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找事
巨大的兩層樓迪斯科廳此刻燈光熾亮,像座正在進行賽事的球場,而迷幻,冷冽,躁動的氛圍在光明里早已不留丁點痕跡。 人聲鼎沸,現場一片混亂。 “ID!“ ”看什么,靠墻站好!“ 十多個制服差佬拿著警棍,惡狼一樣沖入羊群,領隊之人深灰呢大衣,唇上笑非笑,一雙眼卻在看見泰喬義時閃過訝然,隨即便是一聲高喝。 ”好家伙,他媽的我正要找你!“ 他猛闖過來,扯住泰喬義西服駁頭,看似魯莽實則刁鉆,純靠蠻力,保鑣阻止不及,跨步要攔,又被兩個趕來的警察阻住。 手里的人給這份突如其來拽得幾乎失去重心,然而不過數秒,那股沖力與慣性卻忽地有變。 威爾步下微頓,抓住的獵物一瞬穩住身形,泰喬義手臂迅雷般撞在他雙腕內側,巧勁精準,猛扎進骨側神經,雙腕酸麻,一下被迫松了手。 這一手同樣刁鉆陰狠且行云流水,他眼神倏地瞇了瞇,腕骨突突刺痛,這反應幾乎不可能是歪打正著。 周圍暴起混亂,一般來說,若差佬人數太少是絕不敢來掃這種大型夜場,況且雙方關系穩定,給錢的收錢的,都不想鬧事,就算例行巡檢,也會事先招呼,今夜這樣的景況,明顯是壞了規矩。 私語蔓延,嗡嗡如潮,認出合義堂坐館,耍樂的古惑仔們如同有了主心骨,兩下煽動鼓噪起來,普通跳舞客樂見熱鬧,狂歡被迫暫止憋著不爽,證件也懶得再拿。 十幾個警服差佬被這炸營般的聲勢一驚,今夜不過是順著命令過來抄家,隨便尋幾個消防安檢不合格,里面有非法勞工的由頭故意迫著歇業幾日,給對方找不痛快罷了,沒想到會毫無轉圜地碰上泰喬義。 這次行動很可能根本沒有跟上峰打過招呼。 “杭廷頓警監,好久不見,有什么能幫到你?”,泰喬義站定,理了理弄皺的西服。 這番氣定再度引來叫囂歡呼,在對方場子里,就算NYPD執法權力極大,數百人對十幾人仍有極其懸殊的壓迫感,幾個差佬僵著身形,默默撤回腳步,往中間聚攏。 然而比起越南叢林里焚盡山頭的燒夷彈,烏合氣氛對威爾來說全無影響,“湯瑪斯吳。”,他拋出一個名字,目光盯住面前的男人。 對方聞言挑挑眉,討厭的面容沒有絲毫裂縫,他冷笑,“自己餐廳的員工不認得?” “前員工,”,泰喬義的姿態放松,“而且我不清楚你的問題。” “喔,他死了。” 死了? 羅寶霓大吃一驚,sao擾事件后,湯瑪斯吳火速被辭退,沒人再說起過他,怎會突然死了? 一身玫紅在熾燈下極為亮眼,剛才全副注意只在泰喬義身上,此時威爾才看見人群邊緣的羅寶霓,他眼神一頓,心底閃過猶疑,這女記者怎會在這? “這件事我是初次聽聞,不過,這與杭廷頓警監找我有什么關系?” “你當第五分局都是蠢貨不成?“ 威爾轉回視線,見對方一臉淡淡恍似諷刺,不由勃然大喝,”渣仔,社會的蠹蟲!隨便搞個人就想愚弄我們,讓警方買帳!?還是為了給義大利人一個交代?“ 拋出最后一句,威爾眼神如刀斧,全釘在他身上。 聽聞里奇家族正在內亂,丹尼叔叔親侄吉奧.里奇上位,此人好斗,同樣去過越南,但若論聰明陰險,大約遠遠不及眼前這個中國佬,說不定兩人有什么私底下的陰私,丹尼.里奇雖然守舊,但執掌幫派多年經驗豐富,被迫下臺后,這群黑手黨在運河大街以北的勢力,可預見不能再與華幫抗衡。 泰喬義微微沉下臉,擺出恰到好處的疑惑與不快,”杭廷頓警監,我至今沒有聽懂你到底在說什么,無理謾罵與種族歧視,在場都是證人,唐人街不會再容忍執法人員公然的侮辱,明天你會收到正式法律投訴。“ 阿麗與基仔一群橋上水的員工竊竊私語,環繞整場的喝罵再度隨著泰喬義的話語,洪流般淹沒威爾,喧囂不止,鼓噪如音爆在室內左沖右突,恍若四面八方敵軍包圍,幾個差佬臉色發青,掌心已下意識放上槍袋。 威爾瞪著他,沒有分毫畏懼,泰喬義眼底閃過一抹譏諷,輕輕抬手,喧嘩收束。 此時威爾心底真正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覺。 