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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明帝聽他此言便有了把握,極淡的笑了下說:“準。” “謝圣上。”李云賦站起走至圖前,將理念講了一遍,又將手移到了多出來的兩筆處,“葫蘆口水勢兇猛,黃沙泛濫,故臣特地設置了兩道關口,第一道分流,第二道去沙。” “此處倒是與工部不同,你如何想的?” 李云賦:“罪臣設想在此建堰,用竹籠裝卵石堆筑,可以起到過濾黃沙,調(diào)節(jié)水量的作用。另于兩側(cè)造石人,枯水不淹足,洪水不過肩,用以測量水勢,提前做好防御。” 承明帝欣賞的看了眼他,“精妙絕倫。” 在獄不失氣節(jié),辯白不失才華,這樣的人是可用的。 柳長澤沉邃不羈的眼,一直打量著李云賦,聞此言低聲咬了句:“雕蟲小技。” 還不是靠人指點。 刑部侍郎拱手言:“判案豈能聽信一面之詞,臣請宋閣老過堂分說。” 御史大夫奏言:“侍郎在刑部呆了十多年,怎么連傳證順序都不記得了,臣請審工部傳信之人!” 承明帝發(fā)下一簽。 水司部員外郎被帶了上來,他頭發(fā)亂糟糟的,精神頹然的樣子,一見到圣上親審,畏縮的抖了起來。 承明帝問他:“此地是你故里?” “是。” 承明帝問:“你親眼見過嗎?” 他說:“見過……此地有窄小峽口,而后途徑魚嘴地形,屬渾然天成之絕處,可用以四六分流……免除水患!” 大理正眸光一閃,指著他說:“那黃沙泛濫如何治?” 承明帝一木重拍,震耳欲聾。 滿堂不敢言語。 大理正陡然下跪請罪:“臣一時心急,見他話語含糊,恐他在圣上面前信口雌黃,才忍不住逼問……請圣上恕罪!” 承明帝攥緊了手,三司會審,少一個都不公正。 承明帝說:“繼續(xù)!” 水司部員外郎抖聲說:“黃沙……黃沙泛濫,便……” 員外郎突然倒在了堂上,口中有鮮血流出。刑部有人上前查看說:“嫌犯已咬舌自盡,畏罪而亡。” 第49章 御史 承明帝冷言:“是畏罪而亡,還是死無對證!” 柳家真是無法無天,竟敢公然在朕的面前下此黑手。 承明帝壓住火,表面平和的說:“宣工部侍郎過審。” 蔣圖一來看到死去的員外郎愣了愣,不是說翻供,怎么死了…… 柳長澤微不可見的揚了下嘴角。 他信都傳了一個,又何妨在多一個。 死人,才是最說不清的東西。 承明帝臉如鐵般生硬,目光劃過方才蠢蠢欲動的幾個人,一把拍下驚木說:“朕看誰還敢在多口舌。” 像是在警醒之前大理寺提醒員外郎“黃河”一事。 “蔣侍郎,工部終稿是否由你所審?” 蔣圖說:“是。” 承明帝手停在峽口處問他:“此處水勢地形,你說來聽聽。” 蔣圖故意放慢腳步,繞著面前治水圖走了個來回,他盯著那塊不同尋常的兩筆,靈臺頓明,他朗聲道:“此處水勢洶涌,黃沙泛濫。” 承明帝瞇了眼,“你確定?” 蔣圖拱手道:“臣肯定。” “那就有勞蔣侍郎將工部的圖,拿過來給朕。” 蔣圖長眉擰緊,四幅圖完全不同,就算工部和李云賦的,也是線路相同而已,其他布局還是不一樣的,圣上為何要他拿。 承明帝說:“蔣侍郎選好了,就給眾臣工講講你是怎么治黃沙泛濫的。” 蔣圖取下圖遞給圣上,緩慢開口說:“先分流控制水勢,再設堰阻黃沙,雙管齊下,河患自除。” 論及水利,他還沒怕過誰。 承明帝笑了笑,指著他的圖,“蔣侍郎說的可是這兩道關口?” 蔣圖自信滿滿的說:“正是。” 承明帝看著他緩慢道:“如此說來,李給事連兩道關口都相同,必定是抄襲無疑了?” 蔣圖跪下說:“請圣上還我水司部員外郎一個清白!” “清白……”承明帝冷笑了下。 驟然將圖甩在他面前:“你給朕睜大眼睛看清楚!這兩筆是方才朕當著眾臣工面,一筆一畫、畫上去的!你告訴朕,既然黃沙泛濫,你工部為何沒有措施!” 蔣圖怔仲了幾秒。 承明帝見他不語,站了起來接著說:“朕年前派人去勘了地勢,此峽口乃工開擴的,而你水部司的人,卻口口聲聲說是自然形成,蔣侍郎,你又如何解釋!” 蔣圖啞口無言,低著頭說:“臣不知……” 承明帝火冒三丈,“朕命你監(jiān)工,你卻一問三不知!” 蔣圖茫然的環(huán)顧了下四周,連忙指著死去的員外郎說:“工部多人作圖,各司其職,定是他受人指使,趁人多繁亂時蓄意刪減……” 蔣圖突然找到借口,高聲道:“想害圣上水利興修一事,錯漏百出,難以為繼!此人用心歹毒,請圣上明察!” 大理寺馬上有人站出來說:“如今死無對證,蔣侍郎一張嘴,便是黑的也能謅成白的了!臣以為蔣圖疏忽職守,險些誤害忠良,此罪必須嚴懲不貸!” 刑部侍郎當即辯白,“蔣侍郎為治水圖殫精竭慮,通宵達旦,如今因jian人所害,便要抹殺他一切的功勞嗎!圣上,蔣侍郎敏明自律,學識淵博,若因此責罰,恐寒了忠臣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