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他的氣息燠熱,挨得極近。 沈瑯呼吸著那點微薄得可憐的空氣,一口氣分幾次才狼狽喘完。她對上肖聞郁晦暗垂落的目光,唇殷紅濕潤:“說什么?” “想我。” 肖聞郁長睫如鴉羽,看她的眼神里情緒濃郁深長,肩臂肌理抻張。此時他的眼角眉梢,喉骨腰脊,每一個曲張或微收的弧度都繃著欲。要命的性感。 他勾起人來不得了了。沈瑯這會兒的心像是浸沒進深海里,沒辦法再撈起來思考。 沈瑯的脈搏心率遠遠吵過五官六感,順著話回:“想你。” 肖聞郁摩挲她手腕的動作猝然停了。 “想聽什么,我都可以說給你聽……”說完,沈瑯覺得他這個模樣實在勾人,沒忍住浪了下,半仰起臉親了親肖聞郁的下顎,語調纏綿地輕聲補了句:“想見你,想要你。” 故意的。 此時沈瑯被他壓在藍絲絨沙發里,纖娜的腰陷在絨緞中,梔黃色掐腰裙更襯她膚白細膩。 像鮮活的夢,跨過千百個難捱的日夜終于來到他眼前,點亮他茫茫長夜里輾轉反復的渴望。 多年欲|念燒成燎原之火,禁錮和理智燃燒殆盡。 下一刻,沈瑯身體一輕,被肖聞郁毫無征兆地俯身抱起。 臥室沒開燈,沈瑯幾乎是摸著黑被抱了進去。窗簾未合,三扇拼接的弧面落地窗透著倫敦城的霓光燈影,遠處亮著廣告牌的bbc大樓醒目高立,麗晶街頭人潮涌動,城市陌生而熱鬧。 房間卻昏昧寂靜。 肖聞郁指腹順著沈瑯的腕際往上撫,撐開她因緊張而下意識屈蜷的纖長手指,吻她溫軟內陷的唇窩。 他聲音很低:“疼了就咬我。” 也是在這樣喧囂熱鬧的晚上,也是在陌生顛沛的異國。 到紐約的第四年,肖聞郁給沈瑯打過電話。 那時候他的酒量遠不及現在這么好,他在結束酒宴應酬后回住所,醉得半夢半醒。司機恭敬地送他到門廊處,替他開了燈后離開。 今晚的酒宴觥籌交錯,沙龍座談會后,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內辦起舞會。衣香鬢影的交錯間,少不了有女人若有似無地挨近他,幽幽的香水味混著醉人酒香,沒撩撥起他的情致,卻勾起了那些塵封已久的回憶。 多年前的某個夜晚,人海燈色中,舞池中央。漂亮得引眾人矚目的少女微墊著腳跳舞,在場眾人的目光凝在她身上,贊嘆般注視著少女的顰笑舞步,黑色長發隨動作自她肩背上的蝴蝶骨順落,最終收攏于纖細內陷的腰窩處。 奪目璀璨,有人記了多年。 酒意上涌間,宴會上每一個向他靠近的女人都像是她,卻又都不是她。 燈火通明的公寓內,一片死寂。肖聞郁向后靠抵在門上,緘聲沉默良久,關了燈。 他在黑暗中仰起臉解下領帶,脫了西裝外套進客廳。隨手將衣物扔在沙發上的那一刻,他摸到了放在內側口袋里的手機。 像是一場僵持長久的拉鋸。 那一串數字已經在他心里盤踞多年,像鈍刀割rou般的折磨,痛癢難忍,叫囂引誘他引刀去給自己一個痛快。 終于,肖聞郁撈回外套,摸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諳于心的號碼。 沈瑯接到陌生電話時,正好從ktv包房里出來透氣。 大學畢業在即,臨近分道揚鑣的時候,同學聚會愈發頻繁。今天這場聚會上喝多的人不少,包房里醉后痛哭流涕的和唱歌跑調的抱在一起,嚎成一片,吵鬧倒是次要,難聽是真的。 沈瑯只好扯了個理由出來找清凈。 沒想到人都出來了,居然接到個莫名的亂碼號碼,對方聽上去也像是喝醉了。 肖聞郁醉后的聲音沉而啞,越洋跨國后傳到沈瑯耳邊,聲音失真了一半。 身后包房里的聲音實在太鬧,對方說第一遍的時候沈瑯沒聽清,她轉過回廊往前走,來到僻靜的地方。 “……什么?” 對面默然半晌,陌生男人的聲音傳來:“我喝醉了。” 聲音聽著挺年輕,低沉悅耳,如伏特加里冰塊碰壁的泠泠聲。 “……” 相比起包房里那群聒噪醉漢,這位聽上去要安靜得多。 沈瑯一時半會兒沒想回去,閑著也是閑著,難得打算耐性十足地跟這位醉酒人士聊兩句:“所以?” 肖聞郁坐在客廳的沙發椅中,神色安靜,淡聲陳述:“想給你打電話。” “不是正打著嗎。”沈瑯調侃了句,語調漫不經心地問,“我這里的人,為擔心前途喝醉,為失戀喝醉,你呢?這位——”她不知道對方叫什么,只好空了他的名字,繼續,“你是為什么喝醉?