。

    他嗓音低沉,語氣也平復了些許:“惠太妃既是提起了父皇,朕也覺,縱是父皇已不在人世,朕也屬實該為父皇再做些什么,以盡孝心。”

    惠太妃還以為自己的一番話讓慕淮良心醒悟了,心中正有些得意。

    只聽慕淮又故作深沉道:“但朕政務繁冗,有些事,還得托惠太妃去做。”

    惠太妃不解,問道:”皇帝想要本宮做些什么?”

    慕淮眸色深晦,語氣卻是平靜道:“朕欲在汴京城東修建皇家庵堂,父皇三年喪期未滿,惠太妃既是惦念著父皇,便去那庵堂為父皇祈福罷。”

    惠太妃面色一變。

    前朝便有這種習俗,若皇帝駕崩,新帝繼位,那先帝無子嗣的妃嬪便要到庵堂削發為泥,去為先帝的魂靈祈福。

    惠太妃有些結巴道:“這…這……”:

    ——“惠太妃難道不愿為父皇祈福?”

    慕淮復又沉聲問。

    惠太妃自是不能實話實說,那可是大不敬。

    可誰愿放著宮里的好日子不過,去那庵堂吃齋念佛?

    惠太妃心中一急,伸手指了指周遭的嬪妃,道:“既是為先帝祈福,為何單讓本宮去庵堂,她們也都是先帝的妃妾,也無任何子嗣,為何皇帝不選他們去。”

    王婕妤清麗的美目終于泛冷,悄悄地剜了惠太妃一眼。

    沒想到惠太妃竟是蠢毒到,要拿她們這些先帝的嬪妃一同下水。

    在場的莊帝妃嬪大多不得寵愛,對莊帝并沒有那么多深厚的情感,沒有人會真情實感地想去寺廟庵堂為莊帝祈福。

    容晞見在場所有太妃的神情皆是一變,且眸中都顯露了對惠太妃的嫌惡,方才了然。

    原來慕淮,竟是使了一招禍水東引。

    果然,慕淮順著惠太妃的話鋒,對在場的其余太妃道:“惠太妃適才提議,讓你們也去為父皇祈福,朕覺惠太妃說的有理,不知諸位太妃太嬪對此有無異議?”

    “皇家庵堂修建需要時日,諸位太妃太嬪還可在宮里待到年節,待父皇喪期一過,還可回到宮里安住。”慕淮又道。

    在場的其余太妃年歲都不小了,本想著莊帝駕崩后,她們能過些清閑的富貴日子,可一去庵堂,那便是無盡的清苦日子。

    就算是只在庵堂待個三年,她們都嫌這日子又長又難捱。

    但那些太妃卻不欲恨性情強勢的新帝,她們將心中的怨氣都撒在了那碎嘴的惠太妃身上。

    若不是惠太妃,新帝怎會讓她們也跟著去庵堂祈福?

    但這事卻又拒絕不得,諸位太妃太嬪只得齊聲答道:“嬪妾無異議,愿為先帝祈福。”

    花廳的太妃陸續離開,容晞心中清楚,惠太妃這番回去,再無好日子過。

    其余的太妃也不是吃素的,定會聯合起來,一同針對她。

    原本容晞覺得慕淮性情驍急且暴戾,容易被憤怒沖昏頭腦。

    但今日發生的事,卻讓容晞對慕淮有了轉觀。

    惠太妃嘴臉可惡,慕淮氣歸氣,卻也能理智的想出對付她的計策,并未失了帝王的鎮重威儀,懟她的言語也句句在理,足以服眾。

    可慕淮的時間和才能,屬實應該放在朝堂之上,或是用在疆場上。

    怎可坐在女人堆里同這些太妃勾心斗角?

    容晞無奈地搖了搖首,但慕淮的這招禍水東引,卻也給了她啟發。

    慕淮見那些討厭的太妃終于離了椒房宮,便將身側女人的纖手握在掌心中細細把玩著。

    容晞清楚,慕淮回她這處時,往往是想放松放松,尋些樂子。

    她縱是皇后,也不能總同言官一樣,盡對身為帝王的慕淮講些錚言。

    容晞想起,前朝的許多皇后不受帝王待見的原由也是因著這一點,做正妻肯定會比妾侍為夫主想的更為深遠,但男人卻不一定喜歡女人這樣做。

    厘清了這些道理,容晞知道自己不僅想坐穩正室身份,還想要慕淮的寵愛。

    皇后說到底,也是帝王身側的女人之一,不可一味地擺端莊的架子,也要討帝王歡心。

    或許日后慕淮有了后宮,她不再是獨寵。

    但這幾年,她得努力成為慕淮心里最重要的那個女人。

    思及,容晞沒再多提適才的事,亦沒犯傻到去勸諫慕淮不該那樣對那些太妃。

    慕淮牽著她,去了椒房宮的偏殿。

    二人落座于羅漢床后,慕淮瞧著容晞極美的笑靨,卻覺得她那笑意絲毫都未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