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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太爺一改趾高氣昂之色,忙叫人端茶送水,親自相迎。 “仙長躬臨寒舍,有失遠迎。不知仙長貴姓?” “顧。” “久聞顧仙長大名!”劉太爺作恍然大悟狀,殷勤道:“請坐請坐!” 那顧姓仙長對劉太爺的逢迎之辭置若罔聞,圍著穆清嘉繞了半圈,道:“這就是你們說的妖魔?” “正是正是。”劉太爺道。 也不見那仙長動作,幾張符紙“嗖”地貼在木人像身上,捆扎他的麻繩應聲而落。 劉太爺愣了愣,試探道:“這就好了?” 顧仙長頷首:“我今日先在這歇下,明早帶他回復師命。可有空余客房?” “草民自己的臥房已經打掃干凈了,仙長若是不嫌棄……” “不必。干凈客房即可。”顧仙長言罷,轉身便走。 劉太爺猶疑跟上:“那這妖魔……” “放入我房內。” 劉太爺見仙長離開,回身罵道:“還不都去打理房間,恭迎貴客?” 為仙長準備的房間十分雅致,陳設具備,幾幅山水花鳥圖高掛,檀木暗香飄逸其間。 穆清嘉覺得十足奇怪,那幾張符紙上身,和尋常黃紙沒什么兩樣,他若想動還是可以動。 夜間受那野獸一驚,或許是否極泰來,他倒是能cao縱自己的身體了。只是現在行動遲緩,動作僵硬,跑也跑不快,倒不如等到行動自如后再找機會逃跑。 更何況,他面前還坐著個不知是真是假的仙長。 顧仙長冷清得很,連呼吸聲都輕得仿若未聞,若不是他一直盤坐在床上磨劍的話,恐怕穆清嘉都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刺啦——刺啦—— “磨刀霍霍向豬羊”一句莫名飄入他腦海,穆清嘉打了個冷戰,引得顧仙長懷疑抬眸。正當他要碰到木人像時,一柄劍橫飛而來,叉至二人中間。 那劍入地三分,劍身粗獷,卻偏偏取了十足典雅的名字——“沉魚”。 “顧霄!” 來人一副少年變聲期的公鴨嗓,朝氣蓬勃,身上同是一襲臨皋派的標志性白袍。 “師弟,許久不見。”清霄淡淡道。 “就知道你要搶我任務。”少年氣勢洶洶道,“師傅明明先告訴的我。” “但我先到了。任務都是公平競爭。” “還不是因為師傅給你的劍快!”少年咬牙道,“這妖魔處理得怎么樣了?” “沒有什么妖魔。”顧霄道,“這不過是一塊最普通的木像。用幾張符貼了,也叫那些凡人心安。” 少年不依不饒道:“那劉大郎的死是怎么回事?” “大抵不過是宅邸之爭。”顧霄冷道,“大戶人家兄弟鬩墻,假托給鬼神之說,我見得太多了。” “那你不能確認純屬人禍。不是木魔,也有可能是花魔草魔呢。” 誰料顧霄皺眉,語氣冷硬道:“霍瀧,你別多管閑事。是人是魔我自會分辨,你與其管人界的腌臜事,還不如回門派修煉,省的讓別派中人找著搬弄口舌的機會。” 那名叫霍瀧的少年聲音陡然拔高,嗓子破了音兒:“你說什么?” 顧霄冷漠地轉述:“‘霍唯叛仙盟盜至寶,不是什么好東西。霍瀧身上流著與叛徒相同的血,自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總有一天也會叛道弒師。’” 霍瀧一把扯起對方的衣領,低吼道:“顧霄,你想打架么。” “乖乖回去。”顧霄冷冷盯著他,“別再讓我聽到關于你的風言風語,抹黑了師傅的名聲。” 霍瀧猝然拔出沉魚,劍身輕晃,水波于劍鋒上蕩漾,粗糙的劍身竟在剎那間通透如明鏡。一尾透明水魚躍然而出,尾若扇,拍出數枚水劍,直攻顧霄。 顧霄冷哼一聲,身周寒氣彌漫,水劍在他面前一寸處被降服,驟然停滯,凝為冰凌,懸于他身周。 “回去,別逼我便捉你回去。” 霍瀧氣得咬牙切齒,再度攻去。 穆清嘉萬萬沒想到,兩人身為同門師兄弟,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房間里名貴花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木質陳設因修仙者的威壓而咔吱作響,掛畫撕裂不計其數。 無數聲音入耳,桌上的花瓶墜地,劍光擊在墻壁上又彈回,穆清嘉仔細分辨聲音的遠近和反彈的時間,逐漸將房間的大小和房內陳設位置測算了個大概。 他唯恐被殃及池魚,小心翼翼地小步左挪右躲。盡管如此,還有不少冰凌水劍碎在他身上。冰水含有豐富的水靈氣,他不但沒受傷,反而覺得身體在慢慢軟化,像是在在吸收這些水靈氣。 過不多久,穆清嘉勾了勾小手指,驚喜地發現自己已經可以活動自如了。他聽準時機,趁兩個修仙者斗的入神時,悄悄挪到碧紗櫥后,腳底一抹油,溜之大吉。 他兩眼一摸瞎,跑出房間后也不敢走太快,摸索著墻壁向寂靜無人聲的地方走。劉太爺應顧霄的要求,特地將他的住處設置在僻靜的偏院,倒是給穆清嘉行了個方便。 偏院后門處有個高高的門檻,穆清嘉看不見,拌了一跤,摔得五體投地。他還不太適應自己的手腳,艱難地爬起來,卻突然呆住了。 他摔得沒有聲音。 身體是木質的,摔在石磚本該有磕碰聲,但卻沒有。 穆清嘉雙手使勁摁了摁自己的臉。手臂的阻力由小到大,他一松勁兒,雙手被輕輕彈起。他拍了又拍,是細小的“啪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