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時光荏苒,一晃一年過去了,幺國從勢均力敵逐漸轉為下風。蕭凌因屢立戰功,被冊封太子,成了一國儲君。 嚴詩詩成了太子妃。 按照慣例,太子妃要入住東宮,但遠在戰場的蕭凌怕嚴詩詩身在皇宮不自在,特請旨仍住在陵王府,換上匾額“太子府”即可。 嚴詩詩深居太子府,每日與蕭凌寄回的家書為伴,不是斜倚在涼亭欄桿將家書看上百八十遍,便是臨湖坐在柳樹下,一筆一劃寫下自己身邊發生的趣事,寄去戰場給蕭凌解悶。 時常還能收到綰綰的家書,每一封里,都寫滿了殺敵的快樂。透過文字,嚴詩詩仿佛看到綰綰染血殺敵的女漢子模樣。 看著綰綰的文字,嚴詩詩時常恨不得自己也能飛去戰場,騎著戰馬飛奔在蕭凌身側,并肩作戰。 不僅幻想過,還付出實踐過,嚴詩詩不怕戰場的艱苦,好幾次偷偷離開太子府,前往戰場。但每次都被蕭凌提前知曉,派人阻截在半途。 “水蛇姑娘,你處在安全之地,我的心才寧,才能全身心投入戰場,沒有后顧之憂。” 最后一次偷去,蕭凌離開軍營,親自半道堵截嚴詩詩,月色下的林子里,勸她歸京。 嚴詩詩不依:“綰綰都能追隨在四弟身邊,為何我不能?我想與你并肩作戰,同甘共苦……” “四弟舍得,是四弟的事,我蕭凌舍不得!” 蕭凌聲音響亮,嚴詩詩眼眶泛紅。 蕭凌身材高大,嚴詩詩嬌小玲瓏,兩人在月色下,一個低頭俯視,一個倔強仰頭。 “詩詩,相信我,戰事很快結束,你乖乖待在太子府等我凱旋。”蕭凌一把摟住詩詩,低聲哄她。 嚴詩詩眼眶濕潤:“凌哥哥,我很想你。”一年多未見,真的很想,很想。以前沒分離過,不知道相思的滋味,這次別離,嚴詩詩才知道,沒有蕭凌的日子,有多空虛。 日日思念,牽腸掛肚。 蕭凌聽了,捧起嚴詩詩面龐,笑了。 兩世了,還是第一次從嚴詩詩嘴里聽到rou麻的情話,蕭凌只感覺一股暖流從耳朵流進,緩緩暖遍四肢百骸。 “好,你想我,我也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你。”蕭凌的回應更加rou麻,附在嚴詩詩耳朵,低低問:“告訴我,你哪里最想我?” 嚴詩詩一時沒明白過來,什么叫哪里最想他? “這里,這里,還是這里……”蕭凌手指滑過她耳朵、后背、心窩,最后下滑至一處,不走了。 嚴詩詩雙腿先是一愣,隨后滿臉漲紅:“你……” 這個臭男人,竟誤以為她只是春閨寂寞,耐不住獨守空房,才來尋他嗎? “你混蛋。”嚴詩詩喊冤,“才不是呢……我是真的想與你并肩作戰才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蕭凌輕輕吻住嚴詩詩耳朵,“知道你不會嫌棄空閨寂寞,但我夜夜想你,快憋壞了……” 說罷,蕭凌也不等嚴詩詩同意,月色下攬住嚴詩詩行去隱蔽處,火速恩愛起來。久別重逢,絕對勝新婚,整整一夜。次日清晨,嚴詩詩睜開雙眼時,附近的花花草草全都壓塌了。 “身子還舒服么?”嚴詩詩剛睜開眼,蕭凌察覺動靜,也開了眼。 “還,還好。”嚴詩詩不好意思說實話,光看花草壓塌的范圍,都知道昨夜戰況有多激烈,她的腰酸疼得厲害。 “你說還好,那我就放心了。”