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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恃寵為后(重生)在線閱讀 - 第46節

第46節

    什么罰跪?慕淮什么時候讓她罰跪過?

    慕淮見翟詩音神色措然,又見懷中女人的淚已沾濕了他華貴的宴衣, 心中倏地冉起了一陣暴虐。

    他強抑著這種情緒,又斥向翟詩音:“還不跪下。”

    翟詩音被慕淮森冷的嗓音駭得一凜,不大情愿地跪在冰冷的石地后,心中漸漸恍然。

    上次翟詩畫去宮中梅苑折梅,那個葉氏醫女沖撞了她,慕淮之前那個滿臉麻子的丑婢子便為那葉醫女求情。

    翟詩畫向來沒腦子,仗著自己是皇后的侄女,便揚了那宮女一臉的梅花。

    翟詩音沒想到,慕淮竟是將她當成了翟詩畫!

    她忙解釋道:“殿…殿下,上次那事是我meimei翟詩畫,不是我做的?!?/br>
    慕淮輕輕撫著懷中女人上下起伏的纖瘦背脊,卻不知容晞一早就停止了抽泣。

    她聽見翟詩音這樣說,唇畔悄悄勾起了笑意。

    既然上次這事不是她做的,那她這話意,便是應了這次之事,是她做的。

    果然,慕淮神色愈發陰冷,嗓音也是愈發迫人:“孤不管上次欺侮孤身側宮女之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就問你今夜哪來的膽子,敢扯良娣的頭發?”

    翟詩音百口莫辨。

    他爹爹翟卓有十八房姨娘,這些年她也是見慣了后院的那些妻妾爭斗,亦見過如容晞這般跋扈的。

    可如她這般,惡人先告狀的,卻是頭一次見。

    翟詩音清麗的美目中已然溢出了淚花,她忙對慕淮解釋道:“殿下…臣女今夜未曾對容良娣動過手,可容良娣她…她卻動手打了臣女一巴掌?!?/br>
    慕淮微嗤一聲,道:“孤的良娣最是溫馴柔弱,平日連捏死一只蟲子都不敢,若真的打你,也定是你言語狂悖才惹惱了她?!?/br>
    翟詩音心中愈發不安,現在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她強自讓自己冷靜,又對慕淮道:“可臣女…臣女并沒有打容良娣,是容良娣她自己撥散了頭發,又拔掉了釵子,誣陷臣女。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問問我身側的婢女。”

    翟詩音的丫鬟連連點頭,帶著對慕淮的懼意,顫聲道:“回殿下…確實是容良娣自己撥散了頭發,陷害我家小姐的?!?/br>
    容晞用那副因泣而變得嗓音哽咽微啞的可憐模樣,在慕淮懷中小聲道:“翟小姐莫要信口雌黃了,你丫鬟自是要維護你的。若你拿這招誆騙殿下,那大可讓我身側的宮女和侍從說說,到底是你扯了我的頭發,還是我惺惺作態,扯了自己的頭發……”

    言罷,慕淮沉聲問向在場眾人:“都言實話,到底是不是翟氏女打了容良娣?”

    東宮侍從和丹香俱都半屈雙膝,垂著頭首,口風一致地答:“回殿下,是翟小姐扯了容良娣的頭發。”

    話落,翟詩音身上的力氣好像在一瞬被抽走,無力地癱跪在地。

    她從小到大,被父母奉若掌上明珠,從未挨過責打。

    今日卻被那個賤妾打了一巴掌。

    她亦是從未受過這般的委屈,這幫刁奴竟是顛倒黑白,讓她落實了莫須有的罪名。

    翟詩音暗自用指甲摳著掌心中的rou,在心中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定要讓這個可惡的女人付出代價。

    慕淮掃了眼跪在地上的翟詩音,那眸色似在看一只螞蟻,低醇的嗓音隱隱透著戾氣,他冷聲命他身后的侍從道:“既是喜歡扯人頭發,那孤今夜便讓你長個教訓,來人,將這翟氏女的頭發都拔了,一根都不許留?!?/br>
    為首侍從聲音不帶任何情緒,應了聲:“是?!?/br>
    翟詩音難以置信,她這頭濃密烏黑的長發是用無數昂貴的草藥和香澤盥洗出來的,慕淮竟然要將它們都拔掉。

