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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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山林間穿堂風(fēng)呼嘯著, 雁回蔥白的指尖觸上笑臉殼子,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一路蔓延進心底。可縱使耳畔的風(fēng)如何喧囂,雁回還是聽見自己胸腔內(nèi)的心跳聲, 那么劇烈, 震得她耳膜都在輕輕發(fā)顫。 笑臉殼子被掀起一角, 露出掩埋其下的肌膚,下頜線條流暢鋒利。 雁回心如擂鼓,她知道只要自己再用上那么一分氣力, 便可完全窺見面具下的皮相, 便能再見那個早已故去的驃騎大將軍容顏。 哐當—— 袖袍不慎帶倒石案上唯一立著的葫蘆形酒壺,壺中余下的美酒順著瓶身傾倒, 將青石桌案上的顏色加深, 染出兩團圓形的深色。 雁回沒有停頓亦沒有猶豫, 故人近在眼前身在咫尺, 她沒有放棄的道理。 然, 就在她將要完全掀開笑臉殼子時,手腕覆上一圈溫?zé)?,那人不知何時醒了過來, 或者根本沒有醉酒。 他十分知禮數(shù)也知疏離,大手壓在她的衣袖上, 隔著那光滑的綢緞握住雁回纖細的手腕。 “驚宛姑娘?!睆埲龂@息, 音色里透著十足的無奈:“你這是作何?” 林間早秋的風(fēng)吹得她耳尖冰涼一片,手腕的陌生的觸感讓雁回瞬間回神, 她下意識往后收手, 將自己的手腕從那輕輕的鉗制中掙脫出來。 做完這個動作,雁回才后知后覺自己的反應(yīng)太過了。 本來想以自己好奇恩人長相為由搪塞自己被抓到現(xiàn)行,可一想到自己方才如碰到洪水猛獸的反應(yīng), 雁回便抿唇沉默了,她的唇上而微厚下而微薄,是典型的重情之人。 張三重新掩好笑臉殼子,又整理了好了凌亂的前襟,這才略仰著頭看向雁回。 雁回垂眸道:“恩人像極了我一個故人。” “哦?驚宛姑娘的相識的故人也與在下一般……身有缺陷?”張三音調(diào)有些驚訝,許是覺得自己話中有些不妥,又緊接著解釋道:“驚宛姑娘莫要介懷,在下并沒有其他意思?!?/br> 雁回忍著喉中宛若橫著的一根刺帶來的酸澀刺痛感,盡可能地保持自己音色平緩無異。 “不。”雁回沉靜道:“我的這位故人走路都是帶著風(fēng)的,行事高調(diào)做人亦是張揚?!彼D了頓,聲線依舊輕緩柔和:“他落拓不羈,能上九天攬月能下五洋捉鱉。他隨意恣肆,策馬看盡長安花,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談笑凱歌還?!?/br> “在下……”張三苦笑了下:“聽聞驚宛姑娘所言,在下何德何能沾了姑娘故人的影子。在下自幼雙腿殘缺,姑娘許是思念過重,才錯認了人。” 雁回不言,望著他。 張三便要尋理由開溜,雁回并不給他這個機會。 她目光緊緊地鎖在張三身上,須臾不離:“張公子?!毖慊氐溃骸澳阒牢沂钦l嗎?” 張三不明所以,歪了歪腦袋,卻還是順著雁回的提問繼續(xù)說了下去,他不是很肯定地問:“驚宛姑娘?” “不?!毖慊爻谅暤溃骸氨緦m乃當今皇后,中宮之主,一國之后,執(zhí)掌金冊鳳印?!?/br> 張三:“……” 張三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氣氛有一瞬的凝滯,待濃稠的尷尬破冰后,張三撐著四輪車兩側(cè)扶手,想掙扎著起身行禮。 “現(xiàn)在……”雁回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儀:“本宮命你……摘下面具!” 張三沒有立刻去做,他迎上雁回復(fù)雜的目光,語氣中盡是無奈:“驚宛姑娘……哦不,當是皇后娘娘?;屎竽锬镞m才所言,草民身上有幾分您故人的影子,為何娘娘執(zhí)意要一探究竟。草民人微言輕,但還是想勸娘娘一句,有時候虛妄的藉慰比失望好太多?!?/br> “摘?!毖慊氐?。 “娘娘……”張三拱了拱手,道:“既是皇后娘娘之命,草民莫敢不從?!?/br> “摘!”雁回喉中一哽,尾音帶了點點哭腔。 她看著,就這么看著張三并未猶豫地伸手摘下面具,隨后雁回僵在原地,胸腔里劇烈跳動的心忽然就止住了,一股巨大的負面情緒如潮汐滾滾涌來,溺得她無法順暢呼吸,喉嚨處更像是被一雙無情鐵手掐住,她一口氣全部堵在了心頭。 不是他。 面具下這人面容陌生,就算拼了命將他五官重塑也難以雕刻成那人模樣。 失望之色在她眸中縱橫交錯,不該是這樣的啊,她如何會認錯,她怎會認錯。 大概是雁回面上難掩悲慟,張三忍不住勸慰,將要開口卻被她一聲喝住,雁回呵止張三的安慰,轉(zhuǎn)身幾乎是逃似的離開了后山。她逃得飛快,像是晚一步就會被身后厲鬼索命。 也因此并未注意不遠處的山林間顯出一道人影來。 這人是端端站著的,凝著雁回逃離的方向看了許久,久到星河一連喚他數(shù)十聲方才回神。 坐在四輪車上的星河站起身,恭恭敬敬對半山腰上的人行了一禮,隨后才道:“主子,星河終于知曉您平日里為何總是要逼著奴學(xué)您作風(fēng)了。” 國舅爺撤回視線,對上星河的眼輕輕笑了下:“出息了?!?/br> 許是主子難得夸贊自己,星河便如寡婦家的傻兒子般直言道:“奴還瞧見了,主子這笑并非發(fā)自真心甚至還帶了幾分苦澀,就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清?!?/br> 國舅爺?shù)溃骸澳阍俣嘌砸痪洌冶惆橇四闵囝^讓你切切實實體驗一番啞巴吃黃連?!?/br> 星河:“……” 國舅爺長長嘆了聲,躍身而下。修長的手扶起石案上那瓶被雁回碰倒的酒壺,發(fā)現(xiàn)其中殘了點余酒,便毫不顧及地一飲而盡。 末了,一抹嘴‘嘖嘖’兩聲,說不清是感嘆還是什么。 “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策馬看盡長安花,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談笑凱歌還。”國舅爺將雁回給予他的評價好好的重復(fù)了一遍,從中品砸出來幾點意思,面上出現(xiàn)一抹真心實意的笑意,但眼底又有難以消融的晦暗:“這小丫頭對我評價倒是高,嗯,也很中肯。沒想到啊沒想到……” 他一連說了兩聲‘沒想到’,旁邊星河還在待他接著往下說,但那人噤聲了。 確實沒想到,雁回對他印象如此好,好到讓他又開心又有一絲……難過。 雁回回至自己房間,她既已經(jīng)主動向那張三表明了身份便不再打算繼續(xù)隱瞞下去了。于皇家寺廟殺生是大事,張三雖不是她想的那人,但身份也確實古怪,她還得繼續(xù)查下去。 手掌攤開,一封書信呈于掌心。 雁回拆開謝昀的回信,視線一掃,有些哭笑不得。謝昀的回信上并未寫什么內(nèi)容,而是就著她之前的信函,用朱色的狼毫批奏折一般寫了三個大字——朕已閱。 虧她還擔心什么機密暴露特地往后山去,不曾想是這么不痛不癢的三個字。 雁回將書信放置奩中,她隔著雕花的窗欞看了看外邊的天。天藍晴朗綠植茵茵,只是夾雜在其中的微風(fēng)有些涼。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合上了窗轉(zhuǎn)而推開門扉走了出去。 雁回順著悠長的回廊穿過寺廟內(nèi)院,隨著她一起進寺廟的幾個宮女偶爾喚她姓名,她也權(quán)當沒聽見。走過內(nèi)院,雁回來到寺廟山門,殿堂外香火氣濃郁,殿內(nèi)左右分塑二金剛力士,殿中有僧人跪于軟簟敲著木魚,一派莊嚴肅穆。 她走進殿中,雙手合什輕聲喚道:“住持大師。” 那敲著木魚的僧人便停了下來,皆側(cè)目凝著雁回。有且只有一人依舊閉目手敲木魚,嘴上道:“心猿意馬,茫然若失?!?/br> 因雁回到來而分心的其他僧人頓露出羞愧難當之色。 “娘娘?!蹦侨瞬⑽幢犇繀s清楚來者的身份,待正殿其余人等都退了出去,主持大師才暫時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那人是誰,是什么身份,娘娘就算現(xiàn)在知曉了又有何意義?