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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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至回頭一看,他已經和食堂阿姨遙遙隔了一米遠,好似在告訴別人“快來插隊啊”,后面的小jiejie盯著前面空出的位置躍躍欲試。他立刻一步到位,刷卡,向阿姨露出絢麗多彩的笑容:“刷了,阿姨多點rou啊!” 林至算是個小富二代,又是獨生子,玩兒什么家里都無條件支持鼓勵,脖子上這款相機是顏姝的一個同款。大學剛來的時候,一幅嬌生慣養的囂張嘴臉,路洲他們都以為不好相與,沒想到就是個喜歡玩兒攝影的沙雕,只是長得囂張,戴了眼鏡也蓋不住。 下課已經有一會兒,食堂沒有剛開始那么擠,隨便找了位置坐下。 林至還沒忘剛剛他沒說完的話,“剛剛沒說完,你這人就不是干那些事兒的人嘛!” 那種流連花叢one night的生活,與沈遇書這樣的人簡直是水火不容,格格不入。 “是嗎?”沈遇書不知是自嘲還是覺得有趣,笑了聲,問:“我是怎樣的人?” 他聲音不大不小,不知道是在問別人,還是在自言自語。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時間太久,模糊得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zero”活在浮華亂圈的傳聞里,都曉得她形骸放浪,狂妄風流,并在茶余飯后為此津津樂道。 誰又知道“顏姝”是怎樣一個人? “你今天怎么了?”林至覺得奇怪,這貨還真思考起來,“你嘛……就是特別克制,自律,正經……反正就是家長口中的乖孩子,從小到大沒少做別人家的小孩兒吧?” 沈遇書頓了下,將炒牛rou里面的芹菜一顆一顆挑出來,像是在把那些壓在他身上的條條框框,一根一根地從血rou里撕下來。 “遇書要好好學習,不可以浪費時間。” “不可以和那樣的人玩兒!” “好孩子不可以挑食。” “這個不可以玩兒。” “不可以,要聽話!” “上大學也不可以松懈,遇書要和mama一樣……” …… 林至“噫”了聲:“以前怎么沒發現你不喜歡吃芹菜?你不是不挑食嗎?” 而且他剛剛還吃了。 沈遇書抬起眼:“突然不想吃了,不行?” 他平時冷冷淡淡,很少有說話帶沖的時候。林至愣了下,傻不愣登地點頭:“行,你想怎么行就怎么行!” 這傻子。 嘈雜喧鬧的食堂,他們兩的對話長了翅膀似的飛進大環境中,尋不著蹤跡。 林至長城一樣的反射弧終于到了終點,抬頭:“……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女神吧?” 筷子上的芹菜突兀地抖落到食堂的方形木桌上,沈遇書蹙眉,“……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喜歡她?” 他拿了紙,將那粒芹菜撿起來。 其實,之前林至和路洲他們雖然故意調侃,那也只是因為他沒有和別的女孩兒多說過話,讓他們感到意外,并沒多少認真。林至多少能感覺出一點他的意動,但也只以為是被女神撩得心轅馬意,沒有太多的喜歡。 “那就好那就好。”林至大松一口氣,而后又突然反過來譴責他:“你居然不喜歡我女神?她都這么撩你了,你居然不喜歡?是我女神不夠美不夠有魅力嗎?” “不,是你要求太高,你就應該配七仙女兒!” 沈遇書:“……” 他面無表情地從鼻腔里重重出了口氣,竟然沒有一盤子飯扣上去,可真是脾氣好。 第10章 今天上午,在家窩了兩天的顏姝才去學校,正經八百地上自己研究生課。 楠大攝影專業今年只招一百多人,他們班六十來個。前兩天顏姝“zero”的名頭已經傳開,是以一節大課的時間,就和班里六十來個人混了個臉熟,可見她這節課有多奔波忙碌。 