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清君側(cè)
伽羅低低一聲哎,叫退華裳。 孫思邈本是一只抱拳靠在柱子后看笑話,現(xiàn)見她要開口,立馬也精神了。 只見她輕聲笑道:“無事,我身邊的丫頭刀子嘴豆腐心,你沒莫怕。” 一出口短短一句話頓時讓張蒼和黃門二人都安了心,卻是華裳急的快跳起來了。 伽羅起了身,扶著微隆起的小腹笑笑:“茶也喝了,話也說了,自是我的紙鳶落在了后院,我們就去取了回去吧。” 伽羅說著往前走,張蒼神色一震,趕忙追上前去:“夫人,就讓屬下替您去拿。”他說著就要往后院后去。 “站住。”伽羅出口。 不怒自威的神色,已是含了不滿,張蒼神色一斂不敢動一步。 要知道這么可是輕易不生氣的主,可若是氣起來就算是隋王也得退讓七八分。 “你歇著吧。”伽羅從他身側(cè)而過時,淡淡落下了這句話。 眼看著她就要走出大殿,融入外面的秋景中了,張蒼重重叩頭:“夫人您別去!” 伽羅回首望他。 張蒼低聲道:“隋王在后院陪著陳玥翊姑娘……何姑娘喜愛夫人的紙鳶。”才剛說完,他已是滿臉的蒼涼。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紛紛都望向了伽羅…… 宮人們是驚恐的; 華裳是擔憂的; 孫思邈是譏諷的。 伽羅想了一會兒,這才想明白了 “那我們?nèi)タ纯矗俊辟ち_笑著說。 “是。”宮人俯首點頭。 從主殿出門往后后轉(zhuǎn),過一個石拱門,再走過假山和亭臺就能看見一塊占地面積極大的練武場,可以跑馬可以射箭,還有比武臺,楊堅平日處理完政事多半把時間耗在這里。 侍候在哪里的黃門見到她來,神色驚恐,紛紛低頭行禮,偶有幾個要通稟也被伽羅出聲攔下。 她繞過了一片樹叢,還未進去就已聽到女子銀鈴般的笑聲。 她慢慢的停下了腳步,駐守在那里,華裳不解上前問:“夫人?” “等等。”伽羅道:“你們在這里等我,我進去拿了紙鳶就出來。” “可是夫人……”華裳不放心,剛開口,伽羅已不理會她進去了。張蒼在后面低著頭拱著手,人精似的人怎么不知道夫人的意思? 這是給隋王留著面子呢,若是事情鬧大了,隋王即便是不想納陳玥翊姑娘也得納了,這樣出事不驚,安安靜靜才是治下之道。 伽羅捻起曳地長裙往里走去,就站在一顆蒼勁的松柏樹下,極目放眼而去能將練武場的所有場地盡收眼底。 只瞧著兩旁各有宮人服侍左右,楊堅和陳玥翊站在樹下,陳玥翊手中拿著她掉落的錦魚紙鳶:“隋王,您把這個紙鳶賞賜給我嘛。” 楊堅手中拿著弓箭,目光覷去,箭出問:“這是哪里飄來的?” 黃門上前道:“今天夫人在外面放紙鳶。” 楊堅沒有微微一皺,箭離靶心。 陳玥翊癡纏著:“夫人到現(xiàn)在還沒來取,看來是并不在意這個紙鳶。隋王上次還說要賞賜翊兒好玩的東西,翊兒不愿要其他,只想要這個紙鳶可以嗎?” 她又比之前見到的更好看了,穿著蜜色的廣袖裙裾,挽著仕女頭,烏黑的發(fā)鬢上垂著一只琉璃流蘇,襯著她圓鼓鼓的臉蛋,很是年輕好看。 “既是夫人的,那就得夫人做主賞賜了你才行。” 楊堅又取了一只銀箭,拉弓滿月,冷箭出鞘直擊靶心,他這才回頭笑著對她道:“你若是喜愛,我稍會兒讓人做了十個紙鳶給你送去。” “不嘛!”陳玥翊嘟嘴委屈看他:“旁的錦魚翊兒一概也不要。” “陳玥翊。”楊堅淡淡瞥過來,目光含著一層警告的意味。 陳玥翊一委屈,頓時淚如雨下,抱著雙臂可憐兮兮看他:“隋王……” 楊堅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拿箭的大掌摩挲著她的鬢發(fā),帶著一絲無奈:“既是如此,若是你射箭贏過我,我就把這枚紙鳶賜給你如何?” “真的?”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真的。” 伽羅看到這里,轉(zhuǎn)身離開。 直往外走,華裳等人正候在哪里,急的滿地打轉(zhuǎn),一見她出來立馬迎了上去。 “如何了?”先發(fā)言的倒是孫思邈。 伽羅搖搖頭笑道:“走到半路突然想起燕窩糕還沒吃,肚子有些餓了。” 華裳明顯是不信,進去這么久怎么可能沒見到隋王,于是道:“可是夫人進去都有一盞茶的時間了。” 這顯然也是張蒼擔心的問題,他還抱著僥幸的心理,希望夫人沒能看見什么。 伽羅笑了笑:“我如今有孕,走路哪里還能像平日里風風火火的,只能一邊賞景一邊看著罷了。” 說著轉(zhuǎn)頭對身旁的張蒼道:“我先走了,稍會兒隋王出來你記得讓他把紙鳶給我?guī)Щ亍!?nbsp;張蒼極是高興:“是。夫人慢走。” 