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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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負?”謝昀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何為辜負?朕做了什么竟讓舅舅認定朕辜負了皇后?” 國舅爺見謝昀死不認賬,手中又收緊了兩分,逼視著謝昀:“你做了什么要我一一給你數出來嗎?謝昀,你疑我,我是你舅舅,我不與你計較。說到底,這江山是你的,你為妖妃耗空國庫修‘摘星樓’,放任兩廣總督強洗茶園,張炬狼子野心你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你是一國之君,你的權力至高無上無人敢質疑。可如今事關大梁國本,事關你自己的狗命,那女子路數不明,你卻要那丫頭賜位份。這一樁樁這一件件,那件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 說到最后,國舅爺嗓子一更,聲音矮了下來滿腹疑問和失望:“謝昀,你捫心自問,你還有幾分從前模樣,那個沉穩睿智、廉隅細謹的大梁太子到底去了哪里?” 謝昀捂著疼痛難忍的胸口,一把推開國舅爺,音調也徹底涼了下來:“朕自有分寸。” 國舅爺覺著好笑:“你的自有分寸便是冷落雁回十年?你的自有分寸便是大戰在即睡女人?” 謝昀皺起眉,滿是譏諷嘲道:“她連這個都告訴舅舅?” 國舅爺頓了頓,解釋:“沒有,我自己看見的。” 說完,大抵覺得越描越黑,國舅爺道:“你只需知曉那丫頭滿心都是你便是了。” 謝昀狐疑又好笑:“她親口與舅舅這般說的?” 國舅爺不耐:“你問這么多作甚!雁回心悅你,這么些年你自己沒感覺嗎?那人人傳頌的畫像莫非是假?” 謝昀沉默,不知過了多久,他仰著頭大笑,笑得狂妄而解氣,多日以來的煩悶竟在這一刻得到了紓解,謝昀從未這般痛快過,那些顏面盡失和自作多情仿佛又重新找回了場子。 他以為舅舅不會見雁回,但到底是見了,甚至隨著她一路千里迢迢來了酈城。 然后呢? 看來雁回所說不假,她雖對謝昀無情,但顧及倫理道德。這倒是讓謝昀多少有些意外,心愛之人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這是最讓人肝腸寸斷的生離。 “舅舅說的冠冕堂皇,寧愿自己拆了自己的臺夜闖朕的營帳……”謝昀慢慢站起身來,他微微一動只覺渾身牽扯著疼,但他偏偏放大每個動作,然后毫不顧念得一拳揮了上去。 “朕不愿碰她!”謝昀聽著那人往后退了一步發出的窸窣腳步聲,極其殘忍道:“是覺得她臟!” 國舅爺一個不備硬生生受了謝昀一拳。 那宛若鐵錘的拳用了謝昀十足的勁力打在他面上,頃刻,嘴角便溢了血。 國舅爺氣極反笑,用拇指拭去嘴邊的狼狽。謝昀的騎射武功全是國舅爺親自教授的,其中多少嘲諷不言而喻。 就當國舅爺準備給面前這人教訓時,聽見謝昀冷得刺骨的聲音幽幽在帳內蕩開。 謝昀道:“舅舅可還記得,舅舅第一次帶著朕出宮喝酒的情景嗎。當時舅舅夸下海口,讓朕看看何為酒仙轉世何為千杯不醉。”謝昀一嗤:“結果舅舅比朕還先醉了,滿口胡言亂語地喚了皇后閨名。” 國舅爺一愣,揮出去的手堪堪收住,空氣間霎時掀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氛圍,就好似蘊藏了化骨散,多呆上一刻便會毒深一分,最終藥石無醫命喪黃泉。 謝昀掀開國舅爺最后一塊遮羞布:“舅舅,你不覺得難堪嗎?你惦記肖想朕的妻子,為何如今還敢大義凜然地教訓起朕來?” 國舅爺身上的力氣猛地都被抽走。 謝昀還要雪上加霜地給他難堪:“舅舅,你說朕疑心你,你敢告訴朕的皇后,當年你確確實實跪在了蠻夷面前了嗎?” “謝昀!”國舅爺失落地看著謝昀,嗓子沙啞得不成樣子:“我當年是因……” “跪了敵軍……”謝昀并不聽他解釋,殘忍地笑道:“與投敵叛國又有何異?正如舅舅所言,朕乃大梁國君,身邊虎狼環飼,朕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一個跪了敵寇的將軍,一個心藏齷齪的舅舅,叫朕如何不疑?朕念著親情舊情,不取舅舅性命,想盡辦法將舅舅從蠻夷接回,舅舅不該是感恩戴德磕頭謝恩嗎?” 國舅爺抿了抿唇,他一掀前襟,那個連先帝都只是拱手行禮的威風將軍,腿一曲跪了下來。 “圣上。”國舅爺拱手行一禮:“圣上大恩草民沒齒難忘,但草民這一跪跪的不是恩。” “是罪。”國舅爺沉聲道:“草民心有齷齪,幸無妄念,懇請圣上降罪!” 謝昀又問:“舅舅當年也是這般跪了敵寇?” 國舅爺不卑不亢道:“是。” 謝昀斂眸,說不清眼底的情緒。沉默許久,好在空氣中劍拔**張的氛圍散了不少,謝昀終于才開恩般地開口:“舅舅,你出來太久了。” 國舅爺道:“草民即刻返程。” 謝昀‘嗯’了聲:“回去了便不要再出來了,永遠呆在廟中,青燈古佛不算壞事。” “我會回去。”