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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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古代有考生考完就瘋了,這種幽閉的環境,高壓的狀態,心理素質不行的扛不住。 蘇鳳章放下自己的考籃,這種考籃與普通的籃子也不同,雖然都是用藤蔓細篾編織而成,但考籃的四壁和上下底面必須玲瓏透光,能讓人一眼看清楚里頭放了什么。 會試時,考官除了考卷之外只會發放三根蠟燭,其余東西都需要自備。 像是蘇鳳章的考籃之中,除了文房四寶筆墨紙硯之外,還有他三日的口糧,甚至還有飯碗合銅鍋、銚子、蠟簽兒、蠟剪兒、風爐兒之類的東西。 他收拾了一下號房就坐了下來,倒不是為了偷懶,而是站著在這里頭更加憋屈。 京城的春寒料峭,為了防止考生夾帶,所有考生都不能穿有夾層的衣服,狐裘倒是不忌,但坐在陰冷的號房里頭還是讓人瑟瑟發抖。 蘇鳳章算是體質極好的南方人了,但也不習慣這邊的氣候,想了想就將小火爐翻出來,將銅制的水壺放在上頭,打算先喝幾口熱水暖暖身體。 這時候靈泉水的好處倒是凸顯出來了,一口水下肚,整個人的身體暖和起來不說,原本被凍得有些僵住的大腦也活絡起來。 等到考卷發下,蘇鳳章反倒是覺得文思泉涌,一氣兒寫成了大半。 回過神來,隔壁已經傳來飯菜的香味,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娘子手藝那么好,準備的飯菜被火爐一燙香味撲鼻,將人從卷子中喚醒過來。 蘇鳳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索性將考卷高高放好,也起身熬煮起來,他雖然沒有娘子,但蘇阿榮卻分外的貼心,早些時候就找劉掌柜要了東西,準備好了蘇鳳章愛吃的。 這會兒只要將這些煮熟了又烘干的碎塊全扔進水中,再煮一次就能直接吃了,簡單方便。 吃飽喝足,整個人又暖和起來,蘇鳳章趴著歇了一會兒,這才又喝了一杯靈泉水開始答題,等到寫完謄寫完畢,天色也已經黑了。 看了看窄小無比的號房,蘇鳳章試了一下以他的身高只能蜷縮著休息,不管橫著睡還是豎著睡都舒服不到哪里去, 對此他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將自己的腿腳砍掉一截吧,只能這么勉勉強強的睡了。 考試不讓他覺得辛苦,倒是睡了一晚手腳僵硬,脖子都要落枕了,最后也只能在號房里頭活動了一些手腳,免得影響了考試。 于是等到能夠交卷的時候,檢查完畢的蘇鳳章忙不迭的敲鐘示意,第一次有了提前交卷的想法,敲完自有監考官過來確認收卷。 監考官對提前交卷的事情倒是見怪不怪,只是問道:“交卷之后不可更改。” 等卷子被收走,蘇鳳章倒是不用待在號房里頭,能夠出來在號舍對面的墻根下等待貢院開門,這里沒別的好處,就是空曠,他終于能夠舒展筋骨了。 蘇鳳章走過去一看,墻根底下已經有好幾個人在,無一例外都是身材高大的考生,大約都是在號房里頭憋屈的不行,這才考完就交卷的。 其中一人正是林昱燁,他那身材在北方士子里頭也是拔尖的,估計這兩天都沒睡好,整個人精神萎靡不說,眼睛下面的黑色都要布滿半張臉了。 瞧見蘇鳳章過來了,他苦笑道:“蘇兄,你也來了。” 蘇鳳章點了點頭,大約是靈泉水的作用,他本身的體質也好,這會兒看著精神頭還不錯,至少沒有萎靡的樣子:“林兄,先坐一會兒吧。” “我寧愿站著活動一下筋骨。”林昱燁無奈回答。 兩人也不敢多說話,就這么間隔一米站著舒展了一下筋骨,這才蹲下來開始煮粥喝,這時候也不用心疼炭火了,什么好材料都往里頭扔。 等他們煮好一小鍋rou粥的時候,蘇莯恰巧也過來了,瞧見他們就說道:“鳳章,昱燁,能分我一碗粥嗎?” “自然,一起喝吧。”蘇鳳章招呼道。 這一刻三個人都忘記了曾經的齟齬,一排蹲著慢慢喝粥,熱乎乎的rou粥下肚,整個人似乎都舒坦了一些。 林昱燁不無嫉妒的說道:“第一次羨慕南方人個子小,若是我跟紀楚白瑜那幾個似的,在里頭說不定還能躺著睡覺呢。” 話音還沒落下呢,踉踉蹌蹌走過來的人可不就是紀楚,他人還未走近身上那股子味道就襲面而來,差點沒讓他們把肚子里頭的rou粥都吐出來。 