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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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雁回又道,見至親不肯起,頓時怒火中燒,便要親自上前拉人起身。 “皇后!” 身后響起謝昀隱忍的聲音。 雁回轉身將謝昀看著,謝昀長身玉立檐下,居高臨下看著百級階梯下雁家眾人。 “朕給你一次機會?!?/br> 謝昀淡淡道,說完將目光釘在雁回身上。 隨后等著雁回喜極而泣,叩首謝恩,再說些漂亮的奉承話來。 畢竟她是那般深愛著自己。 第10章 烈日明晃晃地斜在空中,那日光像刺一樣扎進雁回心底,密密麻麻鮮血直流。 驚絮說,兄長母親和小侄兒已經跪了兩日。 雁回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杏眸盈了一層水霧,她揪著心輕聲喚:“兄長,母親,起來吧?!?/br> 可跪著的人仍舊紋絲不動,雁回目光所及,是至親蒼白的面容,她知曉再這般跪下去,母親和小雁起是受不住的。 “驚絮?!毖慊貑玖寺?。 驚絮會意,撐開帶來的傘。 “給我?!毖慊啬眠^傘,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到至親身旁,用傘面蓋過三人頭頂,遮去一點烈陽,但杯水車薪。 “皇后娘娘請回吧?!毙珠L沉聲道。雁回看他唇瓣干涸,忙用絲帕沾了水,想去替兄長潤唇,卻被兄長躲過了。 雁回愣在原地,片刻又去看雁老夫人和小雁起:“母親,女兒求您了,莫跪了?!?/br> 雁老夫人冷冷哼了聲,卻不言語。 雁回不管不顧地要去抱小雁起,平日里最聽自己話的小侄兒卻拼了命掙扎著,嘴里還嚷著:“姑母莫要這樣,雁起不能起身?!?/br> 雁回不管,偏要將小雁起抱起。 手腕忽然被攥住,雁回低頭,雁老夫人蒼老的手此時勁力極大,就這么拉著她,不允她抱雁起。 雁回猝不及防嗆了下,喉中又是一片腥甜。幾番折騰下來,她已是眼眶通紅,胸口壓抑的情緒爭相涌到喉嚨口,她咬牙不讓眼淚落下來,絕望地問雁老夫人:“母親,您到底要做什么啊?您不心疼自個兒該心疼雁起吧,他從小身子弱,那經得住幾日的吹風日曬?” “既然生為雁家男兒,該受的他受得!”雁老夫人淡淡,風輕云淡地把雁回一腔絕望卷了回來。 雁回死死凝著雁老夫人,她本就耐不住熱,渾身被汗意打得濕轆轆的,一縷頭發也從鬢角邊掉了下來,昔日威風凜凜的誥命夫人此時好不狼狽,唯有一身倔強的鐵骨,讓雁回無計可施束手無策。 她沉默半響,忽然厲聲喝道:“起來!” 中氣十足,滿腔怒意。 “起來!”她又焦躁重復了聲,便在這時,身后響起謝昀的聲音。 “皇后。”謝昀淡淡道:“朕給你一次機會?!?/br> 雁回轉身,對上高處那人的視線,勉強壓下心緒,她便要下跪叩首謝恩,好讓跪著的親人趕緊起身。 “回兒,不許跪!”雁老夫人沉靜開口,這一聲讓雁回登時愣在原地。 她嫁給謝昀后,便再無人這般喚自己,嚴厲的母親沒這么喚過自己,就是疼愛小妹的兄長也用著疏離的稱呼。 謝昀還沒等得不耐,身旁張相倒是先開了口,他朝雁回拱手,虛虛行了一禮:“娘娘!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圣上宅心仁厚已沒有責怪娘娘的意思。雁家百年世家世代忠烈,娘娘乃雁家長女,老臣相信不假時日皇后娘娘定能讓老臣刮目相看。” 