蕭凌大掌輕輕放在嚴詩詩小腹,一下又一下撫過,深情凝視小腹道,“昨夜,我做了個夢,夢見咱們兒子住在里頭,朝我喊,‘爹爹,輕點,輕點’。” 嚴詩詩:…… 兒子? 兩人分開一年多,未同房,哪來的兒子住在里頭? 蕭凌笑著拉起嚴詩詩小手,擱放在她腹部:“詩詩,我的夢一向很靈,興許昨夜咱倆第一次時懷上了,第二次、第三次時,兒子嫌我這個爹爹太過魯莽。” 嚴詩詩:…… 昨夜一連來了三四次,就算昨夜第一次時懷上了,兒子也不可能那么快成型,第二次、第三次就癟嘴嫌棄爹爹力道太大啊。 不過,嚴詩詩很快反應過來,蕭凌故意這般調侃的用意。 果然,蕭凌說到了正題:“詩詩,如今你身懷六甲,絕對不適合待在戰場,回京去,好好在太子府養胎。我保證,會趕在小世子出生前凱旋!” 戰場兇險,蕭凌是絕對舍不得嚴詩詩留下受苦的,丁點都舍不得。 綰綰和四弟那般,伉儷情深,奮勇殺敵在戰場,自然是一種幸福,但隨時都可能面臨意料不到的危險。 那份危險,蕭凌是絕對舍不得自己心愛的女人,去面對的。 “戰場上刀槍劍雨,咱們兒子在肚子里,會害怕的。”蕭凌趴在嚴詩詩小腹上,側耳傾聽里頭的動靜,聲音是無限的溫柔。 嚴詩詩眼眶濕潤,哽咽答應:“好,我回京。” 此時此刻,嚴詩詩哪里還不明白,昨夜蕭凌為何那般迫不及待地要她? 野地里很不舒服,也不管不顧地要她,除了空曠很久,蕭凌身子真的很想外,最重要的,應該是急于找個能勸服她回京享福的理由。 懷孕了,就是極好的理由。 哪怕孩子未必就真的懷上了,為了那點可能性,嚴詩詩都不能讓兒子跟隨自己一起留在戰場受苦。 摸著毫無感覺的腹部,嚴詩詩吻別蕭凌,依依不舍回京了。此后,嚴詩詩再思念蕭凌,再羨慕綰綰和四弟同袍殺敵的情意,也沒再偷偷摸摸前往前線。 —— “太子妃,今日的五香烤鴨點綴了芝麻,分外香。” 兩個月后的秋天,嚴詩詩正坐在太子府后院的湖上長廊里看家書,看蕭凌描述的最新戰況,突然碧竹捧了一碟烤鴨來。 嚴詩詩抬眼望去,只見一只不大的鴨子橫臥在白瓷盤上,渾身冒油,在秋光里黃橙橙一片。 “嘔……”嚴詩詩也不知怎的,突然捂嘴,難受得想吐。 “太子妃,您這是怎么了?”唬得碧竹趕忙要宣太醫。 “不用了。”嚴詩詩緩緩擺手,想著夏秋交替,身子一時不爽快也是很正常的,何必宣太醫。 可話音剛落,嚴詩詩猛地想起娘親懷弟弟時,也曾反胃嘔吐過,心頭一喜,莫非兩個月前的野戰,她真的懷上了? “去,快去宣太醫來!”嚴詩詩急忙改口。 碧竹:…… 剛剛還說不用了,咋的一下子這般急了? 想不明白的碧竹,也不再多想,趕忙交代小廝去宣太醫來便是。 太子妃有癢,太醫快馬加鞭從宮里趕來太子府,可才搭上脈不久,太醫就嚇壞出了一身冷汗。 “劉太醫,本宮的身子莫非有不妥?”太醫渾身膽寒的樣子,嚴詩詩盡收眼底,心下一個咯噔,莫非自己并非有喜,而是染上什么大病了? “太子妃……您……您……”劉太醫汗流浹背,支支吾吾,一個字都不敢說。 見狀,嚴詩詩心下一寒,完了,太醫都嚇成這副樣子,看來,她真的病情很重。 “碧竹,你們退下。”嚴詩詩揮揮手。 碧竹很關心主子,但見太醫如此,也只能領命,帶著所有婢女退出盤旋湖上的長廊,守到湖岸上去。 “眼下無人了,太醫可否直言,本宮到底何病?”