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夜半救人
夜半三更,他忽然被一個噩夢驚醒,夢中他看到有人跳樓,那個人是背對著他的,看不清面目,甚至連男女都無從分辨。 張金生驚出一身冷汗,屋里的電視還開著。張金生關了電視,喝了杯涼水,稍稍清醒了一點,屋里有些悶,他決定出去透透氣,順便抽根香煙。 勉恩鎮不大,晚上非常安靜,一個人安安靜靜在夜色里散布,也是一件很愜意的事。他不知不覺地走出汽車旅館,朝鎮區走去,他記得姚槿住的是第102號。 但是一路行來只有101,103,104,偏偏就是沒有102,正在著急時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年輕人,張金生正想上前問句excuse me,那家伙卻直豎豎地倒了下去。 張金生倒吸一口涼氣,碰瓷還真是一個世界流行產業,到哪都很興旺呢。 他高舉雙手朝后面退了兩步,希望路邊的監控能看到他,但令他沮喪的是小鎮上沒有監控。張金生已經做好了撒腿開溜的準備,但四周卻很安靜,沒有他們的同伙,那個家伙也趴著沒動,很長時間之后張金生才明白,他不是什么碰瓷的,只是一個夜歸的醉鬼。 天氣很溫暖,這家伙趴在地上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不過既然碰上了張金生還是決定幫他一把,他把那家伙扯到路邊,讓他靠著路燈的燈座坐下,這里有亮光,他的家人要是來找也容易些。鑒于他睡著之后,可能會凍著,張金生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他這么坐不是圣母心發作,而是覺得這件入境后買的外罩實在有些不合身,把自己襯的像個傻逼一樣。 這些事情忙完,張金生準備離開,然而一轉身的時候,他卻發現了隱藏在一排高大樹木之后的一條小路,路口的牌子上掛著門牌號,正是他要找的勉恩鎮102號,阿卡芭太太的家庭酒店。 這是一棟離群索居的兩層小樓,很幽靜,但位置未免有些偏。 二樓的一間房還亮著燈,記得在學校的記錄本上看到姚槿是住在阿卡芭太太家二樓偏西北的一間房,或者那個方向能方便她穿過太平洋看到遙遠的東方故鄉。 而亮燈的正是西北的那間屋子,難道姚槿現在還沒有休息? 張金生循著燈光走了過去,他不知道這樣冒冒失失的走過去究竟妥當與否,畢竟都已經是深夜了。 美國很多家庭都有槍,萬一被人誤以為是小偷、強盜之類的入侵者開上一槍,自己豈非嗚呼哀哉。 所以張金生決定先給姚槿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電話通了,這是張金生從學校記錄本上查到了號碼,姚槿使用的當地號碼。 但無人接聽? 睡著了,還是不在屋里。 可明明燈是亮著的,張金生又打了一次。 然后他就看到小樓的一層有燈亮了起來,電話接通,一個老太婆激勵嘩啦對著里面一通亂喊,張金生一句也聽不懂,憑直覺他知道這不是英語。 然后,他就聽到了一聲尖叫,卻看到一個老太婆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張開雙臂,放聲大叫起來。 出事了! 張金生的直覺告訴他是姚槿出事了。 他飛奔過去,一個腿有些跛的老太太沖著他大呼小叫,指著花園的草坪激勵嘩啦說了一大堆張金生一句也聽不懂的話。 張金生道:“ you speak english?” “of course。” 老太太移民美國也有幾十年了,當然會說英語,雖然家鄉口音很重,問題是張金生的英語水平也就只能應付一下考試,這個美國老太太話一說快,他是一句也聽不懂。 不過語言只是人類溝通的一種方式,一些特定情況下,其他溝通方式或者更有效,更直接。 張金生順著她手指方向跳進了她精心侍弄的小花園,然后在一片綠瑩瑩的草地上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姚槿的。 她的手腕上還流著血,嘴角有泡沫,左側小腿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歪曲著。 張金生不是醫生,但有過急救傷者的經驗。 他試探姚槿還有脈搏跳動,立即展開施救,先撕下姚槿身上的睡衣布條,扎住了她手腕上的傷口,防止因失血過多而沒命。然后開始檢查她全身,發現除了小腿摔傷骨折,其余并無明顯外傷,至于有無內傷則不好說,即便有應該也不重,畢竟只是從二樓上跳下。 他把姚槿抱起來,朝停放在院中的車子跑去。 