    她忙將雙臂置于頭頂,對慕淮哭求道:“求殿下饒了臣女,臣女真的冤枉,臣女真的沒有對容良娣動手……”

    皇后身側的大宮女聞聲尋來,見到翟詩音跪在地上,面色不由得嚇得一白。

    怎么就招惹上了這個煞主。

    適才皇后見翟詩音久不歸宴,這才派了她來尋翟詩音。

    大宮女忙走到眾人身前,恭敬對慕淮施禮后,低首說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派奴婢來尋翟小姐,奴婢…這便該帶著翟小姐回宴上去了?!?/br>
    翟詩音見皇后大宮女至此,稍舒了口氣。

    慕淮眸色銳利攝人,他睥睨著地上跪著的那幾個女人,沉聲道:“回宴上可以,等她頭發被拔完后,再回去?!?/br>
    說罷,慕淮的侍從便要上手,去生生地扯拽翟詩音那一頭秀麗的烏發。

    大宮女忙擋護在翟詩音的身前,她是皇后從母家帶來的女使,自是見過許多陣仗。

    她已然猜出,這翟詩音應是得罪了容良娣,而太子是在替容良娣撐腰。

    大宮女忙對慕淮道:“殿下…翟小姐畢竟是皇后的侄女,而皇后雖非您的生母,卻是您的嫡母。您看在皇后的面子上,饒翟小姐一次罷......”

    慕淮最討厭別人同他提條件,更遑論這宮女還要拿皇后壓他一頭,他眉間陰戾之色更甚,繼續命道:“把這宮女推開,繼續拔她頭發,若留下一根,孤惟你是問?!?/br>
    大宮女被侍從一把推開后,便知自己勸不動慕淮這個閻羅,忙快步跑回紫瑞殿,去向皇后求援去了。

    慕淮聽著翟詩音愈來愈高的哭聲,不耐地蹙起了鋒眉,低聲對懷中的女人道:“走罷,孤陪你回東宮。”

    容晞點了點頭,可沒走幾步,卻覺腳腕那處銳痛,她顰著眉目,暗覺應是適才走得過急,扭到了腳腕。

    慕淮覺出了她的異樣,詢問道:“怎么了?”

    容晞指了指腳腕,小聲回道:“殿下…妾身怕是扭到了腳腕,走得會慢些?!?/br>
    丹香這時道:“那奴婢去找輦子院的人,給良娣抬個輦來?!?/br>
    慕淮擺手,制止住了丹香。

    他嗓音恢復了往昔的平靜,道:“不必了?!?/br>
    言罷,便當著翟詩音和她宮女的面,將容晞攔腰抱在了懷中,凜著清俊的面容闊步往東宮的方向走去。

    慕淮和容晞的身影漸遠后,皇后親自尋了過來,立即命拔翟詩音頭發的侍從松手。

    侍從雖怕慕淮會怪罪,可眼前那人畢竟是皇后,終是松開了翟詩音。

    皇后冷著敷了厚粉的面容,讓身后宮女帶著翟詩音回去。

    而翟詩畫站在皇后身側,看著自己的長姐如此落魄狼狽,嬌俏的圓臉竟是冉起了淡淡的笑意。

    ******

    歸東宮后,慕淮立即派丹香喚來了太醫,為容晞查看腳傷。

    太醫說容晞的腳腕只是寸了筋脈,讓下人用去腫化瘀的藥油推揉幾日受傷的腕部,便可痊愈。

    待那太醫走后,慕淮見容晞發髻微散,眼眶亦是微紅,有種纖弱的美態,不禁蹙眉,低聲問道:“那翟氏女今日同你說了何話?”

    容晞微抿柔唇,半躺在偏殿的羅漢床處,看著坐在她身側的慕淮,未回復他的言語,而是細聲問道:“殿下…怪妾身打了那翟小姐嗎?”

