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學習并非是那么簡單的事情,比如我們這些學子們,都是一本書一本書背的,和你們的學習方式并不相同。” “除此之外,沒發現你們學習的都是隨處可見的東西么,比如水、火、木、鍋、碗……這些都是大家家里面的東西,認識字以后,在家里面看到哪個東西以后, 還會加深對文字的印象,可以更深了解。” “等后面的拼音一類知識,就需要你們背誦出來了,那個需要我矯正你們的口音。”那名文人聲音溫和道。 舉手的百姓們恍然,原來不是他們變聰明了,而是他們學的知識淺顯易懂,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掃盲”, 而不是讓他們向那些學子們一樣苦讀一些他們根本用不上的東西。 這讓不少以為自己對文字終身都處于“字認識我,我不認識字”地步的百姓們欣喜若狂。 全國各地都有不少的文人,有在自己家鄉的,也有出來考察學校的,更有之前覺得自己懷才不遇的文人們,幾乎都接了大秦官方的掃盲任務。 反正冬天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全都用來學習呢。 大秦的掃盲活動就在深秋之際全面展開,就連那些奴隸們也全都沒有放過。 畢竟語言是人與人交流的最佳工具,那些奴隸們要在大秦生活后半輩子,就不能不懂大秦話。 匈奴奴隸、朝鮮奴隸、黑白奴隸們,數個種族,多種語言。 草原部落的眾人也過來聽講課,這讓發現了他們的后一批匈奴奴隸們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厲色,“他們的孩子憑什么就能留在他們的身邊,而我們的孩子就要被奪走?” 自從草原大融合之后,他們這些青壯勤勞耕耘,把那些新生命視為他們胡人再度崛起的希望,可是沒有想到,他們的孩子生下來以后都被大秦人抱走,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之前他們還能以孩子們平安活著當心里安慰,可是現在,和他們同為胡人的那些叛徒卻能把他們的孩子給留在身邊,這讓他們心中瞬間失衡。 老者淡淡的看了一眼他們,“你就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數量么?相比起我胡人之前的數量來,他們這才多少一點。” “并不是所有草原部落都攻打過大秦的,對大秦動手的已經都成為了奴隸,誰能想得到之前那些膽小怕事的存在會成為我們胡人中活的最滋潤的存在。” 說草原部落膽小怕事是一句笑話,畢竟游牧民族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血性。 沒有了大秦的糧草,匈奴部落就會全都餓死么? 這可不見得。 要知道他們在西北山脈發家,那個時候他們去哪找糧食?現在不也照樣存活了下來。 攻打大秦并不是生存的唯一方法,但是游牧民族仗著馬上優勢虜人掠糧的確比他們自己去找吃的省力氣。 有的部落選擇劫掠中原,自然也會有草原部落選擇走另一條路。 沒有攻打過中原的草原部落自然能夠得到大秦的善待,雙方之間沒有仇恨為紐帶,他們的孩子自然也不用接受大秦的“教育”。 不過以老者的目光,他知道再過不了多久,那些還能傳承的胡人部落也很快就會被大秦給同化,從此以后,再不復胡人的文字和秉性。 血脈還在繼續流傳,可是獨有的文化和精神卻消失了,那他們胡人是不是被人以另一種方式給“滅族”了? “請問這是你們胡人特有的文字么?”這時,講臺上的白袍上面走下來問道。 “是我們的胡文。”老者道,不明白他問這個想干什么。 “那你們這里面有認識這種文字的人么?我們需要他翻譯,會提供相應的報酬。” 