嚴詩詩端坐,手指攥緊帕子,盯著劉太醫眉眼。 劉太醫此時雙腿已軟,他萬分后悔領旨來了太子府,撞上這等要命的陰私。 “嗯?”嚴詩詩催問。 劉太醫左右瞧瞧,湖心長廊上確實除了太子妃和他,再無一人偷聽,才顫抖著雙唇,直言:“太子妃娘娘,也不知是不是微臣把錯了脈,您……是滑脈啊,胎兒已經兩月有余。” 聽聞果真有孕,嚴詩詩心頭大喜,可那份喜意還沒染上眉梢,又被劉太醫渾身顫抖的樣子給壓下去了。 她身懷六甲,這太醫丁點不恭喜她,反倒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莫非除卻有孕,還診出別的大病來? 亦或是,胎像不穩,胎兒保不住? 所以,先報喜,后報憂? “劉太醫,你為何害怕成這樣?可是本宮這一胎有不妥?”嚴詩詩再次攥緊帕子,問道。 劉太醫雙腿軟得跪都跪不住了,額頭磕地,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太子妃怎么還有臉盤問。是個太醫,都明白,撞上這等陰私,小命難保了啊,能不怕么? 在嚴詩詩的一再催問下,劉太醫絕望地支支吾吾道: “太子妃娘娘,您胎像穩固,只是……只是太子殿下外出打仗一年半,您,您……” 嚴詩詩先是一愣,隨后猛地反應過來! 天吶,世人眼中,太子殿下外出一年多,她身為太子妃獨守空房一年半,卻懷上了! 這,這孩子在世人眼中,就是個她與野男人私通懷上的野種啊! 思及此,嚴詩詩一時不知該哭,還是笑。 第124章 嚴詩詩面色有異,劉太醫越發膽戰心驚,額頭觸地匍匐在地,一動不敢動。 不過嚴詩詩很快面色如常,又愜意地搖起了團扇:“劉太醫,你不必害怕,本宮保證今日之事連累不到你。回宮之后,你只當做尋常的平安脈即可。” 這樣的言辭,什么意思,劉太醫以為自己懂了,磕頭如搗蒜:“太子妃娘娘放心,微臣知道如何處理。” 脈案什么的,一律謄寫頭疼腦熱之類的秋日常見之狀,無論誰問起,都道尋常癥候。 至于太子妃肚里的胎兒,沒命他下藥除掉,想必太子妃另有法子偷偷做掉,劉太醫也就不管了。 嚴詩詩:…… 仿佛看明白劉太醫的小心思,心頭一陣無語。 蕭凌啊,蕭凌,你真真是坑慘我了。 可還能怎么辦呢,好好的喜事,非但不能透露,還得囑咐太醫暫時幫著遮掩,輕嘆口氣,嚴詩詩擺擺手放太醫回宮。 劉太醫見可以走了,心頭那個歡喜,忙不迭擦凈滿頭冷汗,盡力裝作無事的樣子,提好藥箱出長廊,向太子府外行去。 膽小的太醫走了,嚴詩詩心頭的歡喜再次濃烈起來。 世人的目光何懼,只要孩子他爹知道娃是誰的,便是天塌下來,嚴詩詩也不懼。 “碧竹,筆墨伺候!”有了孩子,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自然要第一時間分享給夫君。 碧竹候在湖岸上,剛與裝作無事的劉太醫擦身而過,見主子呼喚,忙親自捧了筆墨紙硯去湖心涼亭。 “太子妃,您身子……還好嗎?太醫怎么說?”碧竹是大丫鬟,打小貼身伺候的,主子的身子狀況如何,沒什么不敢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