想不到面前男人不聲不響在唐人街竟已有如此影響力,放在幾個月前的亨利陳身上絕無可能,此處必定有不少合義堂直系馬仔,甚至,也許那些從半年多以前就開始四處點火鬧事,滑溜如游魚的童黨正在此處,并直接受命于他。 他的視線試圖在四周搜尋,然而一張張黃色面孔密密層層如一幅拆成幾百上千塊的拼圖,難以辨別,這不過是徒勞的舉措。 ”Let me refresh your memory. 湯瑪斯吳不僅于租處「自殺」,還留有遺書,對華埠對合義堂不滿,欠下巨額賭債,所以開槍掃射,殺死了人心中內疚不安,所以畏罪自殺。 “,威爾冷冷重復適才被淹沒的話。 “通篇bullshit不是侮辱警方智商是什么? “ ”如果警監對案情有疑點,應該去偵查,不知道來我的地方找事又有什么目的?再說,若你一定要「強行」暗示身為槍擊案受害者的合義堂或是我,與這件自殺案有關,請你走正式程序。 “ 泰喬義面色肅然,一雙棱眉皺起,語調昂揚,受到不公指控的憤然。 ”同樣的,沒有搜索令就擅闖,我會一并投訴。 “ 臨檢依舊需要手續文件,除非迅雷不及掩耳抓到現行證據,否則程序上來說,確實違規,威爾今日不過是想令合義堂幾個地方同時歇業,打他個措手不及,逼泰喬義不得不與自己周旋,沒想到他本人剛巧在此,正好攔下臨檢。 他一時答不上來,視線無意間再度掃過人海中的羅寶霓,心中忽地有些異樣,這樣巧?上一次這女人也曾在橋上水出現。 “讓一讓,讓一讓! ” 幾聲喧囂壓過嗡嗡低語,威爾思緒一閃而過,幾人護著一個男人擠入人群,時間已是午夜,那人大衣底下只套著休閑衣褲,一副臨時趕來的模樣。 “麥可.李。 “,他傲然昂首,”我是Mr.泰代表律師,杭廷頓警監,有什么事和我說。 ” 動作真快,看來今夜是關不了這家夜場,投訴他不怕,但若能激怒泰喬義說不定能算是一點收獲。 唐人街教父?威爾冷冷笑著,念頭一轉。 “懦夫,敢不敢一對一單挑? ”,他不理那律師,對著泰喬義比了一個極具挑釁的手勢。 剛才那男人無意間露出的迅捷有些異樣,心頭閃過疑云,不過即使這中國佬有些小手段,他也沒從他身上感覺出危險,若能激得泰喬義在萬眾矚目下丟臉,興許能打破他那一直以來毫無破綻的假面具。 氣急敗壞向來是個很好的切入點。 若此時他不應戰,聲勢必定大減,應戰的話,他不認為泰喬義能討得去好,衣冠楚楚,威爾心中輕哼,裝模作樣,就不信被打得狼狽萬分,他還能維持那副討厭的嘴臉。 “長官!這不合規定......“ 一名警察不得不硬著頭皮,這都什么跟什么?眾目睽睽,對方律師還在現場,絕對會連累整隊人,怎么今晚就輪到和這瘋上司一起值班? 看那副志在必得,泰喬義心中確實燃起怒火,這差佬畀面不要,一而再再而叁。 原以為是十萬嫌少拿翹談價格,如今看來真是條瘋狗,據聞就連五分局長他都不買帳,瘋雖瘋卻并不算太笨,想逼他進退兩難,他扯起嘴角神態已徹底森冷。 “怕什么?私人運動,當然,若是Mr.泰不愿意當眾丟人,那就算了。 “ ”杭廷頓警監,我現在要即刻打電話給第五分局,你這是公然違法,脅迫無辜民眾。 “,律師怒極反笑,一步跨前,執業以來聞所未聞,這警監腦子進水了? ”我的客戶可以直接控告你。 “ 四周瘋狂鼓噪,噓聲不絕,但威爾.杭廷頓依舊表現的昂然無懼,他緩緩環視一周,目光再度回到泰喬義臉上,不得不說,這瘋狗膽色確實過人,在唐人街心臟,公然挑戰合義堂坐館的尊嚴。 半晌,他微一挑眉,抬手止住全場喧嘩,陰陰地開口,“李律師,擬一張聲明給他簽,是杭廷頓警監迫我襲警。 ” 話音剛落,數百人的夜場忽地徹底沉靜,羅寶霓傻了片刻,隨即又被海嘯般爆起的音浪給砸得暈眩。 泰喬義竟要接受挑戰!? ** 是我強人所難了,泰生才剛打了一炮(我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