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瞇起眼,干脆地承認了:“不瞞你說,我的確有點欣賞這個小子。萬人之中能將我一劍斃命的,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不過——” 她頓了頓,繼續道:“我也很期待等我去了清正宗奪回身體,再一刀把他頭砍下來,并殺了他全族上下的畫面。” 熒惑笑道:“一定很爽。” 第5章 我同意 又過一日,清正宗八大家的欒家被滅一事,果然傳遍天南海北。 熒惑則利用這兵荒馬亂的一天回到了宗域,她命虛花處理好了沿途的痕跡,并刻意暴露在諸多鄉野民眾的視線當中,制造了目擊者。 等到來到歲家時,熒惑全身衣衫上滿是塵土,臉上也是灰一塊白一塊,脖子上的傷口更是慘不忍睹。 確認萬無一失后,熒惑對歲家山門前的弟子微微點頭,雖然狼狽不堪,但這一身衣服的貴氣還在,她從袖口拿出庚帖,幾乎就只剩最后一口氣。 “我是欒巽一族的欒如,求見歲家無俱劍主。” 大家閨秀嘛,自己不是,但也見過不少,都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熒惑在心里給自己打氣:活了一百五十多歲了,我可以的。 長途跋涉的疲憊和傷痛折磨一同襲來,熒惑虛弱地想,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身體內空蕩蕩,修為全無的感覺了。 見眼前弟子的表情轉為驚詫和同情,熒惑心情放松了不少。 她又心思電轉,想到虛花藏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保護著自己,于是遵從了身體的反應,干干脆脆地昏了過去。 其實她早就想這么干了,可惜暈在魔域未免有些沒面子,現在終于不用裝了。 在陷入黑暗之前,熒惑松了口氣。 她倒是放心大膽地暈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掀起了多大的波瀾。 欒家被滅門本就是讓整個清正宗都動蕩不安的大事一件,畢竟就算是勢頭正盛的歲家,或者是全盛時期的邪異門,也不可能在一夕之內將欒家全族的幾百人殺死。 欒如是整個事件中唯一的活口。 整個清正宗都想問她問題。 但熒惑是到第三天的下午才醒來的。 她長長地睡了一覺,整個人身體上的傷痛和疲乏仿佛都遠去了。 她睜開眼睛,又被光刺得瞇起,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直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才想起來,自己這是死而復生了。 不僅如此,她還到了清正宗,正打算大鬧一場呢 就在這時,門忽然響動了一下。 熒惑平靜地抬眼看過去,只見一個侍者打扮的少女正走進來。 見她醒了,少女立刻躬身行禮:“欒姑娘。” 熒惑坐起身,很客氣地問:“你是?” 這少女長了一張溫柔面孔,一雙細長的眼睛配上唇邊兩個梨渦,顯得十分有靈氣,她回答:“我是歲家的婢女,桑榆。” 說完她走上前,將手巾在一旁的銅盆里沾濕了遞上來,溫聲道,“欒姑娘擦擦臉吧,睡了一頭的汗。” 熒惑很自然地接過,然后默不作聲地感受了一下脖子上的傷口。 雖然還隱隱作痛,但比起之前來說已經好了太多,應該是上了一味了不得的傷藥,不然她還真擔心自己沒死在魔域,反而到清正宗卻因為傷口惡化而死。 一邊擦臉,她感覺到那個叫桑榆的小姑娘正不動聲色地觀察自己。 熒惑思索了片刻,忽然扭頭看她:“桑榆姑娘,我問你件事。” 桑榆被她直接的目光看得愣了一下,隨即問:“你問。” 熒惑問:“歲云岐回來沒?” 全正道都知道欒如是歲云岐的未婚妻,這個問句合情合理,挑不出什么錯。 熒惑琢磨著,欒家現在被殺的一個不剩了,她千里迢迢趕來,還一身傷,別人看起來只覺得她是個家道中落,前來投奔未婚夫的可憐少女。 人一旦產生同情,懷疑就會隨之減少。 果不其然,桑榆溫溫柔柔地嘆了口氣,安撫道:“少爺已經在路上了,想必晌午過后就能到,欒姑娘可以先休息,畢竟你這傷耽誤不得。” “傷是小事,已經不疼了,”熒惑仰著臉一笑,“躺了太久,想走動走動。” 桑榆拗不過她,只好點頭:“我先去稟報夫人,然后陪姑娘一起。” 熒惑心想真是再好不過了,她正需要一個對歲家知根知底的人匯報點東西。畢竟她這一仗是準備多打一些時日的,并不是白天來夜里放火燒山那么簡單。 她想做的,是從根本上撼動整個清正宗,而現在欒家死絕了,那么整個根基的主要構成就是歲家。 ……要是能把欒家滅門這事兒整個栽贓給歲家,那好像也挺不錯? 熒惑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喝了水,然后被桑榆扶著站起來。 她兩天沒下床了,睡得手腳軟綿綿,像個癱瘓病人一樣被攙著走出門去。 門外花紅柳綠,已經是春日。 魔域和宗域相隔數千里,雖然用云舟極快,熒惑來時只用了一天,甚至來得及下車停停走走制造目擊者,但是兩個地方的物候已經完全不同,連樹上的鳥都長得不一樣。 熒惑的腦袋小幅度左右轉動,盡量不露出大驚小怪的樣子來。 桑榆這姑娘很不錯,安靜、懂事兒,像個會走的拐杖一樣不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