林昱燁已經控制不住的捂住鼻子:“紀楚,你身上那都啥味道熏死人了!” 紀楚臉色蒼白一片走路都不穩當了,聽見他的話臉色更加難看,苦著臉說:“我去那邊蹲著,離你們遠一點。” 說完也不往他們這邊來了,神色抑郁的走到另一頭蹲下不說話了。 他這般一來,林昱燁倒是有些同情他了:“這是分到廁號了,這股子味道也是絕了,到底是誰放了惡臭,這家伙也太倒霉了吧。” 蘇莯瞄了他一眼,說:“行了,他已經夠難受了。” “可不是嗎,就那味道,我估計一個時辰都熬不住。”林昱燁有些慶幸自己運氣不差。 蘇鳳章也是無奈,號房的抽取是隨機的,廁號就那么幾個,被分到的幾率其實不大,一旦分到也毫無辦法只能自認倒霉。 想了想,他從考籃里頭拿出一個茶餅來,那是他讓蘇阿榮特意準備的,并不是到了貢院里頭還要喝茶,而是茶葉這東西能夠除臭,也方便攜帶。 “紀楚,用這個放到鼻子底下人會好受一些。”蘇鳳章走過去說道。 紀楚瞧他過來連忙說道:“你快別過來了,我身上太臭了。” 他自己都嫌棄自己。 蘇鳳章卻伸手將茶餅放到他手上,說道:“后頭還有兩場呢,先拿著。” 紀楚拿著茶餅聞了聞,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臭味是少了一些,他眼眶有些發紅,低聲道了一聲謝謝,又說,“我這次怕是不成了。” 蘇鳳章也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來,在這種惡臭的味道之下,恐怕在號房里頭吃喝拉撒都是折磨,能夠如常寫出卷子的才奇怪。 最后,他只能拍了拍紀楚的肩頭表示安慰。 等他走回去,蘇莯瞧了他一眼說:“鳳章,送茶餅就送茶餅,干嘛還碰他,你就不怕自己粘上那股子霉運。” 別以為讀書人不會怪力亂神,實際上考生都很迷信,許多人考試之前連落花生都不敢說生怕不吉利,這也是為什么紀楚不走過來的原因之一。 蘇鳳章只是笑道:“我不信這個。” 蘇莯笑了一下,又說了一句:“有時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罷了,你不信就算了。” 第125章 春闈(三) 春闈開始的時候,整個京城都變得分外的熱鬧起來,學子斗詩論才子的事情不提,光是太子監察,翰林院傾巢而出,南北合榜等等,每一件都值得長篇大論。 甚至京城里頭不少的賭坊都開了盤,針對這一屆的考生來了個大盤點,讓人來押最后到底是誰能奪得會元的稱號。 南方有孟庭、徐子峰、白瑜等人,北方也有蘇莯、林昱燁等,蘇鳳章也是其中大熱門。 就連京城的百姓們也議論紛紛,私底下猜測這一屆到底誰能奪魁,其中孟庭和蘇莯是最被看好的,前者風流才子的名聲傳播極快,百姓們少有不知道的,后者在文人中的名聲更勝一些,蘇家又是山東的大家族,不能小覷。 相比起來,蘇鳳章雖然在斗畫中贏了蘇莯,但畫畫可不是科舉的必考科目。 作為此次的主考官,太子對此次會試的熱門人選也分外的關注,在進貢院之前他就了解過一輪,心中頗有幾分自己的排名。 正如南方士子猜測的那般,因為徐貴妃和四皇子的存在,太子殿下對南方士子有一股子天生的敵意,總覺得這些人都是徐家的助力,相比起來,一直支持自己的北方士子顯然可愛許多,甚至他已經私底下見過蘇莯,心中對他的才華十分滿意。 第一場第二場閱卷的時候,太子殿下并未說話,一切任由十八位考官做主,十八個人分別評分,最后選出來的人選幾乎相差無幾。 當時太子見了,心中還說道:“張太師和楚太傅年紀大了,如今越發的小心謹慎,南北合榜雖然麻煩,但只要無人舞弊卻是收買人心大好機會。” “別的不提,有這么多位學士在場,哪里還會出當年顧三省的事情。” 誰知道等到了第三場的考卷送到他們手中,原本心平氣和的考官們忽然變了個模樣,變得分外的吹毛求疵起來。 太子也不是傻子,仔細一看便知道問題在哪兒,南方考官喜愛南方士子,北方考官偏愛北方士子,最后一場閱卷之后就要排名,此時糊名已經揭開,自然知道學生身份。 “本官覺得此卷極好,寫得大氣磅礴,這份氣度從容實在是難得。” “張大人言過其實了吧,大氣是大氣,未免也太大意了一些,不夠謹言慎行。” “李大人這話就不對了,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朝氣才對。” “有朝氣也不是魯莽行事,這般心高氣傲之人哪里能踏實為名,還得壓一壓才是。” 