下午上完課,陳哥讓她和另外兩人一起約著去辦公室找她,一個是肖陽,楠大本校保研上來的,另一位是女生,任闌。 任闌是個清秀小個子姑娘。肖陽也留著一頭長發,好像搞攝影的男生總愛留長頭發,倒沒像老陳那樣sao氣地燙了卷兒,自然地夾在耳后,干干凈凈冷冷清清,頗有點兒孤高藝術生的意思。 大抵是最看不上顏姝這等“用金錢污辱藝術”的藝術派。 三人一起,肖陽大概是人高腿長,始終比她們快上一兩步。顏姝不喜歡走在人后面,最后變成三人競賽似的,幾分鐘到了辦公室。 陳哥意外:“來得挺快啊。” 肖陽面不改色,顏姝還能笑出來,任闌紅臉喘著氣,有苦說不出。跟兩大長腿走一起,她就像“爸爸mama和女兒”。 陳哥叫他們過來,無非就是宣布,讓他們仨進楠大攝影協會。楠大攝影學會不像普通學校那樣的學生組織,更像一個成熟的工作室,背靠楠大校方,有自己的攝影團隊和攝影棚。內部核心成員基本上是楠大攝影本科學生或研究生,畢業后直接在協會工作,也變相地提高了這個冷門專業的就業率。會長是陳哥本人,副會長是他以前帶的學生。 說完報道時間和注意事項后,陳哥單獨將顏姝留下來。 肖陽和任闌一走,顏姝不客氣地坐下,要笑不笑地說:“陳哥,你故意的是吧?” 他們這樣的學生進協會,美其名曰“鍛煉”,無非就是讓你去給誰誰誰拍個片,她最煩這些瑣事。 陳哥慢條斯理地推了下眼鏡,說:“宋教授都和我打招呼了,怎么也得給他面子。他知道我不會放養你后,叫我多鍛煉鍛煉你,讓你融入到我們大家庭里來呢。” 顏姝的目光寒光獵獵地盯著他辦公桌上那瓶快樂水,仿佛恨不得將一瓶水碎尸萬段似的。 陳哥好像接收到了快樂水的求生欲,將它護在手里,聳肩:“這可不怪我,瞧人家多關心你。” 離開時,他又補充道:“對了,法學院陸教授和他學生研究的案子結束,要拍合照上刊,我那天沒空,你去。” 顏姝露出迷人微笑:“老陳,宋郁是給你背鍋的吧?” 把玉樹臨風的“陳哥”橫跨了個“馬里亞納海溝”叫成了“老陳”,可見是對他有多不滿。 陳哥兩口喝完快樂水,塑料瓶“哐當”扔進垃圾桶,底氣十足:“我就是故意的,能者多勞你不知道?” 顏姝:“……” 她抱著隨意消遣的態度考了楠大研究生,楠大攝影研究生需要達到的學業成績和作品論文以她的水平,自然不在話下。又有宋郁的周旋和靈活借用顏城的身份地位,她理所應當地覺得自己可以度假一樣,安然度到畢業。 沒成想這世上還真有如此“良師”,酷愛多管閑事,讓她火大的同時,還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度來面對這位用心良苦的教授。 從學校出來,顏姝開車去宋郁家,今天是她拿藥的日子。 瀾禾就在學校對面,開車卻要去前面繞回來。平時幾分鐘的路程,這會兒下班高峰期,路上一眼望不見頭地堵車,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從四面八方跑過來,隨著風聚集在一起,夾雜著偶爾一兩句罵娘的臟話,吵得人心浮氣躁。 她已經記不起自己為什么要玩兒攝影,或許因為是那苦命女人的唯一愛好;或許是藏在臥室某個柜子里的相冊,記錄了她每一天的成長過程,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那一天,是她噩夢的結束,是自己地獄的開始。到如今,顏姝仍舊不知道,自己那天是如何拿起女人生平最愛的相機,那么冷靜的,按下快門。 到宋郁家,她刷臉進了別院大門,許是知道她要來,別墅門沒關。 她進門時,宋郁正從樓上下來,他將一大袋藥放到客廳茶幾上,“藥在這兒。” 顏姝的目光懶懶散散地從那雜七雜八的一大袋藥掃過,走向宋郁,對方配合地彎下腰。她扶著對方的肩,仰起頭接了個帶有發泄意味的吻,隨后不滿抱怨:“怎么還這么多?” 上回在她家里的不歡而散,仿佛從未發生過。 宋郁溫和夾雜著無奈地笑:“阿姝現在的情況越來越穩定,下回就沒這么多了。” 