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閔恩衍不由自主打量著簡玉紗,分明容貌未改,只是神情淡漠的皮囊之下,是有一團誘著人挪不視線的東西。 連他都覺得,“自己”真是越看越耐看! 閔恩衍轉念一想。 哼,還不是因為“自己”生得好,個高臉俊,怎么能算簡玉紗的功勞? 閔恩衍忽然又好奇現在“他”是什么長相,正想找銅鏡來照,就聽得柳氏指著他打擊道:“玉紗,你好好照鏡子看看自己,再看看我家恩衍。他長得豐神俊秀,當初多少待嫁女的父母上門求親,我都不允,原本就配你綽綽有余,又不嫌棄你家道中落,面相喪氣。日后你可要一心一意服侍他、侍奉我!” 被指著鼻子的閔恩衍:“……” 還照個屁的鏡子! 柳氏就是個照妖鏡! 簡玉紗緩緩抬眸,朝“自己”打量過去,這回柳氏還真沒指責錯,“她”果真是一張頹臉,面容好看卻不討喜。 不過也沒有辦法,誰讓殼子里的人是閔恩衍,這等廢物,便是給他天仙皮囊,也只能平白糟踐。 簡玉紗感嘆一聲,入座吃飯。 閔恩衍頓時被親娘和妻子明里暗里貶低,怎么說也是他最親近的兩個人,心里郁悶的很,忍不住質問簡玉紗:“伯爺你這是嫌棄我了?” 簡玉紗輕挑笑道:“我只會嫌棄我‘自己’,永遠都不會嫌‘你’。” 閔恩衍氣得咬碎一口銀牙,一扭頭不再看“自己”的臉。 兩人一來一回,落在柳氏眼里,就成了調/情。 做母親的,辛苦拉扯大唯一的嫡出子,真是受不了兒子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 當著兒子的面,柳氏表面不動聲色,藏袖子下的雙手,卻把帕子絞死了。 這頓飯吃得異常快,簡玉紗走的時候,柳氏也不挽留。 待飯后,柳氏拉長了臉,叫閔恩衍去小佛堂。 閔恩衍察覺出柳氏的臉色不對,卻不覺得哪里做得不好,明明席間布菜的時候,他已經能夠同時伺候兩個人,忙而不亂,分明是有進步了啊! 一進小佛堂,柳氏抄起佛經,狠狠砸到閔恩衍頭上,罵紅了眼:“這便你的教養?光天化日之下就與男人撒嬌發嗲,沒得勾壞了爺們兒!我閔家若是將來沒有出頭一日,便是全是你的過錯!你便是死了,也無顏面見閔家祖宗!就連你簡家祖宗,也要給你氣得再死一遍!我剛考察你兩三日,本覺著是個本分人,沒想到今兒就露出了狐貍尾巴!下賤東西!” 閔恩衍被打蒙了。 撒嬌發嗲? 入他娘的……他一個大男人,什么時候撒嬌了!!!他到底發什么嗲了!!! 不就正常說了兩句話嗎!!! 柳氏憤怒難泄,還在罵罵咧咧,窮盡腌臜之詞。 閔恩衍瞪大了眼睛,愣愣看著柳氏,好像不認識生母一般。 柳氏的話罵得太難聽了,堪比市井潑婦,哪里有半點高門主母的樣子? 他聽了都覺得臊不過。 可前一世的時候,閔恩衍從未見過柳氏這種模樣。 莫不是柳氏只對簡玉紗這樣? 但這些事,簡玉紗從未跟他說過。 閔恩衍臉皮子燙紅,面色變得極難看,恍然中生出一絲怪異的感覺,像有一縷草藤順著心口的縫隙奮力地鉆出來,撓得他心尖兒上刺刺癢癢。 其實閔恩衍想多了。 是他自己一開始態度軟綿,讓柳氏覺得好拿捏,才助長了柳氏氣焰,讓她敢動手。 挨打是他自己造成的局面。 實際上前一世,柳氏便是與簡玉紗說重話,也要幾番掂量,更何況罵人乃至打人。 柳氏正好也罵得累了,扔下佛經出去休息,將閔恩衍鎖在了小佛堂,直到天黑才把人放回去。 今天對于閔恩衍而言,仍舊是又累又餓的一天,但他卻滿心眼都是柳氏今天罵他、打他的場面。 太震撼了。 好像有兩個娘。 他的認知正在改變,他的觀念正在動搖,他的底氣正在消弭。 閔恩衍回到榮月堂,一進屋看到簡玉紗,愧疚難當,飯也不惦念了,垂頭問道:“玉紗,我母親是不是經常背著我辱罵你?” 簡玉紗正脫掉襪子,抬頭看去:“啊?” 柳氏敢罵她一句試試。 閔恩衍神情低落:“玉紗,我從前竟都不知道你會挨罵,甚至挨打……” “?” 簡玉紗覺得莫名其妙。 她從未挨過打。 不是她吹噓,閔家上上下下,真正能打到她的,就只有她從簡家帶來的護院領隊。 內宅里的女眷,除非她點頭,否則沒有人能近她身。 一手掐死一個,問題不大。 簡玉紗大約猜到閔恩衍的遭遇,暗嘆他真是廢物,現在的“她”剛嫁進承平伯府,身體還沒被糟蹋,是狀態最好的時候,柳氏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閔恩衍根本沒必要受柳氏的磋磨。 而且還是低級的身體折磨。 她憂心自己身體被打壞,問道:“你娘打哪兒了?” 閔恩衍怔怔抬頭看著簡玉紗,心中一暖。 婚后三天,他度日如年,這是他目前聽到的第一句關懷話。 可太有人情味兒了。 閔恩衍紅著眼圈道:“就打了一下腦袋,沒事兒,我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