身為大秦俘虜,匈奴部落中的文化傳承自然也都落到了大秦的手中,只可惜,這種文字,只有少數人才知道,就連草原部落的人看了都覺得陌生,唯一能得到的線索就是這是草原祭祀時的文字。 祭祀傳承一直都被掌控在胡巫的手中,整個大草原,只有寥寥數人認識。 要是大秦運氣不好,這種文字就可以斷承在這里了。 不過來聽課的奴隸們也就匈奴部落和朝鮮奴隸們有底蘊,其余的黑白奴隸們,他們要是認識字,也不會被當做廉價的勞動力被販賣到這里了。 “你們想拿我們的文字干什么?” “解讀出來,然后送去稷下學宮封存這些文化知識,讓后世人可以繼續瀏覽到你們胡人的文化。”白袍少年青年輕笑道,而后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問話男人身旁的那名老者。 和滿身都是彪悍氣息的匈奴奴隸們不同,這位老者的身上有著一股遮都遮不住的文人氣息,和身邊人迥然不同。 如果不出意外,這就是那位掌管草原祭祀、醫療、史書等職位的胡巫。 對草原那么重要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會死的那么快。 老者起身,渾濁昏暗的眼神逐漸明亮,“你們真的會保留下我們的胡文?” “身為勝利者,我大秦有必要欺騙你們么?” “事實上不止是你們的胡文,還是朝鮮文字,越文等,大秦都會進行保留,留給世人瞻仰。”白袍少年微笑道。 “你們還真有底氣。”老者道,這不就是變相的炫耀和保存軟實力么。 要是對大秦沒有足夠的信心,哪個文人會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一旦開始弄這些東西,那就說明那些文人已經開始“閑”下來了。 老者道,“走吧,你們不是一直都在找我么,現在我自己站出來了。” 他倒要看看,這個大秦能夠自大到各種地步。 “巫……”老者的離去讓其余的匈奴奴隸們不安起來,很快的,講臺之上就過來一個青袍少年接手了白袍少年的講課進程。 “大家安靜一點,接下來我們需要學習……” 北方邊關外,已經開始飄飄揚揚的下起了雪,負責守衛城樓的將士們穿著厚實的皮衣,時不時的用望遠鏡眺望著遠方。 不同于以前光禿禿的城墻,現在的長城之上已經搭建了炮臺樓,是用來給霹靂雷火和弩車擋潮的,同時也為他們阻擋了外界的風雪。 他們不敢松懈,因為傳染病一事,他們的精神一直緊繃,生怕一個不留神,那些病源就來到了他們大秦附近。 非常時刻,面對來歷不明的外來人們,他們不會手下留情。 只是北方邊關這地方,原先就只有一個匈奴大敵,匈奴人現在大都成為了他們大秦的奴隸,他們現在的這個職位已經不再像之前匯報的那么頻繁,一天天的見不到任何人影都是常事。 邊關警戒,內陸的精神就沒那么緊繃了。 火葬場的出現讓百姓們紛紛把自己曾經夭折過的孩子們火化之后入土為安,夭折的孩子不能上族譜和享受祭祀,現在能埋葬在他們的旁邊他們已經非常的感激了。 除了那些父母們,一些老人時常在公墓的區域轉悠來轉悠去,他們買不起那種很華麗的大棺材,死后被埋葬在這塊干凈的公墓中也不錯。 就是公墓只接受火葬的人,一人一個小盒子,分外的節省空間。 不少憂心自己身后事的老人們都感嘆到,朝廷真貼心,真是把他們的一輩子都給包了。 以后的孩子們都能進學堂讀書認字,有天賦的還能往上走,人年輕的時候可以進施工隊和各種工廠,就是老了,也有公廁、公墓等各種只需要他們坐著看守的職位。 現在更別說,花點小錢,就連他們一直最cao心的身后事都給包了。 “人這一輩子為什么生兒育女?還不是為了等老了以后能得到他們的照顧么,現在大秦有了火葬場,我們只需要交一筆錢做好登記,等死后自然就會有火葬場的人來處理我們的身后事,再也不用擔憂兒女能不能教育好,以后孝不孝順這個問題。” 兒女長大后如果不孝順,自然會有朝廷法度來“招呼”他們,而老人們以后再也不用為了一口吃的喝的,而不忍心對孩子們進行包庇,默默的承受著。 