每回都這么說,顏姝不甚在意地“啊”了聲,下一秒毫無預兆地被推到沙發上。一向溫和克制的男人帶了點兒急色,似饑似渴地吻住她。她怔了一下,而后唇角稍稍勾起,微翹的狐貍眼中閃過不需言說的興奮。 宋郁稍微退開兩寸,呼吸微重,問她:“之前的藥吃完了嗎?” “吃完了。”顏姝毫無掩飾地欣賞他此刻欲3色連綿的眉眼,頗覺有趣地說:“我以為宋醫生沒有欲望呢。” 這么多人中,只有宋郁每次都很克制溫和,好像只是各有所需地疏解生理需求。 宋郁望進她眼里的興味,眉梢微挑,“我也是男人,你不是常說男人都是器官支配腦子的動物么?” “唔?”顏姝輕微一歪頭,舔了舔下唇。 宋郁暗下眼色,再次吻了過來,似乎比剛才更加急躁。許久沒有發泄過的顏姝輕巧地被勾起興致,正人君子才做柳下惠,她不是正人君子,將她百煉成鋼后快要生銹的那些“伶牙俐齒”拿了出來。 這時,不知道被扔到哪里的手機提示音響起。在這事兒上,以顏姝不似正常人的精力,一旦開始,不消耗完多余的躁意和精力就停不下來。她沒心思去看,可討厭的強迫癥偏偏和她過不去,總想拿過來瞅一眼。 她閉著眼在沙發里摸索,被宋郁抓住手,“找什么?” 顏姝睜開眼,帶了點鼻音低哼:“我聽見手機響了。” 宋郁一點不意外,余光往地上掃了下,伸手撿起來給她。 顏姝用指紋解鎖,是老陳發來的消息,告訴她去給法學院他朋友團隊拍照的時間和地點。 法學院……她記得小學弟也是法學院,還和溫玉一個班。老陳是攝影學院最有威望的教授,物以類聚的推算,他朋友應該也不簡單,小學弟這個小天才不知道會不會在。 說起來,有兩天沒看見小學弟了。楠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各人為各自的課程實習忙碌奔波,就算是同系朋友也不會天天見面,更何況跨專業跨學位。 顏姝這樣的人,別指望她對一個匆匆逗過幾次的未成年少年念念不忘。在這些事兒上她百無禁忌,但夾縫里也還生存了一點兒可憐的原則,爭取不做對社會有危害的人。 宋郁瞇起眼眸,似曾在她眼里見過這樣的神色,來回撫著她削瘦的肩問她:“有了新的目標?” 顏姝怔了下,邊親他喉結,語態隨意:“不至于,學校生活太無聊,逗趣一下。” 她渾身的骨頭都舒展開,沒心沒肺到了如此地步,毫不忌諱地在這種情景談及其他的男人,也絲毫不關心是否有人會為此傷心。 少年年齡太小,和自己也不是一路人,她不至于那么喪心病狂地朝人下手。更何況……雖然每天都大言不慚地認為自己魅力無限,倒也沒覺得她可以征服全天下的男人,有的人就是可以克制光明到將他拉入地獄的魔鬼都會覺得慚愧。 宋郁笑笑:“可我怎么聽傳聞說,攝影大神‘zero’看上了法學院的小天才。” 顏姝“嘖”了聲,手伸進了襯衫里,懶洋洋地說:“傳聞這種,能將‘小明是你爸爸朋友’變成‘小明是你爸爸’的東西,宋醫生也信?” 傳聞還說她睡了半個時尚圈呢,自己也不是隨便來個人都能吃下,說她只鐘情一個類型倒是沒錯,每次狩獵的都是看上去斯文彬彬,克制有禮的男人,偶爾也會換個口味。 這樣說來,她也是個專情的人啊。 話落,她似回過味兒來,狐疑的目光在他臉上來回巡視,意味不明地笑出來:“宋醫生別是吃醋了?” 宋郁抵著她,喘著氣:“是又如何?” 顏姝盯著他,頃刻后,突然沒了興致,說:“我不要了。” 宋郁少見地沒依從她的意愿,湊過來咬她嘴唇,輕聲問:“顏姝,你有沒有心啊?” “有啊。”顏姝愉悅地仰起脖頸,大言不慚:“我的心像蜂巢一樣,可以住很多人。” 依稀記得,曾經不知是誰和她說,總有一天會有人將她那蜂巢一樣的心攪得稀巴爛,那時候就是她的“報應”。 報應啊…… 宋郁笑:“我呢?” 顏姝欲3色未退的眼角微紅,挑起自帶勾子的唇角,笑意嫣然地說:“和他們一樣啊,不過……宋醫生拿捏著我的病情,萬一哪天給我下錯藥怎么辦?所以不敢得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