句句奉承她,卻是字字剜苦她。 謝昀蹙眉,給身邊內侍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們去扶雁家人起身。 但雁老夫人仍舊不肯起,她不起身,雁大將軍和雁起自然也不敢起身。謝昀臉色便沉了下來,冷冷道:“朕已無追究皇后之意,雁老夫人不肯起,莫非是要等著朕親自來扶?” 雁回正欲說什么,雁老夫人先她一步向萬歲爺行了一個君臣大禮,隨后挺直胸背朗聲道:“圣上,老身一把年紀跪罰兩日并不是為皇后求情?!?/br> 謝昀意外,挑眉‘哦’了聲。 雁老夫人字字鏗鏘:“皇后若有錯,縱使雁家有再大的功勛也不敢挾恩圖報。皇后若無錯……” 謝昀一嗤,嗓音里已然帶了怒意:“你雁家待如何?” 雁回吃了一驚,若說她之前敢做出這么大逆不道的事只因有尚方寶劍在手,最多不是丟了皇后之位??纱藭r雁老夫人可算得上真真正正的以下犯上,若真惹怒了謝昀,雁家吃不得好。 謝昀身后的朝臣便開口來勸,他們所想,謝昀已經歇了廢后的意思,這事便算了了,何必要再生事端。倒是剛剛還能言善道的張相往后退了兩步,眼皮耷拉著掩下眸間的精光,靜待事情發酵到不可收尾的地步。 雁大將軍正要說話,雁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待他猶豫著噤聲后,才緩緩道:“皇后是天家的媳婦,雁家自是不敢如何?!?/br> 說著,雁老夫人冷哼一聲道:“老身只是逢太后娘娘旨意,向圣上帶一句話。” 謝昀皺眉,宮中出現這么大的事,太后一直沒有動作,他只當太后是對皇后失望透頂,沒想到太后在此時仍舊護著皇后。 他這個母后,對待兒媳倒是比他這個親兒子還好! 雁老夫人莊重道:“太后娘娘托老身問一問圣上,敢問圣上可還記得先帝賜尚方寶劍時還說了什么?” 謝昀和張相皆是一愣,身后朝臣露出迷茫的神色來。 當時先帝賜鎮國大將軍尚方寶劍時開玩笑地說過一句話,謝昀、張相、太后皆在場。 先帝笑呵呵對鎮國大將軍道:“尚方寶劍上打君不正,下斬臣不忠。若這劍哪日真打了帝王,干脆再教其三月為君之道,三月后再讓帝王寫一篇領悟來于朝會時當著文物滿百官誦讀?!?/br> 謝昀臉色頓時變得復雜起來,雁老夫人不卑不亢地一叩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昀:“……” 張相一拂袖,鼻孔中狠狠出了一口氣,憤怒道:“荒謬!后宮不得干政,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br> 雁回這才反應過來,她抿著唇看向母親。她的老母親跪了兩日不是來求情的,她是來討說法的。雁老夫人、雁大將軍、小雁起是雁家三代,母親的意思便是讓謝昀讓全下的人知曉,雁家無論再落魄它永遠是大梁皇后身后的堅不可摧的后盾! “依張相所言?!币恢背聊蜒缘难愦髮④娎淅溟_口:“先帝的旨意便可不遵從了?” 謝昀一直沉默著,目光將雁家人輪回著看了又看,臉色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雁回自然是聽過先帝這句玩笑,更不肖今日來勸阻謝昀廢后的朝臣們。 “便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睆埾嗲缮嗳缁桑骸跋鹊鄞_有所言,持劍者若上打了君王便要授其三月為君之道,但先帝這劍是賜給鎮國大將軍,就算是依先帝之言,合該也是鎮國大將軍親自教授,哪輪其后宮婦人教這為君的大道理!” 