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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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對新出世的小皇孫自是也喜愛的緊。 一旁年輕的王婕妤看著嬰孩,神情卻有些寥落。 莊帝年歲大了,身子又不好,她怕是再難懷上他的孩子。 她只是個小小的婕妤,莊帝死后,若慕淮繼了位,她又該何去何從? 滿殿的人各有各的心思,但對慕玨,都是心生喜愛的。 惟淑妃不同,她心中的怨毒都快要浮在面上了。 看著那粉雕玉琢的小團子,淑妃自是想起了她死去的孩子。 容氏的兒子早產了近一月,面色卻仍是紅撲撲的,這么小就知道討人喜歡,在莊帝的懷中還咿咿呀呀地笑著,小手也不時的揮舞著。 是挺招人憐愛。 容氏生得絕色貌美,慕淮也是個容貌極出色英俊的。 想都不用想,這孩子將來也一定會是個漂亮的小皇子。 淑妃適才看慕玨時,便覺他的鼻骨現在就很高挺了,睫毛也是極濃長的,模樣看著更像容氏一些。 她眸間閃過一絲戾色。 周荇到底是做什么吃的?容氏無事,她的孽畜也沒事。 聽聞容氏女生產時,也很順遂,只用了一兩個時辰,貌似也沒怎么遭過罪。 淑妃再一看,莊帝看慕玨看得都快合不攏嘴了,她的面色是愈發難看。 慕淮看著自己的孩子,心中也有了些為人父的喜悅。 如今這小子尚是小小的一團,模樣生得也算招人喜歡,希望待他大了后,不會太頑劣。 莊帝將慕玨遞給了乳娘,剛想同德妃談起陳王慕濤的婚事,一直緘默的淑妃卻突然開了口。 她假意看了看乳娘懷中的慕玨,故作疑惑道:“臣妾怎么感覺,小皇孫跟太子妃更像些,卻同太子,沒什么肖似之處。” 慕淮眉眼疏冷,不悅地問向淑妃:“淑妃這話是何意?” 他對她的稱呼未帶娘娘二字,語氣也是毫無尊敬可言。 淑妃知道容晞的身份,慕淮竟是將以前伺候他的婢子扶到了太子妃的位置上,真是被一個下賤東西給迷了心智。 莊帝聽到這話,亦看向了淑妃,神情也不及從前的溫潤,眼神也帶著幾分屬于帝王的審視。 淑妃對莊帝道:“皇上,太子妃父親的舊案雖被沉冤得雪,但她仍是太子從民間接回來的女子,太子又是在她無名分時幸的她…臣妾想,那時太子和她,一個在宮內,一個在宮外。太子妃生得貌美,又是個弱女子…而她這胎,又是早產。” 話說到這兒,慕淮已然暗暗攥住了拳頭。 他面色仍是一如既往的冷肅,當著莊帝的面,他不便同淑妃暴怒。 ——“皇室的血統要純正,太子還是謹慎些好。” 適才還咿呀笑著的慕玨在淑妃說了這番話后,突地哭鬧了起來。 慕淮沉著臉,命乳娘將孩子抱回了東宮。 德妃蹙眉道:“meimei這話不能亂講,太子小時本宮也抱過他,二人明明生得很像。” 莊帝瞥了眼慕淮,見他并未做怒,感到有些奇怪。 若按他以往的性子,淑妃這話說完,他必然是要當場就尋她麻煩的。 淑妃見慕淮陰著臉,卻不做言語,只默然坐在鑲有華貴螺鈿的圈椅處,心中還頗感慶幸。 看來這話是真的戳到慕淮痛處了。 也難怪,容氏的模樣過于妖媚,說不準慕淮還真被綠過。 淑妃在心中籌劃著,待今日回宮后,她便尋人將慕玨恐不是太子親生之子的消息傳上一傳。 慕淮隨意將高幾上的茶盞拾起,輕啜一口后,見淑妃表情略帶著得意,心中卻是微嗤。 且讓她再得意這最后一次。 淑妃這個賤人,現下還被蒙在鼓里。 這時,乾元殿外的太監進內對莊帝通稟道:“皇上,尚藥局有個司醫,要來求見。” 德妃和王婕妤皆是一怔,怎么連個小司醫都敢來乾元殿見皇上了? 淑妃心中倏地冉起了不好的念頭。 甫一抬首,她對面的慕淮亦用那雙涼薄深邃的眸子瞥了她一眼。 淑妃心跳一頓。 慕淮的眼睛跟她母親賢妃生得很像。 只是他是男子,眉骨和鼻梁要更高挺些,雙目的深邃感亦是更強。 他眼形生的略狹長清冷,眼尾微挑,看人時,不怒自威。 淑妃略有些慌神,忙道:“一個小小的司醫竟是要來乾元殿尋皇上,真是沒規矩,趕緊著人將她攆出去!” 德妃淡淡回道:“既是來此,必然是有特殊的事要告訴皇上。” 