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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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府?”和棠一聽卻啊的一聲,抓著他的手說道,“蘇鳳章,莫非你就是寫出《歲花吟》的蘇鳳章蘇才子?” 知道了此事,和棠更加興奮的說道:“蘇兄,我可喜歡《歲花吟》了,光是那話本都看了不止百遍,幾乎都能倒背如流了,比起曲目來,我倒是更喜歡話本,上頭寫的實在是太好了,沒想到今日居然能見到你!” “蘇兄,我請你喝酒,你再跟我說一說著《歲花吟》好不好?” 《歲花吟》這事兒都過去一年多了,蘇鳳章沒料到還能遇到個書迷,還是個熱情的不得了的書迷,一時間都讓他深感吃不消。 “和兄,我今日才剛到,行禮尚未收拾妥當,怕是要抱歉了。”蘇鳳章婉拒道。 和棠一聽也不勉強,只是一臉可惜的說道:“怪道我放在瞧見你就覺得喜歡,原來咱倆早就認識,這可不就是天定的緣分。” “蘇兄累了就早些歇息吧,我就住在三樓,等你有空了只管來找我,隨時都可以。” 好不容易回到房中,蘇阿榮深深嘆了口氣,說了一句:“這個和舉人也太熱情了一些。” 蘇鳳章也笑了:“不過總比難相處好。” 第115章 竊書 入住士子樓幾日,蘇鳳章倒是認識了不少南方士子,比如就住在他樓上的和棠,這一位大約是他的書迷,幾乎每日都要來門前報道。 比如住在他隔壁的白瑜,比他晚了三日到京城,也是他們府的解元。 在青州府,蘇鳳章小三元的名頭還算響亮,但等到了士子樓中,出門遇到的士子一個個都是鶴立雞群的人物,如今一群仙鶴住到了一道兒,倒是誰也不顯得出挑了。 這住的人多了,是非自然也多,更不用說士子樓中的各位原本就是競爭對手。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要讓讀書人承認別人比自己強原本就是難事兒,如今春闈還未至,一群讀書人住在一起自然是誰也不服誰。 若不是春闈在即,士子們都知道抓緊時間讀書的厲害,這會兒恐怕也是各種斗文斗詩。 人多了,又是遠離家鄉放手一搏,難免有人心浮氣躁。 蘇鳳章倒是能靜下心來,第二天開始就恢復了以前的作息,每日晨起日落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倒是讓蘇阿榮覺得閑得慌。 這一日和棠拎著點心過來的時候,就瞧見蘇鳳章又在練字了,他忍不住咋舌:“我說蘇兄,你也太刻苦了一些吧,旁人每日里恨不得時時休息,你倒是好,也不怕太累。” “你怎么知道我不休息,我休息的時候,你恐怕還在房中夜讀呢。”蘇鳳章打趣道。 這是實話,每個人都作息不同,比如蘇鳳章喜歡早起早睡,和棠就喜歡晚起晚睡,白天的時候精神萎靡,晚上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和棠摸了摸鼻子,訕笑道:“我也不想啊,白天太吵了,堵上耳朵我都讀不進書,還不如躺著睡覺,倒是晚上安靜一些。” 說著這話,和棠就更加佩服了:“我說蘇兄,白天外頭鬧鬧哄哄的,到處都是聲音,你怎么就能靜下心來?” 此話無解,對于一個能夠一邊帶著耳機聽歌,一邊還能做方案的人而言,這種程度的噪音實在是不算什么,他完全能夠主觀屏蔽。 想了想,蘇鳳章只解釋了一句:“一心讀書,似乎就聽不見其他聲音了。” 和棠深深嘆了口氣,道:“我也想啊,但隔壁有點動靜就頭疼。” 蘇鳳章對此也是無奈,他的五感過人,若不是習慣性屏蔽其他雜音的話恐怕早就受不了了,這種技能可能是天生的,習慣成自然。 和棠忍不住唏噓,正要說什么就聽見外頭一片嘈雜的聲音,他捂住額頭罵道:“這又是怎么了,這里不是士子樓嗎,怎么比普通客棧還要吵。” 蘇鳳章豎起耳朵一聽,倒是皺了眉頭:“好像出事了。” 他走到窗口往下一看,就瞧見院子里頭鬧鬧哄哄的圍著不少人,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 “那不是白瑜和紀楚嗎,我們下去看看。”和棠說道。 白瑜住在蘇鳳章隔壁,紀楚則是和棠的鄰居,這兩位也頗有幾分才情,與他們也算熟悉。 