這是一輛美國鄉村很常見的皮卡車,阿卡芭太太指著自己的右腿,示意有毛病無法駕車,于是張金生便把她推上后面車廂,把姚槿抱起來送上去,阿卡芭太太丟了拐杖坐在車廂里,抱著姚槿的腦袋,因為驚嚇,情緒失控,嘴里激勵嘩啦說個不停。 她因為腿有毛病已經失去了駕駛能力,這輛車其實是她侄兒的。 老太太說她已經報了警,但她還是催促張金生趕緊把人送去醫院,因為她知道這個小鎮上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警察,住在離此十八英里外的另一個鎮,要很長時間才能過來,而這個可憐的孩子除了跳樓割腕還有可能服了安眠藥,生命危在旦夕。 時間來不及了,張金生接過她的鑰匙就發動了汽車,按照車上一張老地圖的指示,張金生把車上了鎮中公路。在拐彎時,他看到一對老夫婦正在燈座下扶起一個年輕人,正是他剛剛救護的那個醉漢。 這個鎮子很小,連一個像樣的診所都沒有,只有一位社區醫生定時過來巡診,深更半夜的也不知道他在哪。 最近的醫院在圣依諾市,十分鐘車程。 張金生一轟油門就上了路,這車雖然有些破舊了,但動力十足,狂野的很。 這一路風馳電掣,十分鐘后張金生出現在圣依諾市的河濱醫院,急救人員問了他幾個問題,張金生用了三個動作來回答:一個是跳樓,一個割腕,一個是服安眠藥。 顯然這種溝通方式最是有效,姚槿立即被送入急救室。 張金生徹底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腦子里混混沌沌。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長相姣好的亞裔女護士走過來問:“先生是中國人?” 張金生說:“是,您也是?” 女護士說:“我是香港人,我叫何美鳳,是這里的護士。” 張金生道;“何小姐的普通話說的相當地道。” 何美鳳道:“我母親是天津人。” 何美鳳告訴張金生:“你送來的那位小姐已經脫離危險了,你可以放心了。” 然后她提醒張金生,你停車場的車上還有人,張金生一聽就急了,忙著救姚槿,他把阿卡芭太太拉車上了,好在此刻的加州晚上天氣并不算冷。 何美鳳很熱情地為張金生指示了道路,張金生剛要下樓,兩個警察迎面走過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肥胖老警察,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警察。 何美鳳知道張金生不太懂英語,征得張金生同意后,對警察說:“我是河濱醫院的何美鳳,來自中國香港,如果不介意由我臨時充當你們之間的翻譯。”警察當然求之不得,他們除了英語什么語都不會,特別需要一個翻譯。 一番溝通之后,何美鳳憂心忡忡地對張金生說:“懷特警長有足夠證據證明你涉嫌危險駕駛,必須帶你回警局協助調查。” 她同時說:“美國是法治社會,他們不會為難你,而你也不要涉嫌違法。” 張金生聽了略有不快,什么叫“不要涉嫌違法”,不就是警告自己不要試圖賄賂警察嗎,什么美國是個法治社會,難道我們中國就不是個法治社會,我們不僅是法治社會,還是和諧社會呢,你們比得了嗎。 不過鑒于護士jiejie也是一片好意,張金生就沒有計較,他很鎮定地說:“請你告訴懷特警長,我這就跟他去警局,但走之前能不能把阿卡芭太太安頓一下,她還在車上吹涼呢。” 何美鳳跟兩個警察說了。 警察轉身帶著張金生來到停車場,卻見阿卡芭太太靠著車廂睡著了,當初張金生一到醫院就抱著姚槿往急診室跑,把她落在車上,她腿有殘疾下不了車,就老老實實呆著,一會功夫竟然睡著了。 聽說張金生被警察控告危險駕駛,阿卡芭太太緊張起來,趕緊向警察解釋了張金生為什么要危險駕駛。 警察說:“事實是他的確危險駕駛,證據確鑿,毋庸置疑,所以我們必須控告他,至于你的說原因,可以跟法官和陪審員說。” 老太太聽了就很生氣,說警察善惡不分,草菅人命。 何美鳳聽了抿嘴偷笑。 在美國,警察代表著法律正義,攻擊和污辱警察性質都很嚴重,不過老太太英語口音很重,發音含混不清,兩個警察也知她并非惡意,所以就裝聾作啞,當做沒聽見。 張金生把老太太扶下來,請何美鳳找代駕把她送回家,并說費用由她來出,另外又問姚槿的住院費用怎么結算。 何美鳳說這一點不用擔心,姚槿是圣依諾大學的留學生,按規定 購買有保險,他們會跟保險公司聯系,然后通知校方和家長來處理。 警察要帶張金生走的時候,何美鳳忽然問他有沒有律師。 張金生說他剛從中國來美國考察商務,沒有律師,何美鳳就建議張金生聘請當地一名華人律師,因為那位律師不僅業務水平高,而且懂中文,這樣溝通起來會比較順暢,另外收費也很公道。 張金生就委托她代為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