莊帝一貫溫潤的臉上難得存了絲慍色,覺淑妃雖然平日就性情乖戾,但今日的種種表現卻屬實不太正常。 他體恤她喪子的苦楚,可今日她卻著實掃了他看孫子的興。 王婕妤眼尖,自是看出了莊帝神情的變化,暗覺淑妃怕是要被皇上斥責。 待莊帝喚那司醫進殿后,淑妃和大宮女的神情登時一變。 那司醫果然是周荇。 莊帝唇瓣泛白,眉間存慍,語氣倒算溫和,問向周荇:“你一小小司醫,找朕何事?” 周荇下意識地便看了一眼淑妃,德妃瞧見了她的眼神,亦看了淑妃一眼。 淑妃強自鎮定著,只見周荇重重向莊帝扣首之后,略帶惶意道:“事關皇嗣,奴婢…奴婢之前受人要挾,心中有愧,所以便來向皇上自首。” 莊帝命道:“繼續說。” 周荇又用眼看向了淑妃,語帶哭腔道:“淑…淑妃娘娘曾唆使奴婢…要害太子妃和小皇孫的性命!” 淑妃執著茶盞的手本就有些抖,周荇這話一畢,她手中持的茶盞自是應聲墜地。 她倏地站起身來,用手指著周荇,語帶顫音地迫問道:“你一司醫,竟敢空口白牙地陷害本宮?” 淑妃又對莊帝解釋道:“…皇上,臣妾沒有陷害太子妃和小皇孫,臣妾和太子妃無冤無仇,為何要去害她?” 周荇在宮外的父親和弟妹都被她的母家人挾持著,她以這個為要挾,再許她錢財和在尚藥局的前程,她哪來的膽子敢將她供出來。 不怕她母家人將她全家老少都殺了嗎? 除非…… 除非她有了比她更大的靠山。 淑妃看向了慕淮,見他唇角帶著譏諷,她心中猜出了緣由。 她和周荇要害容氏的事被慕淮提前察覺,且慕淮竟是將周荇這個賤婢給買通了! 莊帝面色愈發難看,又問周荇:“你可有證據?” 周荇忙將袖中,淑妃大宮女曾給她的錦袋拿了出來,她遞給了身側的太監,太監將其呈給了莊帝。 莊帝接過后,周荇道:“宮里只有淑妃娘娘,賞下人時會用紋有白木樨的錦袋。” 淑妃狡辯道:“怎知不是你從哪處拾來或是偷來的?單拿一個錦袋,又能證明什么?” 周荇似是很有底氣,她豁出一切,又對莊帝道:“奴婢家人在宮外,之前受淑妃娘娘的挾制,迫不得已才…才不得不為淑妃娘娘做這種惡事。可奴婢的良心實在不安,皇上若不信,可讓內刑司的人查一查淑妃身側的大宮女…這些事,娘娘身側的大宮女都有參與。” 內刑司審宮人的手段可謂是殘忍至極,意志再堅強的人都經不住他們三天的審訊,最后什么忠心都得拋在腦后,在他們的刑具下,只得將實情都說出來。 周荇又道:“奴婢一直未得下手的機會,淑妃娘娘便要讓奴婢想法子為太子妃接生,還說她生產時,拽著小皇孫的腿,往太子妃的肚子里擰一圈,這樣……” ——“夠了!” 莊帝的聲音已是怒極,這話屬實太過殘忍,想出這種法子的人內里得有多惡毒。 再一看,淑妃身側的大宮女果然面色有異。 莊帝心中已然清楚,周荇并沒有說謊。 淑妃無力地癱跪在地,大宮女朝她使了個眼色,淑妃會出了她的心意。 她是想讓她將皇后供出來,這樣,莊帝或多或少能減輕些對她的懲罰。 可淑妃不想將皇后供出來。 若皇后也被供了出來,那容氏女日后的生活便更順遂了。 莊帝冷聲問向淑妃:“你還有何話可講?” 淑妃邊流著眼淚,邊一臉怨容地回道:“…臣妾,臣妾認罪。” 莊帝對淑妃僅有的那些情分都在今日隨風而散,著命人將她貶成了庶人,即日便押往了冷宮。 淑妃之事被解決后,莊帝異常疲憊,他揮退了殿中的所有人,只留了王婕妤近身伺候。 慕淮從乾元殿走出后,時已至午時三刻。 周荇也從殿中而出,見豐神英朗,高大俊美的太子正站在殿前不遠,似是在等著她出殿,周荇心中微有些興奮。 讓她做這事之前,太子并未派人,而是親自來收買她的。 她周荇不會傻到,連宮里是誰說了最算都不知道。 跟著慕淮,總比跟著淑妃要強。 周荇甚至妄想著,會不會是太子看上她了。 她平復著種種思緒,走到了慕淮的身前,款款施了一禮,柔聲道:“殿下…此事已成,那…那奴婢…” 慕淮打斷了她的話,嗓音還算平靜,道:“孤答應過你,你的家人不會有事。” 周荇耐著笑意,回道:“奴婢…多謝殿下。” 她垂著首,自是看不見慕淮眼中流露的嫌惡。 吃里扒外的東西,他最恨的便是這種半路倒戈的墻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