等他們走到樓下,正巧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士子一把揪住紀楚的衣領,口中喊道:“偷書的小賊,你們南方人就是陰險狡詐,到現在還要狡辯。” 紀楚一張臉都漲得通紅,他平日里是個細聲細氣的人,這會兒也忍不住大聲吼道:“誰偷書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那士子卻死死抓著紀楚不放,口中冷笑道:“人贓并獲,你還要狡辯。” “有話好好說,先別動手。”白瑜跟紀楚要好,上前就要阻攔。 但他細胳膊細腿的哪里是對方對手,那人隨手一推就把他扔開了,白瑜整個人往后倒去,差點沒直接撞到假山上。 還是蘇鳳章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拽了回來,不然這一下子下去他非得破相不可。 白瑜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怒喝道:“竟然還要動手傷人,你們別太過分了。” 眼看白瑜差點受傷,南方士子樓那邊的學子紛紛下場指責:“事情真相還未可知,你們便要動手傷人,這到底是讀書人還是市井屠夫。” “就是,你們說紀楚偷書可有證據?” “白瑜可沒得罪你們,方才那一下子若是撞到了可會破相,你們這是要毀了他的前程嗎,還是說今年南北合榜,你們這群北方士子先怕了,打著毀掉一個是一個的主意?” 眼看南方士子激憤不已,北方士子中走出一人,他手中還拿著折扇,樣貌俊秀,衣著華貴,頗有幾分才子氣派:“諸位這話有失偏頗,此事與南北有何關系,難道他偷書不成被抓了還不能說了?” 方才那位粗狂士子晃了晃手中的紀楚,冷笑道:“便是如此,休要顛倒是非。” 蘇鳳章一把按住他的手,淡淡說道:“既然要好好說話就先放手。” “少來多管閑事。”這士子卻是個喜歡耍橫的,尤其是發現南方士子多體弱,伸手一推就倒,這會兒故技重施的想要推到蘇鳳章。 他卻不知道蘇鳳章看似單薄,身上全是腱子rou,這一推絲毫不動,反倒是被他握著的手一陣陣發疼,那人連忙甩開手,再一看自己的手腕已經紅了一片。 “你做了什么!”那人怒道。 蘇鳳章低頭去看紀楚的脖子,果然發現已經通紅一片,頓時說道:“比不得你。” “你!”那人就要暴怒,卻被方才之人攔住,“林兄稍安勿躁,既然此事你無措,咱們當場對峙就是了,若是動手反倒是落人口舌。” 白瑜已經走到兩人身后,低聲解釋道:“對面帶頭那兩人,沖動易怒的叫林昱燁,笑面虎叫蘇莯,是這一屆北方士子里頭帶頭的人物。” “紀兄,方才發生了何事,他們為什么說你偷書?”蘇鳳章驚訝的問道,在他記憶中紀楚是個書呆子似的人物,但也絕不可能偷書。 事實上偷書這事兒在場的人都是不信的,畢竟能入住士子樓的哪一個不是舉人,哪里用得著去偷書。 紀楚摸著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解釋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方才我在屋里頭悶得慌就想出來走走,走到院子這邊正巧看到石凳上有一本書,我見四下無人以為是有人落下了,就撿起來看了幾眼。” “誰知道這書寫得極好,我一看就入了迷,一邊看一邊想往回走,他們就沖出來喊打喊殺的,我哪兒知道那書是他們的。” 眾人聽了都是無語,算是明白了此事的起因。 對面那林昱燁卻冷笑道:“怎么樣,他自己都承認了偷書。” 和棠不認這話,朗聲喊道:“林舉人怕是聾了吧,紀楚明明說了是撿到了一本書翻看了一會兒,跟偷書根本搭不上關系。” “他撿到書不還回去,難道不是打算帶走?”林昱燁缺不放過此事,“不告而取謂之賊,強而取之謂之盜,這樣的道理你們這群南蠻子不懂嗎!” “你罵誰南蠻子,你們才是粗人!”白瑜忍不住反唇相譏。 林昱燁喊道:“罵得就是你們,一個個自視甚高的家伙,不知道的還以為狀元是你們的囊中之物呢,我看著都替你們臊得慌。” 和棠冷笑道:“哪用得著你臊得慌,我看該害臊的是你自己,不明是非不分清白的誣陷人,難不成這就是你的德行,這倒是讓我大長見識。” 林昱燁呸了一聲,罵道:“巧言令色的小白臉,別以為幾句話就能糊弄過去。” 