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美人相隨。
兩個人說著些有用無用的閑話,溫言軟語間,不知不覺天亮了。 蘇櫻趴在床上,嘟囔道:“好困啊,我就不送你了。祝你馬到成功,早日封官嘉爵,回來多娶女人,兒孫成群。” 真是不懂事,馬上就要走了,還說些他不愛聽的。 胤禛穿好衣服后,把蘇櫻從被窩里拖出來,“不行,佟科多穿著囚衣走,他女人還死命的追著去呢。我騎著馬走,連個女人送都沒有,太寒酸了。” “讓側福晉去,她昨晚提前離席回來安慰你。我回來的時候,她在門房處等你,你見到她了嗎?” 胤禛拿著放在床頭的衣服,胡亂往她身上套,“我跟蘇培盛交待過了,李氏的生辰宴取消。等明年我回來,給你補辦及笄禮,大辦一場,肯定能收很多紅封。”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蘇櫻穿著衣服說,“既然貼子已經送了,宴席照常辦吧,沒外人來,府里的人一起吃個飯,反正現在也有錢。” 提到錢,胤禛才想起了一件大事,從懷里掏出六張銀票放在妝臺上,“這三十萬兩也給你,不要胡亂花啊,三年后要還的。” 蘇櫻十分驚訝似地說:“你不是說白送給我了嗎?反正你有辦法還上。” 胤禛“哼”了一聲道:“我寫的和離書,前日又偷偷拿回來了。以后你說話注意點,再說我不愛聽的話,和離書不還你了……” 看到蘇櫻的目光朝衣柜頂上瞄了一眼,他裝著沒在意的樣子說:“快穿衣服,去叫丫頭送水過來洗漱。” 蘇櫻:“你出去一下。” 胤禛:“不就是在柜子頂上放著嘛,我早拿走了。先放我這里,等我回來,就還你。” 蘇櫻:“……” 拿起妝臺上的梳子,狠狠擲向他,然后又沖上去捶打他后背,惱怒道:“你這個吃豬毛的爛臭蟲……” 胤禛內心狂笑。 爺這招叫出其不意。 …… 紅木馬車迎著初升的朝陽,叮鈴鈴地朝北城門方向行駛。 蘇櫻氣惱極了,卻不得不裝出悲傷的樣子。 待會兒北城門外,肯定有人送行。自此一別半年,她這個做福晉的,一點都不悲傷也太可疑了。 胤禛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蛋,笑嘻嘻道:“這種程度的難過不行,怎么也得撲到懷哭到兩眼紅腫,死拉著我不肯松手,非要跟我一起去。口里說著,你是風兒我是沙,相伴相隨到天涯……” 蘇櫻撲上去掐著他的脖子說:“你要是現在死了,我就哭,哭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胤禛圈著她的腰,收斂了笑意,“不要說死,我要是真死了,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我也見不到你了。光想想就很難過。” 蘇櫻突然想到前世里,自己躺在床上的最后那一段時間,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盼著再見他一面,可又不愿說出口。 強撐著自己,盼呀盼呀,終于盼來了。 他問了句:“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她說出自己的心愿之后。 他說了一個“好”字之后,就轉身離開。 巧慧拉著她的手,哭著說:“主子,您再撐撐,三老爺明日就能回來了,他說他從云南給您帶了您喜歡吃的鮮花餅。” 好累啊!她實在沒有力氣再撐不下去了。 最后那一口氣,她想的是:如果有來世,再也不要見到他;朦朦朧朧中又想,即使見到他,也再不要跟他有半點關系,一定要離這個把自己的一生都毀掉的人遠遠的。 可是老天害她,這輩子又遇上他了,又成了他后宅的女人。 漫漫長路,何時是個頭。 蘇櫻不禁大哭起來。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下馬車時,哭得兩眼紅腫。 胤禛摸著她的頭,笑道:“都及笄了,還跟小孩子一樣哭的這么難看。快把淚擦擦,下面有人,別讓外人看見了笑話。” 送行的人,比意料中的還多。 太子、五阿哥、九阿哥、張廷璐、蘇櫻的三哥富存,竟然還有溫達。 蘇櫻是費揚古的老來女,四個哥哥比她的年齡大上許多。富存今年二十七歲,遺傳了覺羅氏的好模樣,生得玉樹臨風,溫雅俊美。 性子又十分的好。 蘇櫻自幼喜歡跟在他后面玩。 富存用拇指試了一下她眼角殘留的淚花,不高興地說:“就這么傷心啊!小沒良心的,我前年出使沙俄,要去一年多,你高興得跟什么似的,盼著我給你帶外面的禮物回來。