鎮國大將軍早已故去,那將軍之墓埋的只有舊衣,無一根尸骨,連詐尸的可能性都沒有。 雁老夫人朝著年輕的帝王二叩首,道:“老身愧對先帝,愧對太后,懇請圣上收回老身誥命!” 雁回百感交集。 朝臣中不知是誰先起了頭,一人跪下眾人皆跪。一時間,養心殿檐下便只立著謝昀和張相。 雁回看見謝昀怒極反笑:“喜歡跪?那便跪著罷!” 文武百官擰不過天子之意,所做永遠是跪著請愿這一套,他們不膩,謝昀看都看膩了。 哪知,朝臣中有一人堅定開口:“臣子有勸諫之責,今眼見君主忤先帝之意不能勸阻,臣愧對圣上,愧對一身官袍,更愧對頭頂的官帽和大梁的天,臣請辭,懇請圣上允我辭官回鄉!” 謝昀最煩威脅,當下就要允這人的辭官之愿。 不想…… “臣等懇請圣上允我辭官回鄉!” 群臣齊呼,聲音之大響徹整個禁宮。 謝昀幾乎是壓著暴怒看向雁回,“朕煩請皇后教朕這為君之道!” 雁回毫不畏懼對上他的眼:“妖妃禍國,蘭貴妃,斬!” 第11章 雁回看著謝昀冷漠成冰的容顏,面色沉郁連同黝黑的眸子里都縱橫交錯著晦暗的情緒。突然,謝昀自顧自笑起來,在宮人不安的目光下,他笑著說,字字卻如從胸腔里擠出來一樣:“但憑皇后做主!” 話音一落,張丞相猛地嗆了一下,復雜地看向這位年輕的帝王。 大抵只覺得自己再護不住蘭貴妃,謝昀也不看張相,憤憤一拂袖轉身回了養心殿。 殿門合上那刻,朝臣齊呼:“圣上圣明!” 雁回也不再看謝昀,她親自扶起母親,雁家三人跪了太久,除了雁將軍,另外兩人已是站立困難。 雁回立刻讓驚絮去傳太醫,卻被雁老夫人阻了。雁老夫人深深地看了眼緊閉的兩扇殿門,繼而對雁回語重心長道:“皇后,往后的路會越來越難走了?!?/br> 雁回心頭微顫,她又如何不知。母女倆彼此都沒捅破那層紙,但卻又同時心照不宣。 今日看似拿捏住了謝昀,可這江山到底是他的,沒有哪個帝王能容忍被逼迫要挾,今后雁回在宮里的路就是荊棘密布,刀山火海。 雁回不語,她并不擔心自己,之前都這么過來了,何懼往后?她擔心的是雁家。 “圣上到底寵著蘭貴妃,你也莫將圣上逼急了?!毖憷戏蛉死慊?,拍了三下她的手,每一下都含著千言萬語,“我們離宮了,皇后留步。” 她的意思是讓雁回給蘭貴妃留條生路,也好讓謝昀念著雁回這點好,將來對她留情。 雁回目送至親離開,神色慢慢嚴峻起來。日光落下,天邊晚霞無限,驚絮上前攙著主子回宮,路上好奇問道:“娘娘要如何處置蘭貴妃?” 蘭貴妃身后有張家,更有圣上恩寵,若讓驚絮做選擇,她會選擇打人一巴掌再給一顆棗。畢竟蘭貴妃斷了發,確確實實也因雁回受了驚嚇,這個時候只要稍微示好,長久以來交惡的關系說不定會得以緩和。 雁回只沉靜道:“殺了?!?/br> 驚絮勉強維持臉色沒變,是了,誰讓蘭貴妃動了主子的畫。想到這里,驚絮閉嘴噤聲。 雁回心情不佳本欲在宮中多轉轉,驚絮記掛著她才吐了血,趕著念著把人拉回坤寧宮。 剛至坤寧宮,就有等候的宮人遠遠跑來,喘著氣道:“娘娘,圣上在宮中等您?!?/br> 以往驚絮還會因為謝昀的到來替雁回開心,現下只能偷覷雁回臉色,不敢說話。 坤寧宮正殿內,謝昀大馬金刀地坐于太師椅,雁回一入內那人的視線便緊接著絞上來。 隱于寬大袖袍中的素手捏成拳,片刻又松開,雁回微微福了福身道:“臣妾請圣上安?!?/br> 謝昀一嗤,嘲道:“四下無人時,你又知禮了?!?/br> 雁回垂眸不語。 謝昀把玩著拇指間的玉扳指,聲音淡淡不起波瀾:“蘭貴妃已被收押,皇后將要如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