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隨即話鋒一轉,又說:“不過若是你愿意回去,父王一定會原諒你的,畢竟你才是父王屬意的繼承人。” 呼律珍睨了他一眼:“你會愿意我回去和你搶王位?這些違心話就不要說了吧?” 呼律邪滿臉笑意迅速收斂:“只要秦宴死在我手里,王位非我莫屬,jiejie還是在這里安心養老吧。” “希望jiejie沒有騙我,大燕的王爺真的沒有在你這里。” 說罷便一招手,邊上候著的呼揭士兵一擁而上,手里拿著畫像,一個個村民挨個比對。 查到云妹時,她便被人一把揪了出來。 她那滿臉煤灰在方才獨戶搜查時,確實方便蒙混過關,而在此時,這煤灰卻成了她的催命符。 云妹一路被拉扯出人群,發現她的人對呼律邪拱手道:“殿下,這人著實可疑!” 呼律邪用馬鞭挑起云妹的臉,細細端詳,忽而嗤笑一聲:“是個姑娘?把自己畫成這樣是為何?” “來人。” 很快便有人端了一盆水來,呼律邪說:“洗干凈讓我瞧瞧,是不是大燕王爺變成小姑娘了?” 這話是很純正的燕話,甚至帶著京腔。 云翼在人群里急的快跳起來,拼命要往前沖,被云家老兩口哭著攔了下來。 云妹心跳劇烈,卻也不敢違背他的話,慢慢地將手浸入盆中,就著冰冷刺骨的井水,把自己的臉擦拭干凈。 抹干凈臉上的水珠,也只頷首,盡量讓自己不那么起眼。 呼律邪又如何會允許她把自己藏起來,那根馬鞭熟門熟路的抬起了她的下巴,瑩白的小臉在夜色和燭火中熠熠生輝。 云妹沒有看錯他眼中劃過的一絲驚艷,心底里突然升起一層恐懼。 呼律邪確實被驚艷到了,想不到小小漁村竟還有如此美人,一指云妹,隨意的說:“帶走。” 云妹聽懂了他的話,當即驚恐萬分,下意識便往人群里鉆。 呼律邪見她逃跑,面無表情地說:“把她抓回來。” “殿下,”呼律珍往前一步走,擋在他的馬前:“你在我的村子里,想要帶走我的村民,你問過我的意思了嗎?” 呼律珍話音剛落,村民中的呼揭人齊刷刷地圍攏了過來,將云妹護在身后。 呼律邪有些驚訝的挑眉:“是jiejie的護衛?真是忠心吶。” 卻也并不把呼律珍這點小小的威脅放在眼里,只是肆無忌憚地笑著說:“我請她回去做我的王子妃,jiejie不高興嗎?” 呼律珍身邊的護衛給她遞上一根長柄大刀,瞧著便極有分量,卻被她輕而易舉地用一只手拿住,豎立在身前,發出一聲悶響。 “我走時你便有一位大妃,三位側妃,如今恐怕只多不少,何必讓她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掉進你這個火坑?” 呼律邪趴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她:“jiejie是要與我動手嗎?為了她?” 呼律珍面容柔美,卻此刻卻帶有少見的堅毅:“你大可試試。” “那,jiejie要置你這些可憐又無辜的村民于不顧嗎?”呼律邪忽然笑了起來。 呼律珍猛然回頭,便發現呼揭士兵早在悄無聲息之間,將剩余的村民圍了個水泄不通,與呼律邪帶來的兩千精兵比起來,她著區區百人的護衛,根本不值一提。 “jiejie想好了嗎?要救這個姑娘,還是要你的村民?”呼律邪笑得極其放肆,他當然知道,甚至百分百確定他這個jiejie的選擇,棄少數人而保大多數人,是為仁義。 呼律珍臉色難看起來,呼律邪偏要逼她做決定,笑嘻嘻的說:“jiejie沒想好?那不急,我們有的是時間,先殺一個人開個頭吧。” 說罷,便有人從人群中扯出一個婦人,手起刀落之下,身首分離。 尖叫聲,哭喊聲,驟然響起。 呼律邪興致勃勃地提議道:“jiejie慢慢考慮,不著急,咱們每十個數殺一人,直到jiejie作出決定為止。” 呼律珍抬起長刀直指他的脖頸,怒喝道:“魔鬼!” 