等到了合適的時機,不等娘娘想方設(shè)法去探尋答案自己便能浮出水面?!?/br> 雁回沉默一瞬,在想住持大師到底是高深莫測還是有人提前向他支了招呼。 住持大師這才睜眼,端端凝著眼前的金像佛身,那佛像之下置著一桶靈簽。 “娘娘若覺得茫然困惑不妨求上天給予啟示,我佛慈悲當會為娘娘授道解惑?!?/br> 住持大師言盡于此,雁回便知曉她此番是從他嘴里套不出來任何話了。她也不強求,索性便依了住持大師的話,虔誠地向佛身作揖,將心中的迷茫于心中一一說了。 說罷,便上前端起簽筒輕輕搖晃兩下。 未幾,從筒中搖下兩根簽來。 這平日里皆是擇一根靈簽解惑,雁回現(xiàn)在正欲從落在紅綢的兩根靈簽中擇其一,身后住持大師卻道:“娘娘,這兩簽都是您的?!?/br> 雁回便將兩簽交給了住持大師。 住持大師先看其一,道:“下簽?!?/br> 雁回抿唇,面上未興什么波瀾,安靜地等著大師解簽,便聽見大師禪意濃厚的聲音幽幽響起:“‘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br> 雁回問:“何意?” “娘娘關(guān)懷之人,身險命憂?!?/br> 雁回一愣,緊著問:“何解?” “福禍旦夕皆由女子所起。” 雁回還想再問得更清楚些,住持大師又看了另一簽:“中簽。” 住持大師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雁回垂眸,這院落里的風(fēng)夾著香火氣息蠻橫而來,山門中的燭火搖曳但始終□□著,唯一受害的便只有她,風(fēng)蒲獵獵吹散了她的鬢發(fā)也吹得她額角脹痛非常。 “多謝大師?!毖慊氐乐x決然而去,留下一殿寂靜。 “山門有三,意為‘三解脫門’,即空門、無相門、無作門?!弊〕执髱熐庙懩爵~,對著朱漆大門外道:“兩位施主請進便是,何必簾窺壁聽。” 話音一落,大門一掖便真的出現(xiàn)兩人,便是坐在四輪車上的國舅爺以及推著四輪車的星河。 “你這禿驢講話當真毫不客氣?!眹藸斠稽c羞愧心也無,罵道:“你知不知曉你這般毫不顧忌揭人短在山下是會挨揍的。” 住持大師也不介意,將兩根靈簽放回簽筒內(nèi),凝了國舅爺一眼:“想必施主是為皇后娘娘來的吧。” 國舅爺矢口否認:“不是?!?/br>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皇后這簽甚妙。” “……”國舅一頓,隨即笑開:“確實是好簽,帝后同心其利斷金,天佑我大梁。” 住持大師別有用意看他一眼,卻不言不語。殿內(nèi)木魚敲擊聲,一聲接一聲,聲聲悠長。 - 雁回念著今日這簽只覺心慌,思來想去便拿過筆墨給謝昀寫了第二封信。她在信中直言讓謝昀遠女色,但沒說為何。寫下這封信,便交給暗衛(wèi),特意囑咐其讓八百里加急給謝昀送去。 大梁之北,謝昀帶領(lǐng)急行軍欲提前趕往酈城。就在將要抵達酈城前夜,謝昀收到了來自京都加急送來的密函。 軍隊急行數(shù)日,眼瞧著便要抵達,謝昀終于舍得休息。便吩咐下去讓軍隊扎營休息三日調(diào)整狀態(tài),三日后于拂曉前進城。 主帥帳中,謝昀挑燈看著案牘上的書信。朱公公于一旁垂眉順眼,因有上回的前車之鑒,這次朱公公再不敢問什么‘娘娘可有擔憂’‘娘娘可是憂思圣上’的話。 果然,聰明如他。 那廂謝昀讀完雁回寄來的信臉色又不好了,甚至還發(fā)氣般將信函揉做一團,狠狠地往地上擲。 “她便是這般想朕?”謝昀憶起信上文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朕就這么昏聵?她當真覺得朕如那衛(wèi)宣公一般yin縱不檢?” 朱公公不敢搭話,他不知皇后娘娘在信中到底寫了什么,更不敢替其好言。 “朱頤!”謝昀手指在空中點了點,指著地上那團紙:“朕便讓你瞧瞧,朕這皇后有多離譜!” 朱公公答“喏”,小步上前拾起地上的廢紙,小心理平理順,這才放眼看內(nèi)容: 謹呈者: 日前曾奉一函,諒已先塵左右。圣上御駕親征乃大梁之福,望圣上遠離女色切莫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