    慕淮聽罷,薄唇微勾。

    他將丹香手中的藥油接過后,揮手示意她退下。

    隨后在容晞微有些驚詫的神色下,親自將藥油揉搓于微糲的掌心,復又替她揉著受傷的腳腕,低聲道:“那日你隨孤去翰林院,替孤擋了慕芊太監從屋檐上潑下的冷水,孤那日本想讓侍從打那太監的手板,卻沒成想你一個小丫頭,竟是接過了戒尺,毫不留情地教訓起那太監來?!?/br>
    容晞聽罷,略有些赧然地垂了眼目,聲如蚊訥道:“那夫君會覺得妾身…潑辣嗎?“

    慕淮淡哂,邊控制著自己的手勁,怕自己力道過重,這嬌氣的女人會呼痛,邊回道:“那時孤便想,跟在孤身旁的宮女,絕不能行事畏縮,就得同你一樣,厲害些?!?/br>
    容晞心中微暖,便將纖手覆上了男人的手背,柔聲道:“夫君,還是讓妾身自己來罷……”

    慕淮掀眸,那雙稍顯涼薄的眼看向她時帶著探尋,他復問道:“所以那個翟氏女,到底同你講了何話?說予孤聽聽?!?/br>
    容晞耐著腳腕的痛意,有些無奈地對慕淮道:“那翟小姐好像知道了妾身父親是誰,但妾身怕給殿下添麻煩,并沒有認下......剩下得無外乎便是妾身身份低賤,沒有任何母族背景,不配在良娣這個位置上……”

    話還未畢,容晞卻見適才神色還算平靜的男人,周身又開始散著駭人的陰戾之氣。

    他眉心蹙成了川字,握拳錘向了手旁的檀木小案。

    那小案立即應聲成了兩半。

    容晞一驚,她知道慕淮習武,卻沒想到他力氣竟是這樣大。

    重活一世,慕淮想起之前對容晞做的種種,覺得自己對她很過分。

    若他是容晞的父親,得知自己的女兒不但從官家小姐淪為了奴婢,又碰上了個他這樣的主子。

    這主子非但性情惡劣,還強.占了他女兒的身子,不許她任何名分,還將她肚子搞大了。

    若他的女兒淪落至此,他定會將這樣對她的男人碎尸萬段。

    到現在他雖然許了容晞位份,可她的母族背景卻仍讓一個賤人看不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還要受這般折辱,當真是讓他心冉暴虐。

    容晞已然尋來了帕子,低首細心地為慕淮拭著手上的藥油,那案都被他砸成了兩半,他手上自是也微微泛紅。

    慕淮想起那日,容晞哭著對他說,她沒有任何親眷,只有他一個人。

    思及,他心中驟緊。

    慕淮垂了眼目,低聲道:“日后不用在意旁人說你的家世,孤的母妃家世亦不高...孤的外祖父也只是個守城門的侍郎。”

    容晞抬眼,看向了慕淮深邃的墨眸。

    這還是他第一提到自己的母親。

    慕淮嗓音低醇,語氣鄭重道:“日后,孤便是你最大的靠山。”

    第40章 寵溺

    夜色漸濃, 東宮殿中爐煙浥浥,羅漢床兩側懸立的綃紗宮燈中,燭火燁燁。

    滿室散著悠沉松遠的熏香味, 容晞嗅著這好聞的氣味,心緒卻絲毫都未平復。

    聽罷慕淮之語,容晞的那雙桃花美目卻顯得有些怔然。

    慕淮說他會是她的靠山,亦會護著她,讓她不要對自己的家世感到自卑。

    可如慕淮這樣身份的男人,在年少之際許給女人的承諾,是不能完全相信的。

    容晞不知道, 慕淮許她的這份承諾能維持多久, 她不敢將自己的那顆信任之心完全托付給眼前的男人。

    今夜她同翟詩音在御花園爭執時,展露的一言一行雖說都是在做戲,可教訓翟詩音時, 她見慕淮如此護著她,心中終是在一瞬間有了可怕的念頭——

    做個恃寵生驕的女人, 滋味甚好。

    若她的性情真如俞昭容一樣,既跋扈又目中無人,但無論闖下什么禍事, 都有男人兜著護著、縱容寵慣著。

    這種感覺, 自是比做端淑禮讓的正室,或是謹小慎微的妾室強上百倍。

    現下慕淮對她的承諾應是出于內心的真誠,可保不齊哪一日, 這份承諾就會隨著新人的到來,煙消云散。

    那新人未來之前,容晞選擇相信慕淮,她珍惜他獨對自己的這份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