呼律邪閃身避過,陰陽怪氣的說:“jiejie險些傷到我,殺一個人平復一下我倍受驚嚇的心靈吧。” 呼律珍怒目圓瞪:“住手!” 呼揭士兵哪里會聽她的,喪心病狂的從一個婦人懷中,扯出一個奶娃娃,不顧婦人的哭喊,抱起孩子從空中往地上狠狠一摔,那娃娃頓時頭破血流,偏那士兵還不出氣,撿起來又往地上狠摔了一下,才塞回那夫人懷中,惡劣的說:“看看斷氣了沒?” 隨即周邊的呼揭士兵笑成一片,和著婦人慘痛的哭喊聲,無比慘烈。 呼律邪看得高興,直夸那人干得好。 呼律珍還沒說話,云妹率先忍不住了,哭叫著打斷呼律邪的話:“夠了!都夠了!住手!” 呼律邪愛她的好顏色,自覺自己是個好人不怪她的冒犯,壓著嗓子自以為和氣的說:“美人兒?怎么了?” 云妹掩著臉哭,不敢回頭看她的父母哥哥,斷斷續續的說:“我……,我跟你走,不要……不要再殺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我就像個傻子,昨晚盯著付尾款,章節全忘記定時了,一覺睡醒才發現,我果然是個莽批。 先放十章,晚上還有些。 第五十五章 呼律珍只得眼睜睜看著云妹被呼律邪帶走, 云家老兩口哭得肝腸寸斷,悲憤交加之下還得拉著云翼求他不要沖動。 云翼憤恨的看著呼律邪的軍隊遠去,忽然使盡全身力氣掙脫開父母的雙手, 不顧父母和呼律珍的呼喊, 轉身飛快的往后山跑去。 秦宴等人站在后山山頭上, 將山下大壩發生的事情收入眼簾。 馮宣雙目通紅,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若非后面的虞雁南拉著他, 此時他已經和云妹的兄長云翼一般, 沖下山去找呼延邪搏命了。 “王爺, 云妹她……” 秦宴一瞬不瞬的望著山腳下綿延的軍隊,漆黑如墨的眼瞳在點點星火的映襯之下,亮得嚇人。 虞雁南生怕秦宴會和馮宣一般, 在盛怒之下不顧目前的局勢,試圖以他們這區區幾人之力和呼延邪盲目對峙, 忙捂著馮宣的嘴, 對秦宴說:“這姑娘確是因我們遭此大難, 可目前咱們尚且自身難保,若此時沖下去與呼延邪以命搏命, 無異于以卵擊石, 咱們還是先回延北軍中從長計議。” “況且王爺才剛剛醒來……” 虞雁南的話沒說完, 馮宣便是再喪失理智, 卻也聽得懂他話中的意思,不過就是覺得為了個姑娘,棄大局不顧不值當罷了。 可這個姑娘本該平安順遂,無憂無慮的過這一生,卻因為他們的到來平白遭難, 倘若她因此喪命,馮宣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馮宣覺得自己腦袋里嗡嗡直響,理智告訴他,此時應該和秦宴即刻返回延北軍,重振軍心,將呼揭人趕出大燕的土地,可他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云妹被呼延邪擄走而無動于衷。 若是可以,他恨不能拿著刀沖下去將呼延邪攜大卸八塊,以泄他心頭之恨。 可他不能這么做,因為虞雁南的話是對的,王爺才剛剛蘇醒,他們區區三人與呼延邪的軍隊搏命就是蠢上加蠢。 馮宣無助的看向秦宴,試圖從他那兒得到答案,告訴自己應該怎么做。 “虞將軍,你沿途跟著呼延邪暗中潛伏,盯著他們一舉一動,隨時與我們保持聯系,在我們回來之前,切莫打草驚蛇,倘若見勢不對,能救最好,不能救,就不要強求,保證她活著便好。” “是!” 條件反射一般,聽著秦宴的吩咐,虞雁南下意識收回擒著馮宣的手,站得筆直,神情肅穆的應了一聲。 “馮宣,你和姜太醫與本王即刻趕回軍營,抽調兵馬,將呼延邪困死在大燕境內。” 馮宣垂下頭,聽著秦宴有條不紊的部署,心下漸漸平靜了許多,潰散的理智漸漸回籠,訥訥的點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秦宴朝天上吹了聲哨子,疾風應和著叫了一聲,下一瞬便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飛了出來,穩穩的落在秦宴肩頭上。 