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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解嶙還未做好準備罷了。 血池內暫不見風吹草動,血池外卻已經是大變天了。 王宮正上方突然卷起了陰云,白晝無光,濃云籠罩,陰風扎冷子似的從無人注意到的地方襲來,凄凄地刺著人的后頸。 妙然仙子單手支著額頭,睨著已經變作平靜的血池,眸中無光,道:“是何人如此沒眼色,選在此時渡生劫。” 妙然仙子是蓬萊閣閣主,比在場所有人的地位都要高上一些,她此言一出,原本還竊竊私語著的人立刻噤了聲。 少卿君環顧四周,發現在場之人并無異樣,心中恨意頓生:“許是那狡猾妖物,他與血魔果然是一伙的,進了血池之后更加肆無忌憚,我竟心抱幻想他能棄暗投明,誰知他如此不開竅,把血魔當做庇護傘去渡生劫,我絕不能輕易放過他!” 少卿君此言一出迎來不少附和之聲,各個都像是救世的英雄,激昂憤慨,但就是無人出口要親自下到血池里捉了解嶙和血魔。 都怕死。血池之內有喜怒無常暴虐殘忍的血魔,而且里面又是什么情況誰都不知曉,若是一著不慎,死在里面都是有可能的。 瀚辰帝君被吵得頭疼,他重重將茶盞往身前楠木小桌上一磕,維持著一張冷面肅然起身,原本嘈雜一通的泰明殿上登時就安靜下來,針落可聞。 瀚辰冷然瞥了少卿君一眼,拂袖而去。拂日和缺月緊隨其后。 瀚辰帝君率先離場,注定這場會議得不出結果,龍丘旻的這一番苦心布置也全都泡了湯。 少卿君為了挽回的自己的顏面,與妙然仙子商議之后在血池周圍加一困陣,并派五人看守,待解嶙出血池時立即叫他斃命。 這一番布置,叫眾人都十分滿意,只是天龍血失竊一事未得出定論,也不知少卿君用了什么法子安撫了龍丘旻,隨后,便領一眾人等離開了。 妙然仙子同樣如此,草草做了些布置便回了雪霜林。 只不過,這一切,都是血池之內苦心思考如何渡過生劫的解嶙所不知道的。 血魔在一旁安靜守候著。解嶙實在受不了它那渾身血rou模糊的樣子,就勒令它變化出個人形,幸好血魔也算是有了數千年的道行,這點小事難不倒它,搖身一變,就變成了一個白胖胖的……小娃娃。 解嶙不再看它,專心應對即將到來的生劫。 在血池之內渡生劫也不知是好是壞,至少在這里比在外面被一群盼著他不得好死的人盯著要安全得多;但血池之內,血魔認主之后雖對他的身體不再有傷害,卻仍舊會克制他的修為,叫他至少損了一半的靈力。 天征此刻跪坐在解嶙身旁,替他疏導著淤塞的筋脈。 若要渡生劫,絕不可依靠外力,若有想偷機取巧的,在自己身上下了避雷訣或者穿上防御法器雖能避過一時的雷劫,但天道卻從來不是好糊弄的,雷劫過了,過的卻不是“生劫”,從此以后,此人的靈脈會逐漸枯萎,直到再也無法修煉,變成凡人為止。 唯有經天雷淬煉,涅槃重生,方有可能在修煉之道上走得更遠。 血池上方傳來的滾滾的密雷聲,解嶙掐算了時間,料得生劫還沒有這么快來,精神緊繃著,說著沒頭沒尾的話。 “天征,我如果生劫沒過去,你就找個好點的主人,把血魔那個蠢貨看好了,記得去流川谷告訴玄衛一聲,別忘了去無悲天跟瀚辰帝君道一聲謝……”解嶙莫名有點緊張,他攥了攥拳頭,又道,“天征,還有,你就算看我不行了……” 解嶙話沒說完,天征忽然站起身,豎起食指立在自己唇邊,示意解嶙不要再說了。 解嶙望著他。 天征輕輕地將解嶙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后,看著解嶙xiele些底氣的眼,低聲道:“不會有事的?!?/br> 天征盯著解嶙,移不開視線。 妖類的皮囊以美艷居多,鮮少有像解嶙這樣清淺的,他皮膚冷白,似寒泉浸雪,眉眼又十分濃重,像是宣紙留墨,分外顯眼。上一世,解嶙還未做上妖尊的時候,總是會有些不識好歹的人,被解嶙的皮相所惑,動了歪心思,卻沒想到,他這副皮囊的美之下,藏著狠毒的心。 這一世,解嶙手未沾鮮血,看起來五官倒是比上一世的柔和了些。 解嶙瞳孔中映著天征專注的模樣,他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一聲,率先挪開視線,道:“你知道些什么?!?/br> 天征嘴角含著笑:“我知道,區區生劫,你根本沒放在眼里?!?/br> 解嶙被噎了一下,有點頭疼,把頭偏得更偏了幾分。 緊張的氣氛依舊存在,解嶙卻忽然沒那么擔心了。 二人又說了會話,解嶙忽覺心頭一顫,心悸得厲害,天征也有所察覺,捏著解嶙肩膀的手的力氣稍稍加大了些。 渡生劫是可以靠本命劍力量的,天征正欲變回劍身,落到解嶙手中,卻沒料到解嶙反手握住他的手,低聲道:“我自己來?!?/br> 一瞬間,天征如墜冰窟。 雷聲越來越近,解嶙面上的表情越來越狠絕,生劫只有一道雷,捱過去就好了。 血池之內的花草仿若也感知到危機的來臨,全都劇烈搖擺起了身體,參天大樹發出呼號聲,翠綠的葉子也脫離了枝干,隨著狂風怒卷,掀上半空。 解嶙暗暗吐了口氣,雙眼之中帶著厲光,直望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