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彩云之夢
救醒張金生的是當地派出所的一個民警,他給張金生簡單包扎了傷口,就不停地拍打他的臉把頭喚醒。 地點就在他昏迷的地方,時間是他昏迷十五分鐘后。 據救醒他的人說,如果他們再晚來三分鐘,張金生這輩子都別想醒了,因為“野人”二傻子先他一步醒過來,正準備用鐵錘結果他的性命。 “他被我打昏了?” “要不然你就被他害了,你真是命硬。” 搭話的是羅產,一臉的興奮。 四周已經有了亮光,是無數手電筒的光,很亮,也很亂。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幫警方破了一樁大案。你解救了一個女孩。” 這當然是好消息,但張金生期待更大更好的消息,不過等來的卻是一個壞消息:“很遺憾你救的這個人不是郭瀾瀾。” 這當然是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但張金生可以接受。 他看過那女孩的臉,雖只是一瞥,卻也可以肯定不是郭瀾瀾。 那女孩因為身體有傷,已經被送去醫院治療,所以暫時沒法見面。 接下來的時間,張金生到了本地刑警隊,配合羅產偵破一樁駭人聽聞的綁架囚禁案件。 二傻子不是真傻,只是心理有病。 經過連續審訊,終于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線,在黎明到來之前交代了他受人指使試圖劫持郭瀾瀾,從而導致郭瀾瀾失誤墜崖的始末。 二傻子真名叫張為民,原來是當地一個機修廠的工人,機修廠倒閉后,他四處舉報廠長與商人勾結侵吞國家財產,然后被人打成腦震蕩,就成了現在這個樣,表面看人有神經病,實際是裝瘋賣傻,自暴自棄。平時以拾荒為生,偶爾也干些搶奪香煙、打火機的勾當,因為案值輕微,他本人又特別能裝瘋賣傻,除了責令地方村組看管外,警方也拿他沒辦法。 三個月前,有人找到他,自稱自己的工廠被一個資本家的小三侵占,還把他和老婆送進了號子,求他幫忙好好教訓這個資本家小三,答應事成之后給他一萬塊錢。 此后張為民按照來人的要求,在道路口逼停了郭瀾瀾的車,借口打電話叫救護車騙郭瀾瀾開了車窗。張為民扯住郭瀾瀾的手試圖把她拽下車,郭瀾瀾奮力掙扎,拿手機砸他的手,迫使他松手。 爭執中郭瀾瀾的手機摔落在地上。 經歷了這驚魂的一幕,郭瀾瀾踩油門瘋狂奔走,不甚在拐彎處跌落懸崖。 這就是事情的經過,至于綁架和非法拘禁這個女孩子則是另一樁案件,因為案件還在偵破中暫時不便向張金生透露。 張金生問:“指使他的人是誰?” 羅產道:“我們已經向市局求助,請他們派一位繪畫專家過來。” 張金生道:“為什么不把張博喜的照片拿給他認。” 羅產道:“我們手上沒有張博喜的近期照片,僅有的一張是二十年前的證件照,你覺得合適嗎?” 張金生吸了口氣,說:“我不著急,我慢慢等結果。” 聽說張金生在外面被人打了,張慶和王大成立即趕了過來,李小山、謝峰、曹夢陽也打了電話問要不要幫忙。張金生道:“我現在在刑警隊里,很安全,那個人已經被抓住了,你們就別來了。” 凌瀟木得知張金生挨打,借了李可的車趕了過來,帶著從后勤楊副處長那找到的張博喜的照片,但這張照片也有些老,明顯跟張博喜后來的樣子有區別。 凌瀟木摸著張金生的腦袋問怎么樣。 張金生道:“差點被二傻子打成三傻子。” 凌瀟木笑了起來。 經過市刑警隊專家的繪畫結果,張金生斷定這個人就是張博喜,凌瀟木也說是。羅產立即向張博喜老家和打工地警方發協查通報。 但這個人卻無端地失蹤了,打工地警方告訴羅產,張博喜已經在兩個月前離開當地,去向不明。他的戶籍地警方則聲稱此人沒有回來,也不知去向。 戶江警方據此判斷張博喜具有重大作案嫌疑,并將情況連夜上報市局研究。 張金生現在已經學會了沉穩,警方有警方的制度,他無權干涉。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他謝過羅產,和凌瀟木一起回到南州。 凌瀟木見他臉色陰沉,車開的很快,擔心他有事,到了南州后還是跟著他。 張金生說:“我沒事了,你也沒事嗎?” 凌瀟木搖搖頭,張金生道:“我真的沒事,對了,你的工作怎么樣了。” 凌瀟木道:“姑父答應幫忙,但教育社去不成了,可能要去文藝出版社吧。” 張金生說:“文藝社好,比較有藝術氣息,不像教育社那樣有銅臭味。” 凌瀟木道:“好什么呀,文藝社效益不好,福利待遇、年終獎比教育社差一大截呢。” 張金生道:“沒想到,你也會把錢看的這么重,你要是喜歡錢,就到我們公司來,我會給你一份讓你滿意的薪水。” 