人為什么提倡孝順?因為如果不提倡,將會有很多人做出不孝的事情。 但是很多人并不能分清楚“孝”的界限,而這,就需要大秦給百姓們開智。 對于法家來說,百姓開智就意味著他們會更好的管理,同樣的,人聰明了,會鉆漏子的也不少。 這樣一步步的,法家可以讓大秦的律法變得更加完善。 對儒家,百姓們開智無疑是對他們教育事業的最大肯定,給他們帶來成長的同時,也會帶來繼續前進的動力。 其余百家又何嘗不是這樣,只有人多了,他們的思想才會得到源遠流傳。 而對于朝廷來說,讓民間百姓們開智可能是一件看似很愚蠢的問題,開智以后,有了獨立思考能力的百姓們可能會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這看似是對帝制體系的沖擊,可是它從側面也能給整個大秦提供各種人才生長的空間。 趙燕歌沒有想著用自己的一己之力把整個大秦的平均水平都給提上去,他也沒有實力做到那個地步,只能從側面的給那些民間人才們提供人才們能夠茁壯成長的土壤,而不是讓皇權掩蓋住那些人獨有的光輝。 他給現在的大秦提供的是一個“根基”。 第152章 去年的冬天他們還是兩個人,今年的冬天肚子里面卻已經揣了一個小包子。 身為母親,公孫起在懷孕時并沒有受到太大的折騰,連帶著體內胎兒也發育良好。 如今公孫起的肚子已經八個月大,圓滾滾的,看的趙燕歌動不動就心驚。 越是臨近公孫起的生產期,趙燕歌就越無法鎮定下來,明明懷孕的是公孫起,可是焦慮起來的人卻是趙燕歌。 反倒是公孫起這個當母親的,會拉著趙燕歌的手掌覆在她的肚皮上,道,“孩子的情況很好,要是有什么不好,我這個當母親的還能不知道。” 趙燕歌輕輕扯了扯嘴角,并沒有被公孫起安慰到。 就像一般男人無法對有孕的妻兒感同身受一樣,男人同樣也感受不到有孕妻兒心中的平靜。 趙燕歌又何嘗不知道公孫起這樣已經算得上狀態良好,可是人的焦慮要是能被自由控制住,這世間也就沒有那么多煩惱了。 “等再過幾天,父皇母后他們就回來了。”趙燕歌抱著公孫起嘴中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北方的大雪年年都沒遲到過,但是比起從前來,大秦修建的寬闊大馬路足可以在冬季都能暢通,更別說太上皇后和秦三世兩人還有青銅車。 車輪上包裹上防滑的東西,從瑯琊山來到咸陽城,不用七天的時間就可以來到,一路有驛站做接待,他們兩人也吃不了苦。 秦三世給趙燕歌的信里面說,他會開車回來。 沒錯,秦三世專門開車,并沒有帶專屬司機。 就和太上皇后兩人,一路駕駛著青銅車回來。 “時間怎么提前了?不是說快到要生了才回來么?現在外面天氣可不暖和。”公孫起窩在趙燕歌懷里道。 身上蓋著厚實的毯子,夫妻兩人窩在屋內正對外賞雪。 雖然他們在屋子里面感覺不到外面有多冷,但是路上一定非常寒冷,更別說還是秦三世開車了,手不會凍么? “沒事,車子里面很暖和,再說,他們能不能在七天之內來到還不一定呢。”畢竟那老兩口提前出發也不全是為了回咸陽城,更多的還是想趁機在大秦各處轉轉。 秦三世本人并不是一個耐不住寂寞的人,但是就算他修道修的再清心寡欲,在瑯琊山上憋悶了那么多年,也是想走出來多看看的。 盡管趙燕歌并非很理解秦三世為他的付出,卻也尊重他的意見。 耳邊聽的再多總不如親眼去見證。 一路從大道行來,看著沿途的村莊錯落有致,炊煙裊裊,百姓生活安居樂業,秦三世開著車,嘴角邊的笑容就一直沒拉下來過。 青銅車內舒適又溫暖,風雪吹到車子前方的擋風玻璃上,外界寒風呼嘯,車內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冷。 太上皇后手里捂著一個小銅壺,問道,“現在是到哪了?” “前面就是縣城了。”秦三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