原來又想打給誰?” 沈瑯沒聽出來是他。 也不會想到肖聞郁會給她打電話。 在老爺子出國的這幾年,一直都沒回國內,于是沈瑯逢年過節打電話過來問候。有時老爺子接到電話,肖聞郁在旁,但兩人不曾有過交集。 對面酒店的燈火透過落地窗散落進來,肖聞郁眸光幽微,沉寂半晌,回她:“我很想她。” 沈瑯并不在意。她邊抬眼看長廊墻壁上掛著的藝術插畫,邊隨口問:“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良久。 “很特別的人。” 這樣的形容太過俗套,沈瑯從別人口中沒聽過一百句也聽過五十句,她把這當成段普通暗戀的傾訴開端,不甚上心地等著下文。 沈瑯的呼吸聲平緩輕微,像近在咫尺。肖聞郁斂合起眸,腦海中異常明晰地浮起她看人時的目光。 驕矜,狎昵,漂亮的眼尾上挑著笑。 肖聞郁:“她很聰明,和很多聰明人一樣,她知道怎么和人相處中趨利避害,獨善其身。”他聲音平靜,起伏涌動的情緒都被按捺在內里,疏淡繼續,“但卻不夠灑脫,有時會因為自己的惻隱心,幫了不該幫的忙,救了不該救的人。” 這個愛情故事的開頭和想象中有點不一樣。 頓了頓,沈瑯的目光從插畫上收回來,忽然心里不輕不重地撓過一絲微妙感。 這種感覺像似曾熟悉。 “你說的這個人,聰明但優柔寡斷,善良但不夠灑脫……”沈瑯沒想起來到底是什么感覺,權當個童話故事聽了,笑問,“那你是希望她夠聰明一些,還是更善良一些?” 這次對方許久都沒回。 沈瑯當然沒那么好的耐心,她思忖著時間差不多了,正要掛斷這個意外的電話,就聽男人聲音混著酒意,如昆山玉碎般響起: “我希望某天她肆無忌憚時,我可以是她的底氣。” 不久后,沈瑯出國留學,換了新的手機號。 再后來,她留學后回國,進入建筑設計事務所工作。老爺子重病,肖聞郁接手恒新在美的大部分工作,忙到日夜顛倒。 再沒有發生過像當初那樣的通話。 當初紐約深夜十二點,國內正午十二點。他在見不得光的黑暗里,她在陽光明媚的白晝下。 可萬物不總是相對相悖,這地球上夜晚在追逐黎明,黎明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將遇到夜晚。 如今一切都恰如其分地停在了晨昏線上,兩者度過漫漫年月,得以相遇重逢。 臥室內,光色影影綽綽。 床頭的木雕擺飾在昏昧旖旎間不小心被伸手碰落,落在地毯里沉悶的一聲響。混著難耐的,低微哭饒的嗚咽,纖長白皙的手指攥緊了已然發皺的床單。 肖聞郁眼眸一片漆黑郁晦,動作暫緩,低頭吻沈瑯的眼尾。 她哭得根本不受控,泛紅的眼尾淚痕濕潤,微顫的眼睫沾著晶瑩的光澤。在微渺光線下,神色繾綣而緊繃。 肖聞郁的指腹摩挲沈瑯下唇,抵開她陷進唇的齒端,低磁的聲音含了欲,徹底沉下來: “咬我。” 沈瑯淚眼模糊,幾乎是順從地咬了他的手指。 (————————————————————————————一只小螃蟹——————————————————————) 情潮涌動。 最后沈瑯被抱去洗澡,夜已過半。 她困到眼眸半闔,整個人如同被水里撈起般酸軟沉重,困倦到了極點。 浴室霧氣朦朧,沈瑯連手指都有點兒抬不起來,含糊著哭久了的鼻音,在肖聞郁頸窩處輕聲開口:“你以前說,要疼我。” 她滿身的痕跡,因皮膚白皙而格外明顯。 肖聞郁替她清洗,眸色轉暗,很低地“嗯”了聲。 沈瑯困到連揶揄的語調都揚不起來了,裹著輕微的氣聲繼續:“可你現在只會讓我疼。” 帶點兒控訴。 像是沉默片刻,在沈瑯困意徹底席卷而來前,她聽肖聞郁啞聲問:“后來還是不舒服?” “……” 沈瑯還是要臉的。她沒正面回答,決口不提自己嬌生慣養疼點低的事,快轉不動的腦中想了句托詞: “……你技術不好。” 沒想到肖聞郁沉緩地應了一聲。 “……” 沈瑯撐起神,抬眼看他。 “不太好。”肖聞郁眉目沉然地認了,抵額過來吻她殷紅微腫的唇,低聲接話,“再試一次。” “……” 作者有話要說: 見那個圍那個博 第39章 一室旖旎。 長夜深濃而漫漫,倫敦街頭人聲寂寂。夜間巴士安靜地駛過特拉法加廣場,遠處天際浮起暗藍熹微的一道線,曙光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