凌瀟木哼哼兩聲道:“想拿金錢收買我,想都別想,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有多大本事,心里清楚,一份我滿意的薪水,我的胃口很大喲,拿了你那么多錢,那人家會怎么說我。” 張金生說:“按勞取酬,誰敢說你什么。” 凌瀟木的熬:“得了吧,我自己多大能耐,我不比你清楚,小李都比我做的好吧。你時常背后夸她。”張金生道:“但我當面夸你呀。”凌瀟木道:“當面夸,就是不誠心,當我傻嘛。”張金生笑了笑,這段時間他難得一笑。 凌瀟木卻不合時宜地問了句:“那個二傻子有沒有說瀾瀾車上坐的是誰?” 提到郭瀾瀾,張金生的心又沉了下去:“說沒看清,估計也是沒看清,盡顧著搶手機了。”凌瀟木現在后悔死了,自己真是個豬腦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忙岔話道:“時間過的真快啊,四年彈指一揮間。你知道嘛,我已經上班兩個月了。上次我跟我們單位姚姐聊天……” 張金生不厚道地笑了出來。 凌瀟木拍了他一下:“聽我說完。” 張金生道:“我聽著呢,你說。” “姚……會計聽我抱怨說時間快,一不小心上班都一個月了,你知道她說什么,她說她經常回想第一天上班時的情形,總覺得就在昨天,可掐指一算,乖乖,三十年了!我的天,三十年,我想想我三十年后會變成她那樣,我就想去死。時光之刃太殘酷了。” 張金生聽了就有些惆悵,說:“是很殘酷。這一兩年,先是寧丹藍,然后是范兄、陳兄他們,然后就輪到你了。諸芳散盡,屬于我的青春就這么過去了。” 凌瀟木道:“你知足吧,想想瀾瀾。” 她很利索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把眼鏡打掉了。 張金生彎腰撿起眼鏡,可惜鏡片已經碎了一塊,不得已陪凌瀟木去配新眼鏡,在選鏡架的問題上,兩個人爭了一場,張金生建議凌瀟木用細金絲邊的眼鏡架,這樣不僅跟她的臉型、膚色更配,也更能彰顯出職業風范來。 凌瀟木卻堅持仍然使用玳瑁眼鏡框。 二人爭執不下,就請店長評斷,店長跟凌瀟木說:“其實你男朋友說的對,既然畢業進入職場,還是要把職業風范凸顯出來,你臉是很討人喜歡的小臉,玳瑁眼睛配上你的臉型,總是給人一種不成熟的感覺。”凌瀟木道:“我不要成熟,才畢業一年,工作幾個月,把我搞成老太太樣,我不干。” 張金生道:“別聽她的,我做主了,就用細金絲邊的。” 眼鏡配好,凌瀟木照了照,總覺得怪怪的。 張金生說:“發型不配,走,給你改個發型去。” 只要能讓他暫時從失去郭瀾瀾的愁苦中解脫出來,凌瀟木也是豁出去了。 張金生請來南州美容美發界的一位名師過來給凌瀟木設計發型,名師出手果然非同凡響,一個小時后,一個新的凌瀟木就誕生了。 優雅的短發讓她自己看著都喜歡不已,對著鏡子照了又照。 張金生道:“萬事俱備,似乎還缺幾件衣服。這個你自己去買吧,本人寧可一頭撞死,也絕不陪你去買衣服。” 凌瀟木道:“你想去,我還不樂意呢,我找李可去。” 張金生看了看手表,說:“你去吧,告訴她我特批她半天假期陪你逛街。”就又拿出幾張代金券、會員卡,遞給凌瀟木,都是別人送的,他不用,放著也是一種浪費。 凌瀟木卻不好意思起來,配眼鏡、做頭發都是張金生付的錢,雖然他不在乎這點小錢,但她總覺得不該占人這樣的便宜,就說:“晚上我請你吃飯吧。小李作陪。” 凌瀟木請吃飯,張金生一般都是不拒絕的,但這次他真的不想去,他想安靜一下。郭瀾瀾走了,他們曾經的愛巢已經無可留戀,張金生把郭瀾瀾的東西打包,除留下一小部分做紀念,其余的都寄回她父母那。 東西清理完畢,就輪到處置這套房產了。 他不敢再在這呆一分一秒,因為他一出現在那就會嗅到郭瀾瀾的氣息,那種痛徹骨髓的感覺就會猛烈襲來,讓他窒息,痛徹心扉,苦不堪言。 彩云居,多奇怪的一個名字。 彩云雖美終究是飄渺虛幻之物,在那上面建筑自己的家園又怎么能夠長久? 張金生毫不猶豫地賣了它。 但他又不忍離那段記憶太遠,所以就在不遠處的一座新開發的公寓樓里購入一套兩室的小房子,他將這里命名為“狼窩”,其實叫“狗窩”或者更合適,但他不能做狗,在失去愛人之后,他需要更加堅強地活著。 站在“狼窩”的窗口正好可以看到他們的故居。 “狼窩”沒有找張超越裝修,也沒有用自己的名,因為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他會在心煩的時候到那里去靜一靜,順便回憶他們的過去,他多么希望能看到郭瀾瀾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原來的陽臺上啊。 但他知道那只是一個夢,醒了,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