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偃師，它開始咬牙切齒。

    步承弼不動聲色地聽著，然后盯著它道：“你可知偃師的能力是什么？”

    黃鼬妖呆愣，不確定道：“是、是變成妖怪？”

    “沒錯。”步承弼微笑著，兩指從它腦殼開始，緩緩劃過脊柱，最后停留在頸椎處，“像你這樣的妖修，他偽裝起來輕而易舉。”

    他幾乎是在黃鼬妖耳邊呢喃道：“說不定，現(xiàn)在的你，就是他變的。”

    第82章 真假

    步承弼在懷疑，現(xiàn)在的這只黃鼬妖是由偃師假扮的。

    黃鼬妖也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錯愕道：“尊者懷疑我？尊者懷疑小的就罷了，又為何是偃師！就是因為他，我的妖丹才會碎成這樣，我們之間只有血海深仇，又怎么會有牽連！”

    它一番真誠剖白，步承弼捏在他頸椎的兩指卻沒松開。

    “是么？”他冷冷盯著黃鼬的眼睛，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認(rèn)為婁磬是個什么樣的人？”

    黃鼬妖不明所以，按照直覺答道：“一條黏在都元身邊，陰沉的鬼魂，忠誠的狗。”

    隨即它諂媚道：“這樣有眼無珠，認(rèn)不得明主的狗，死了也是活該。”

    步承弼聞言微微一笑。其實他本來就不怎么懷疑這只黃鼬是婁磬假扮的，只是出于保險起見詢問一番。現(xiàn)在聽了黃鼬妖的言辭，便完全打消了疑慮。

    一條陰沉、忠實、沒有自我思想的狗。這也是步承弼對婁磬的全部評價。

    都元死了，婁磬不可能還活著，更不可能如此“清醒”地評價他自己。

    步承弼隨意問道：“都元死了，噬心咒也已解除，你用不著本尊的解藥丹。既然如此，你來找本尊所為何事？”

    “妖丹……”黃鼬妖說道一半又拜了下去，“小的想仍然替尊者在魔界傳遞消息！只是小的現(xiàn)在身體欠佳，還請尊者賜下仙藥！”

    拿到傷藥重結(jié)妖丹才是它前來的目的。步承弼將一顆丹藥彈入它口中，道：“可以增快你的傷勢恢復(fù)。但每三個月都需來本尊這里服用一次，否則……”

    他忽然瞇起了眼，窗牖外影影幢幢，仿佛有人影晃過。

    “誰？”他嗓音恢復(fù)隔世高人的清冷。

    “步宗主。”偃師的聲音從窗外傳來，“我正在追尋一只從魔界逃入仙界的妖，它的蹤跡消失在你這里——”

    不等步承弼發(fā)話，他“嘭”地一聲踹開了門，“不知可否讓‘晚輩’探查一番？”

    先斬后奏，無禮至極。

    偃師根本不在意步承弼的臉色，只是在四下掃“視”數(shù)回，冷笑道：“這鼬臭味還沒散盡。”

    步承弼感受到袖中瑟瑟發(fā)抖的黃鼬，蹙了蹙眉，道：“不知本尊何時得罪過這位小友？”

    穆清嘉心道你得罪我的事一百年都數(shù)不完，面上嗤之以鼻，不走心地說了句“打擾了”，便逍遙而去。

    只留那扇被暴力破防的門，破破爛爛地躺在地上。

    偃師出面，再順便氣一氣步承弼滿足私心，就足夠了。只要造成偃師與黃鼬妖同時在場的場面，就徹底洗脫了黃鼬妖的嫌疑，步承弼也就能完全相信魔界發(fā)生的事。

    原本的黃鼬妖的確死的不能再死，那黃鼬妖也的確不是穆清嘉所變，而是一個步承弼完全排除了嫌疑的人——婁磬。

    “你做的很好。”一刻鐘之后，穆清嘉找到結(jié)束附靈的婁磬，道：“超乎尋常的好。”

    他其實也無法想到，平日那么陰沉木訥、仿佛從不留意外界的婁磬，附靈之后會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因為婁磬認(rèn)識黃鼬妖，只有他能裝得像，穆清嘉萬不得已才選擇他來作這一環(huán)，但實際效果卻超乎了他的預(yù)期。

    “接下來還有其他計劃需要你來完成。”穆清嘉道，“所以木戒我還要接著替你保管。”

    婁磬在黑暗中點頭。

    面對這樣——幾乎稱得上是乖巧的魔修，穆清嘉莫名有些欺負(fù)弱小的歉疚，道：“事成之后，我說還給你，就一定會還你，這個不必?fù)?dān)心……”

    “我知道。”婁磬淡淡道，“你會信守承諾。”

    穆清嘉似乎想說什么，最后只是點了一下頭，轉(zhuǎn)身離去。

    他不由心想，若是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因果，亦或是當(dāng)年冰原上他有能力帶走婁磬的話，或許現(xiàn)在他們倆的關(guān)系會不一樣。

    他們或許會互為師生，或者是成為很不錯的友人。

    畢竟這三界之中，除了婁磬以外，他再也找不到另一個適合用附靈術(shù)的人。

    后半夜，皋涂山玉石比武臺上。

    返魂木被枝條綁縛在上不觸天下不及地的地方，各派皆派遣了數(shù)名弟子，聯(lián)合守夜，以防其再次被盜。

    暗夜靜謐，花香襲人，偶有一二鳥鳴，轉(zhuǎn)瞬消逝。

    一道焰光劃過夜色。

    看守弟子警惕道：“誰？！”

    金焰毫無預(yù)兆地從他腳底升起，頃刻間便蔓延了整個比武臺。下一瞬，金焰劇烈收縮至中心，驟然爆裂開來，轟退所有的看守弟子。

    這樣的強勢的金色火焰，在整個修仙界中只有一人——霍唯。

    “冥蝶劍沒死！”所有人反應(yīng)過來，“他要搶神木！”

    示警的鐘聲從瞭望塔層層擴散，轟鳴震醒了整座皋涂山。

    與此同時，金焰已經(jīng)將比武臺中心的巨木燒成灰燼，裹挾著返魂木，如一只灼燒的金雀般沖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