白瑜也喊道:“你要是不服就索性報官,我倒是想看看順天府會不會判紀楚偷書。” “報官就報官,你嚇唬誰呢你!”林昱燁顯然是個軟硬不吃的,口中叫囂道。 白瑜見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忍不住退后一步藏在蘇鳳章身后,這才繼續罵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怎么,你還要動手打人嗎?” 林昱燁有些警惕的看向蘇鳳章,到底是沒上前:“只會藏在別人身后的鼠輩,有本事你出來,咱們打過。” 他們越吵越厲害,周圍還有理智的學子生怕事情鬧大,連忙上來勸架:“好了好了,別吵了,原本也只是一場誤會。” “是啊,大家伙兒各退一步,都是要參加明年秋闈的人,真的鬧到公堂上難道有誰的臉面有光,說不定大家都得挨罰。” 其實看似吵得厲害,在場的人還是有理智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北方士子借著那本書的事情,故意下南方士子的面子呢。 林昱燁下意識的看向身后的蘇莯,后者微微一笑,打開折扇笑道:“確實是一個誤會,不過這本書乃是林家祖傳的手稿,昱燁緊張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這位兄臺,以后出門在外,可不要撿到一本書就往家里頭帶,誰知道這本書有沒有主人。”蘇莯說話帶刺,“若是家中無底蘊,羨慕人家的藏書,借也是可以的。” 紀楚一聽此話臉色青灰一片,顯然是心中羞恥萬分。 “哎呦呦,讓我看看說這大話的是誰,這不是林昱燁林兄嗎,你家往上三代都是種田的,莫非也有一屋子的藏書不成?”一個聲音打破了這份僵持。 蘇鳳章有些意外的看向來人,卻見孟庭一副風流打扮,他手中也拿著一把折扇,論模樣跟蘇莯還有幾分相似,這會兒臉上都是譏笑。 蘇莯瞇了瞇眼睛,笑著問道:“這不是孟大才子嗎,什么歪風把你吹到了士子樓。” 孟庭徑直走到蘇鳳章身邊,淡淡說道:“什么歪風把你吹進來,就是什么風把我吹過來。” 蘇莯哈哈笑道:“你這話我倒是不懂了。” 孟庭掃了他一眼,又把視線放到了林昱燁的身上,笑了一聲:“不如讓我看看是什么珍貴抄本,倒是能引得你們倆興師動眾。” 不等林昱燁答應,他直接伸手取過來看起來,看了就笑:“原來是這勞什子玩意兒,我還以為多珍貴呢,讓你們當寶貝似的,可見是沒有見過世面。” “你找死!”林昱燁哪里受得了這種譏諷。 孟庭卻笑了:“怎么,光許你們貶低別人,受不得別人譏諷?” 說完也不管他臉色如何難看,專盯著蘇莯說道:“我說蘇大才子,你要揚名有的是辦法,這般手段是不是太下作了一些。” 蘇莯挑了挑眉,淡淡說道:“孟大才子誤會我了,今日確實是偶然。” 孟庭卻不聽解釋,笑道:“你不是要踩南方士子的臉面嗎,不如我給你這個機會,三日之后,士子樓中,咱們雙方各出三人來比賽,到時候筆桿子下論真章。” 蘇莯有些驚訝的看向孟庭,暗道這孟庭忒是大膽,他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嗎。 這般的機會送上門來,蘇莯自然不會放過,當下說道:“既然孟大才子下了戰帖,我等豈敢不應,不如這樣,我們各自邀請三位文士做評以示公平。” “一言為定。”孟庭斬釘截鐵的說道。 第116章 論海棠 定下約定,一群南北士子總算是散場了。 蘇鳳章看了一眼孟庭,后者笑著問道:“這是怎么了,拿這般的眼神瞧我。” 蘇鳳章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截了當的問道:“你今日是不是來得太巧了一些,若不是知道紀楚是個書癡,我幾乎以為這是你們商量好的事情。” 孟庭哈哈一笑,伸手想要搭他的肩頭走路,去發現身高差距只能挽著胳膊:“雖然不是商量好的,但也差不離了。” 蘇鳳章挑了挑眉頭,孟庭繼續說道:“士子樓中分南北,南北士子之爭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情,偏偏今年圣上還要將南北合榜,這矛盾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