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
麟兒不知道大家再說什么,抓著玉佩往承明帝懷里塞,露著透風的幾顆乳牙說:“玉……給……玉……父皇……” 承明帝接過玉,放在方桌上笑了下:“美人如玉,朕有意替侯爺起個緣,不知侯爺什么方便,將此玉送去宋閣老府邸?” 柳長澤明白,承明帝是懷疑他忠心了。 逼他表態(tài),逼他和柳家分裂,逼他親舊黨。 大概還是看在同窗契友之情的份上,給他的機會。 正中下懷。 “臣叩謝圣恩。”柳長澤恭謹?shù)陌萘艘幌拢竽抗獬了斓恼f:“但不必了。” “瓜熟蒂落,萬物自有緣法,臣不愿強求。” 他便是要煽風點火,讓承明帝把控不住柳家。 直到不得不對柳家下手。 承明帝冷著臉凝視他,麟兒都不敢動了,抓著承明帝的袖口,眨著眼。 太后猝然拿過玉,摔在他身上:“你還在騙哀家,別以為哀家在深宮大院里,就不知道你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愛好!圣上全你體面,引你上正道,你非但不感恩,還做出這幅鬼樣子!” 太后怒火更甚:“你敢斷子絕孫,哀家都無顏去見列祖列宗!” 柳長澤抬起頭,凜然的說:“姑母多慮了,臣家中還有一弟。” 太后站了起來,氣急攻心,捂著胸口喝呵斥:“若你不去送玉!以后也別來坤寧宮了,哀家沒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孫!” 承明帝聞言,睨了跪著的柳長澤一眼,這人也是命好,太傅、太后都上趕著護著他。 承明帝放下了麟兒,揮了揮手讓人拿下了玉,上前扶著太后坐下,安撫道:“母后莫氣,是朕考慮不周了,長澤如今玩心還重,對宋閣老之女也不好,此事還需緩緩……瞧,麟兒都被嚇到了呢……” 太后本還要罵,聽到麟兒,便忍著不出聲。 承明帝接著說:“玉呢,就先放朕這里,侯爺要趁早收心,盡早來取。” 隨后語氣陰郁的看著柳長澤說:“侯爺,莫辜負了太后一片苦心。” 柳長澤煩惡的垂下頭。 想起幼年聽太傅筳講時,承明帝仗著太子身份,每日陰魂不散圍著太傅問之乎者也的模樣,真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 太后拍了下桌斥道:“聽見沒有!” 柳長澤才拱手,“臣知曉。” 太后氣的不看他,去弄麟兒。 “朕看你不太知曉。”承明帝沉聲。 太后的手頓了下,正好被麟兒抓住了翠玉做的長長指甲套,摘了下來。 而他片刻又如常,他聲音低穩(wěn)的朝太后道:“今日還有要事,兒臣就不打擾母后頤享天倫之樂了,昏時再來陪母后一道用膳。” 太后點了點頭。 承明帝走至柳長澤面前,拍了下他肩膀,“侯爺起來吧,同朕去趟刑部,看看侯爺感興趣的治水案,審的怎么樣了。” 柳長澤頷首,跟了上去。 蕭貴妃急忙去取麟兒手里的指甲套,呈回給太后。 太后擺了擺手,將其他的指甲套也摘了下來說:“都收了吧,弄傷了麟兒,可是大事。” 蕭貴妃低聲問:“太后一貫最疼愛侯爺,怎么今日個生這么大氣……” “不是氣,是心疼。本意想他做個閑散富貴人,偏偏躲不掉蛛絲般的牽連……” 太后嘆了口氣,“貴妃嫁入宮,便是天家人。蕭將軍也不單是你的父,更是你的臣。若能想明這點,方能不受其擾啊……” 蕭貴妃說:“臣妾省的。” 太后又去抱麟兒,眉頭卻蹙的很緊。 …… 御駕親審,三司的人隆重的圍了一圈,先是將關了幾日的李云賦押了上來。 承明帝見他面容干凈,頭發(fā)也束的齊整,雖然衣物已臟亂,但還是能看出認真壓順過的痕跡,他脖頸到腰骨挺得筆直,倒比堂里冠服華衣低著頭的一排人,看起來順眼不少。 承明帝命人將今次中選的四幅圖盡數(shù)展開。 柳長澤眸光微動。 承明帝指了指葫蘆口說:“文侍講昨日上諫說這個峽口,曾聽沈少卿提起過,可有此事?” 李云賦皺眉,文通怎么把沈兄也扯進來了,他說:“有。但沈少卿不通水利,只是偶然說起此處似有峽口,引起了我們注意。” 承明帝問:“既然你兩人都知曉,為何只有你畫了?” 李云賦說:“此地涇注不明,文侍講可能不敢隨意下筆。” 承明帝沉聲拍木道:“那你為何就敢!是不是沈少卿聽了宋閣老教唆,將工部治水線路泄露給你!” “圣上冤枉!”李云賦瞪大了眼,他頭腦飛快轉動說:“罪臣確實尋過宋閣老,但與沈少卿無關,與工部亦無關!” 大理寺立即有人站出,“大膽賊子,竟敢污蔑宋閣老!” 刑部也有人站出,“枳句來巢,空xue來風。大人連話都不讓人說完,是否刻意在掩飾什么!” 承明帝一驚木拍下,兩人退去,他對李云賦說:“從實招來!” 李云賦說:“罪臣尋宋閣老,正是為了確認此處水勢地形,是否能為治水所用。” 承明帝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說:“地勢為何?” “此峽口本是由人工炸開,所以未曾在涇注表明,又因形似葫蘆,被稱為葫蘆口。”李云賦停了下說:“稟圣上,臣可否指圖而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