取下手上的扳指,套在疾風的爪子上,秦宴拍了拍它的頭,低聲說:“去找陳昌銀。” 疾風歪頭“咕咕”了兩聲,好像再問他怎么不去找虞妗。 秦宴抬頭看了一眼上京的方向,像是同情人低語一般,輕聲說著話,繾綣又溫柔:“我得快些平定北地,沒有后顧之憂的回去,這一回她怕是嚇壞了,得好好哄哄她。” 疾風是只傻鳥,什么也不懂,叫了兩聲便振翅飛上夜空,再無蹤跡。 做完一切,秦宴等人便和虞雁南就地分離,往延北軍軍營去。 * 秦宴三人越過呼揭重重關卡,回到延北軍軍營時,整個軍營都被呼揭人困死在關內進出不得,軍中已然呈現兩相對立的狀態。 一半人跟著陳昌銀李大山誓死不降,執意要等秦宴回來,另一半人隨著鄧其昌直言秦宴已死,意圖棄城退守長渡關。 陳昌銀視鄧其昌為內鬼,帶著李大山等幾個殘兵回營之時險些揮刀將其砍死,鄧其昌大罵陳昌銀眼睜睜看著秦宴墮入岷江不施援手,其心可誅。 兩廂對峙爭執不下,延北軍軍心徹底潰散,宛如一盤散沙。 “你說王爺回來了?”陳昌銀蹭的站起身來,兩眼放光,歡心雀躍之情溢于言表。 前來報信的士官連連點頭:“回來了!才入關,大家伙兒可激動了,都圍出去看王爺了!” 陳昌銀朝天朗聲大笑,把一旁醉得不省人事的李大山抓起來,好一通搖晃:“老李,老李快醒醒,王爺回來了!” 李大山揉著惺忪醉眼,一臉茫然。 陳昌銀才不管他聽沒聽見,抓起他便往外跑。 才到半路,便看見鄧其昌一行人圍著秦宴正走過來,看著鄧其昌洋洋得意的嘴臉,陳昌銀滿臉的笑意頓時凝固在嘴角。 他如今最恨的便是當日沒能一刀將鄧其昌砍死。 這個叛徒,陳昌銀在心頭唾了一口,隨即強撐起笑去迎秦宴:“王爺,我還以為……” 話還沒說完,陳昌銀便有些哽咽,心頭涌上酸意,剩下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憋來憋去最后也只說了句:“您,終于回來了……” 秦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段時日,辛苦了。” 鄧其昌見不得自己被冷落在一旁,強行擠了進來,哥倆好似的攬著陳昌銀的肩膀,余光卻看著旁邊尚且不清醒的李大山,意有所指的說:“我說老陳你怎么來遲了,原又和老李喝酒去了,瞧瞧他醉得這幅模樣。” 秦宴治下向來嚴謹,戰事紛擾之時,軍中絕不允許飲酒作樂的事發生,如今關外的呼揭大軍虎視眈眈,李大山作為先鋒官,卻在軍營里喝得爛醉如泥,正撞在秦宴頭上,怕是不是也要脫層皮。 看著秦宴沉默不語的模樣,陳昌銀心底暗暗發怵,一邊惱恨鄧其昌勾心斗角使絆子,一邊懊惱自己一時高興忘了形,竟忘了秦宴的忌諱。 鄧其昌還嫌火不夠旺,不遺余力的火上澆油道:“老陳啊,不是我說你,雖然你和老李關系好,卻也不能任由他視軍令軍法于不顧啊,況且你們也不瞧瞧現在的情況,是能尋歡作樂的時候嗎?” 陳昌銀還沒來得及反駁,便見秦宴竟如同贊同一般的點著頭,甚至轉身問鄧其昌:“你的佩刀呢?” 這是要大開殺戒以儆效尤了。 “王爺要佩刀做甚?我瞧著老李也就偶爾犯這一回,這不是您不在軍中嗎,喝一喝也沒什么的,就不必大施刑法了吧?” 鄧其昌高興得都快跳起來了,明明興奮得眉飛色舞,卻還裝著欲拒還迎,將腰間的佩刀雙手奉上。 陳昌銀頓時便慌了起來,攔在李大山的面前,試圖解釋什么。 秦宴看了眼李大山,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說,另一只手手起刀落,人頭落地血濺三尺高,噴灑在迎風飄動的軍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