家里養了你了那么多年,原來養了只白眼狼。” 太子拍了拍胤禛的肩膀說:“昨晚我跟皇阿瑪聊了,皇阿瑪說就是讓你出去長長見識,四弟你別多想。早去早回,府里我幫你照看著。” 昨晚宴席上,皇帝夸九阿哥懂事了。讓九阿哥明白,皇帝是喜歡對兄弟們好的人。此時很熱心地說:“四哥你放心去吧,四嫂我幫你照顧,每隔三天,我去你府上一趟,看看四嫂有什么需要沒。” 五阿哥說:“四哥,回來的時候,看看寧夏有什么稀罕玩意兒,多帶回來點兒,給兄弟們長長見識。我們都沒去過那么遠的地方呢。” 張廷璐連連鞠躬:“對不起四爺了,都是草民招惹來的麻煩。” 溫達湊到胤禛面前笑道:“四爺早去早回啊!” 太子盯著這個瘦瘦高高的人看。 剛才還向他和另外兩位皇子,分別行了拜見禮。在場的人,都不認識他。他卻跟胤禛說話這么熟稔。 奇怪。 太子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問胤禛:“這是誰呀?” 胤禛介紹道:“戶部書史令溫達,明年開朝就去工部任員外郎,吏部的調令已經簽發了。” 噢,以后盯著王新命的人。 太子瞬間對溫達熱情起來,“本宮聽四弟提起過,正準備得空了,召見你。今兒正巧遇上了,待會兒就隨我去趟毓慶宮,給本宮講講無定河的事。” 接二連三的喜事,已經鍛煉了溫達的情緒,太子同他說話,也沒顯得多么激動,禮節周全的應話謝禮。 胤禛問溫達,“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西北?”怕太子誤會他和溫達私下里聯系密切才故意一問。旨意昨晚才下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溫達笑呵呵道:“下官聽于大人說的,于大人說是聽……” 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一位頭戴白色帷帽的白衣女子,像云朵一樣,從馬背下輕盈地墜落。 “四爺,嫣兒隨你走。” 聲音是柔中帶剛的清脆。 帷帽前的面紗撩起,露出玉芙蓉般圓潤動人的臉蛋。 溫達沒說完的話,被驚得咽回了肚子里。 改口問道:“姑娘隨四爺去西北?” 并不是溫達搶著說話,是納蘭語嫣乍然出現,其他人停住了聲,一時間冷場了。 溫達這一聲顯得猶為響亮。 富存手搭在蘇櫻的肩膀上,望著白衣女子,笑呵呵說:“生猛。” 太子緊盯著胤禛。 五阿哥、九阿哥、張廷璐以及蘇櫻,俱是看著納蘭語嫣。 牽著棗紅馬的女子周身籠罩著一層輕煙薄紗,猶似身在煙中霧里,除了如瀑的長發垂下,全身雪白。 嫣然一笑,美玉生暈。 “嫣兒隨你走,嫣兒騎術極好,不會給你添麻煩。” 深情軟語。 仿佛她的眼里,只有她和胤禛二人。 看不見太子這個國之儲君在。 也看不見她要追隨的那個人的福晉也在。 自蘇櫻在九公主那里,聽到納蘭語嫣這個名字,就想象過多次,和她見面的情形。 比如,她盈盈朝自己一禮,甜軟地說:“嫣兒拜見福晉,以后請福晉多多關照。” 或是,胤禛把她帶到自己跟前,說:“這是嫣兒,以后你們好好相處。” 也或是,她們二人并肩站著,旁人暗自在心里評判誰生得更好看。要說自己這把年紀了,早已看淡風云,斷不會跟一個小姑娘去計較。 但相貌這事,還是有些介意的。 蘇櫻希望別人認為自己更好看。 畢竟身為胤禛的前福晉,與他的繼福晉相比較,無一處勝過她,實在是件很郁悶的事。 而此時,自己是日常裝束。昨晚大半夜沒睡,一張無精打采的臉還剛剛哭過,眼睛脹疼,八成是腫了。 蘇櫻從未遇到過如眼前這樣狼狽的情形。 還是當著她三哥的面。 她想轉身回馬車里,無奈富存摟的太緊,身都轉不動,莫要說是離開了。 而此時的張廷璐, 想把年羹堯拉過來,讓他來看看這個新鮮的場面。 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看眼前這這樣子,不是一日兩日的情誼,是情比金艱。 眾人的目光從納蘭語嫣那里,又移向胤禛。 等待著他的答案。 胤禛的表情,好像一直未變,保持著剛下馬車時的神色淡然。 平淡問:“你家人知道你來嗎?” 納蘭語嫣揚了揚嘴角,慢慢沖他綻開了一個肆意的笑容,“不知。原來只有一部人知道嫣兒愛慕你;現在嫣兒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嫣兒非你不嫁。” 太子急了,指著蘇櫻說:“你,你沒看到我四弟媳婦在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