眼看在場的考官們爭吵的越來越激烈,甚至已經有人擼起袖子來,池良俊咳嗽了一聲,喝道:“這是做什么,你們是考官不是潑婦,難道要靠著罵街的本事來排名嗎?” 被罵的人冷哼一聲,道:“那池大人是何意思?池大人是京城人士,又是圣上欽點的主考官,您若是發話的話,本官自然就得聽從。” 池良俊臉色一冷,暗道這人實在是不識趣,但瞧了一眼太子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既然諸位心中不服,就各自排名,取中和分,最后由殿下做主定論,如何?” 他一說這話,其余考官立刻答應:“理當如此。” 他們答應的太快,以至于池良俊有一種這些人是不是就等著自己開口的錯覺。 在池良俊看不到的地方,幾位考官對視一眼都是得意,既然太子殿下上趕著干這得罪人的事情,他們何必要攔著。 原本鬧鬧哄哄的地方安靜了下來,太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著池良俊露出一個笑容來,后者打消了其他的念頭,暗道別人來做是得罪人,但太子殿下是儲君,那就是施恩。 池良俊本身是北人,從心底來說,北方的文風不昌是自古以來都有的問題,這一點是無法否認的,即使大周朝有意扶持北方,但這些年也不過是拉近了距離而已。 別的不提,光是看往年文壇情況就能得出一二,不夸張的說一句,南方多出風流才子,當年大周開朝的時候經過無數次血的教訓,才逼得太祖皇帝不得不南北分榜。 過了兩日,所有的卷子都排好名次放到了太子的面前。 池良俊解釋道:“殿下,這是根據所有大人的評分計算,最后推算出來的名次。” 他并未提起在評分過程中的齟齬,故意高分和故意低分屢見不鮮,正因為人多了反倒是不好責怪,幸好最后一扯反倒是平均了。 太子點了點頭,低頭一看卻皺了眉頭:“會元只有一個,為何第一有兩位?” 池良俊掃了一眼下頭的考官,現在倒是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乖巧模樣,絲毫看不出之前吵得臉紅耳赤的架勢。 他只得回答:“好巧不巧,這兩位舉人的分數一模一樣,絲毫不差。” “哦,還有這種巧事兒?”太子殿下笑了一聲,顯然也想到這里頭的官司。 無非是其他的名次尚可,但會元卻不同,關系到南北士子的顏面問題,所以他們并不敢自專,反倒是將這個球踢到了他的手中。 太子不但沒有不悅,反倒是覺得這些人還挺識相,知道這件事就該由他來做主。 他低頭去看這兩份卷子,在第一份上果然看到了蘇莯的名字,頓時朗聲大笑起來:“原來是蘇大才子,他慣來才華橫溢,在文人中頗有名聲,能排第一也不奇怪。” 再一看文章,蘇莯是有幾分本事的,寫得一手錦繡文章,再想到蘇莯身后站著的蘇家,太子殿下已經滿意的點頭:“不錯不錯,言之有物,是可造之材。” 他的偏向太過于明顯,以至于下頭幾個南方派系的官員微微皺眉,私底下交換了一個眼神,顯然對太子的這般作態十分不滿。 池良俊也咳嗽了一聲提醒,即使是心底有偏向,太子也不該變現的這般明顯才是。 太子這才反應過來,神色不變的去看第二份卷子,第一眼就夸道:“好字。” 再一看文章居然也十分不錯,若是他來說的話,竟是與蘇莯的哪一篇不相伯仲,即使他更喜歡蘇莯,也不能說這一份卷子差在哪里。 不怪乎那些人把這卷子推上來跟蘇莯比較,太子微微皺眉,再看到署名的時候更是奇怪:“蘇鳳章,這位士子倒是無甚名聲。” 這時候考官里頭一個姓李的開口說道:“殿下身在宮中,大約不知道年前的時候,南北士子曾在士子樓里頭相約比試,當時蘇莯與蘇鳳章,兩蘇對決,最后蘇鳳章便是贏家。” 太子臉色微微一變,若蘇莯曾經是蘇鳳章的手下敗將,這事兒倒是不好做了。 幸虧池良俊立刻補充:“李大人這話不實,當時蘇鳳章是贏了,但兩位士子比試的是作畫,與會試毫無關系,可做不得準。” 有人跟著說道:“正是如此,有些風流才子畫畫作詩樣樣都行,還不是十幾年都考不中進士,最后只能靠著在青樓妓館賣畫為生。” 李大人卻說道:“那些人是那些人,蘇鳳章是蘇鳳章,不提別的,幾位大人難道覺得他的卷子有差在哪里?” “是啊,下官在心底比較過,蘇鳳章的文章雖然不如蘇莯錦繡,但處處落到實地,竟像是個經年的老官所為,實在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