國舅爺道:“圣上若再辜負了皇后娘娘,我說過的話依舊作數。” 謝昀好笑地看著他。 國舅爺再次拱了拱手,起身頭也不回地撩開帳簾。 外邊的夜又深又寒,蘇元得了謝昀之令,帶著人退了個干干凈凈。門外只有候著的朱公公以及被制服半跪在地扔在掙扎的星河。 朱公公并不驚訝見到國舅爺,國舅爺已是白身,朱公公其實不必向國舅爺行禮,但他還是沒有猶豫的端端行了一禮。 而朱公公身后,從遠處趕來的雁回停駐腳步,擔憂的視線堪堪望過來。 國舅爺與她對視一眼,卻一觸即分。緊接著垂眸,掩下眸中的慌亂。 謝昀沒有怪罪他,但到底夜闖帝王簾帳是大事,驚動了軍營不少人,包括雁回。 “勞煩朱公公。”國舅爺回禮。 朱公公沒說什么,將星河還給了國舅爺。他幾番欲言而止卻都忍住了,他站在營帳外,自然什么話都聽見了,只嘆息道:“大將軍慢行。” 說完也不去看國舅爺,徑直入了帳。 帳內漆黑一片,朱公公趕緊燃了燈,油燈照亮方寸,朱公公驚了一跳,謝昀坐在那翻倒的桌案上,手臂抵在膝上,眼眸凝著虛空。 “圣上。”朱公公有些心疼地喚了聲。 謝昀抬眸看他,道:“讓太醫去看看。” 他說的是‘去’,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隨軍的太醫得令匆匆去尋國舅爺,卻沒在帳中尋到這人。 軍營之外,國舅爺思來想去越發覺得自己憋屈,他拉著星河訴苦:“我**是去找謝昀麻煩,卻反倒叫他將了一軍。” 人一旦被拿捏了軟肋當真是動彈不得。 國舅爺越想越氣,心底越發內疚:“到最后,原是我害了那丫頭。” 星河當即跪下憤恨道:“奴去殺了狗皇帝!” 國舅爺在星河腦袋上敲了一下:“他是我外甥,我能這么喚他,你不行。” 星河知國舅爺總是護短的。 不過他有一事想不明白,遂問:“主子對不起的是皇后娘娘,為何跪的是狗……圣上?” 國舅爺索性也不瞞著了,苦笑道:“你那句為老不尊說到點子上了。” 星河不知道給國舅爺遞臺階,也不知道給國舅爺遮羞,有一說一道:“奴不明白,為何主子覺著心悅皇后娘娘是件齷齪事。就算如主子所言,那與圣上何干,主子心里的人是皇后娘娘而非圣上,就算贖罪當跪的是皇后娘娘,向皇后如實稟明——心有齷齪幸無妄念。” 國舅爺一愣,復雜地看了星河一眼。 星河以為自己又說錯了話,道:“奴嘴笨,請主子責罰。” “沒有。”國舅爺苦澀一笑:“這是你這輩子說的最對的一句話。” 說罷便往營中去。 星河連忙跟上,見國舅爺又走錯了方向,在身后喚他:“主子,咱們的帳子在那邊……” 國舅爺這回理他了,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星河。 “我知道。”國舅爺嘆息道。 “那主子是要去哪兒?” “去尋我那外甥媳婦。”國舅爺心底有些惶恐但更多的是一種釋然:“贖罪。”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的我想哭,有點壓抑。 所以晚了點,還有一更,我加快速度,謝謝支持, 第34章 今夜發生了太多的事, 國舅爺從未覺得一個夜晚漫長得仿若無邊無際。他帶著一腔孤勇去了那帳外,可再往前行一步卻生生的止了步子。 簾帳里透著燈火,雁回回到了帳中, 這般晚了依然燃著燈,可見那人也是懸著心的。 他便這么看著盈著光暈的營帳, 看到天邊破曉,晨曦于蒼穹展露第一道霞光。 國舅爺頓了頓,望著天邊的霞光眉頭緊鎖,喉中一滾似壓下了千言萬語。 身后,星河上前,循著國舅爺目光所及之處看去,看到綺麗霞光無限,光芒雖盛但星河仍舊不明其有何魅力能讓國舅爺駐足眺望這般久。 不等星河開口問, 那廂‘嘖嘖’嘆息,自我剜苦道:“星河, 你瞧,這光像不像皇后。” 星河不解,實誠道:“奴瞧著不像, 這是光, 皇后娘娘是人,甚至可以說毫無關系。” 國舅爺難得抒情, 瞪了不解風情的星河一眼道:“你瞧這霞光像不像皇后娘娘, 與我之距離何止天上地下。” 星河道:“可霞光并非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就在帳中,與主的距離不出百步。” 國舅爺噤聲了。 星河追問:“主莫不是怕了?若主子抹不開顏面,奴可以替主請皇后娘娘問罪,無論皇后娘娘如何處置, 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的懲戒,奴也愿替主受著。” 星河一番肺腑之言說得輕輕巧巧流暢至極,卻不會讓人低視了決心。國舅爺此時倒羨慕起星河來,有些時候少根筋未必不是幸事。 他低低笑了下,道:“我這一生第一次這般歡喜一個人,也是第一次向人家訴衷腸,有你什么事兒。我啊……” 國舅爺難得惆悵起來,視線從天邊的霞光移到營帳上:“我是想著這往后恐怕再也見不到她了,便希望這最后一次見面來得越晚越好,至少我這心里還有點慰藉。” 他揍了謝昀,想必雁回定是與那人同仇敵愾出自真心的厭惡自己。然而他現下還非得湊上前去,將掩埋在心底一經數年的齷齪一一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