伽羅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 “夫人,您真的沒進去嗎?”華裳不信繼續(xù)問。 “沒啊。”伽羅回答的很大聲,語氣高昂。 孫思邈冷不丁的笑了一聲,帶著鄙夷和諷刺的態(tài)度居高臨下的盯了她一眼,最終目光落在了她小腹上,愣了一會兒:“我先走了。” “啊?”華裳問:“怎么這么快就走了。” 孫思邈瞪去:“難道還留下了喝茶嗎?” …… 他的背影極其的瀟灑,華裳被他噎住,半響后才說:“何必呢?也不知氣什么。”她轉(zhuǎn)頭詢問的看向伽羅,伽羅朝她笑了笑,低著頭說:“是啊,真是奇怪的人。” 一行人又回到了殿中。 閑暇下的時光就自由了,她擁著毛毯躺在軟墊上看庭院中宮娥玩鬧。 感受到手掌之下孩兒的跳動感覺,伽羅驚喜過后是難以言喻的一種復雜的情感。 楊堅對陳玥翊的溫柔依然歷歷在目,她想著生個女兒也不錯呀。 她好好的照顧她長大,給她全世界最好的東西,為她選一個最好的男人嫁出去了,高高興興,兒女雙全的過一輩子該多好? “你會是個女孩子嗎?” 她輕聲問。 孩子的胎動像一條小魚在她肚皮上輕輕的蠕動。 “不和母親玩嗎?”她再問。 明知道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還是期盼著他能夠聽到她的說話,讀懂她的寂寞。 她感覺身邊的寂寞,就像潮襲而來的海水,一點一點的將她彌漫,她不嫉妒陳玥翊和楊堅,可是她很羨慕陳玥翊。 那樣年輕的歲月,不知人間疾苦,全心全意的信任一個男人。 回首過去,那個年勇已經(jīng)離她很遠了。 伽羅略微有些惆悵的摸上了自己的小肚子,努力的想從這個還未出生的小胖子身上汲取一道力量。 然后她又問:“如果你是個男孩兒母親該怎么辦呢?” 肚子中的孩子這次重重的踢了她一腳,似乎在宣泄著不滿或者是告訴她,他會保護他? 不過不管是怎么樣的意思,伽羅已經(jīng)滿足了。 她就在這個涼爽的秋日,伴隨著溫柔的秋風,悄悄的進入了夢鄉(xiāng)。 好沉好沉,她似乎看見了一點亮光下一個小孩正朝她招手,伽羅直覺的感到這是小孩,她想跑過去抱抱他,親親他 …… “伽羅。”楊堅將她抱起,往榻上走去。 這種天氣睡在外面很容易著涼啊,他擔憂的看著她的小腹,摸了摸,替她蓋上了被子。 “伽羅?”他又輕輕的推了推她。 伽羅的極長極黑的睫毛輕輕的顫動著,在楊堅最后一聲叫喚中睜開了雙眼。 此刻已經(jīng)是日薄西山上,連歸鴻都帶著云彩回家,天邊只剩下一抹濃墨重彩的朝霞宣誓著夕陽已經(jīng)在它們下面落下了。 文淵進來點燈,倒了一杯菊花清茶。 伽羅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榻前坐的是楊堅,這才打了個哈欠問:“你幾時回來的?” 她接過了他手中的茶杯。 楊堅說:“剛回來不久,聽說你的紙鳶掉在練武場了?” 伽羅飲茶的手一頓,復又低下頭喝完最后一口茶,遞過去杯子笑道:“是啊。不過后來走到半路沒有去取,肚子有些餓。” 楊堅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伽羅下意識側(cè)臉而過。 兩人的動作僵硬的停在半空之中。 最后是她先開了口:“你幫我把紙鳶帶回來了嗎?” 楊堅目光閃了閃:“帶回來了。”話音剛落華裳就進來遞過去錦魚的紙鳶。 伽羅看了一眼,是之前的那個,看來陳玥翊打賭沒贏。 “怎么走到練武場了,也不進去找我?”楊堅笑問,帶著試探的意思。 伽羅猛地抬起頭,雙目炯炯注視著他,到了嘴邊的話悄悄的咽了下來,只是淡淡的莞爾:“你在忙,我進去不影響到你了。” 楊堅笑了笑,與她說:“今天何姑娘來找我,你知道了?” 伽羅點了點頭:“聽說了。” “我對她沒什么意思,你別誤會。”他解釋到。 “那她還經(jīng)常進宮,何守備該誤會了。” 楊堅點了點頭:“伽羅,你知道我為何親近陳玥翊,只為了權(quán)衡秦泰,彭康近來極力要削弱藩王的力量,我連續(xù)了魯王他們。” “起兵造反?”伽羅驚嘆。 楊堅沉重的搖了搖頭:“不。清君側(cè)。” 彭德公寄給孫起的信件處處都言明彭康極為榻幸管薄,管薄素來看不慣藩王,早視為眼中釘rou中刺,恨不得處之而后快。 如今已有駁回藩王征兵之令,聽說再說不久就有削弱兵權(quán)的意味,中央不給財政撥出,卻要地方將近一半的稅收,如此下去藩王的力量勢必削弱。 若不反,待得他彭康帝位坐的穩(wěn)固,他就沒有任何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