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白元秋笑道:“在下所言,俱是真名實姓。” 無情緩緩搖了搖頭道:“以姑娘之能,聲名未免不匹。” 白元秋輕笑道:“江湖何其大。” 對話再次中斷。 白元秋的目光穿過無情,看見了另一個人——姬搖花。 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此夜更深露重,如花佳人又是為誰風宿立了中宵? 姬搖花的目光溫柔纏綿,又帶著一絲癡然幽怨,如她這般的女子,幽怨也是極美。 白元秋低眉斂目,淺笑,于長袖下掣出一支竹笛,橫笛唇畔,清然之聲透過松林,裊裊不絕。 眾人的動作都變的極輕,似乎是怕驚擾了笛音。 倏然,山腰上傳來馬鳴聲,片刻已沖上山峰,馬蹄聲踏破了夜色,也踏碎了笛聲。 白元秋挽笛于袖內,按劍而起,蹙眉道:“兩騎人馬。” 無情雙手一按,輕飄飄落于轎子前面。 眼前出現兩匹馬,馬山坐著兩個精壯的漢子,一臉焦急之色。 東堡之人攔路道:“來者何人?” 此時眾人已近北城,不得不處處小心,這二人連夜趕路,激起眾人幾分疑心。 馬上壯漢怒道:“干你屁事!” 姚一江笑道:“閣下恁大火氣,問問又如何?” 壯漢怒揮長鞭,道:“莫妨你大爺辦事!” 言談間雙方打做一團,黃天星本在一旁掠陣,忽然驚道:“住手,是自己人!” 壯漢定睛一看,轉怒為喜道:“你是……黃老堡主?” 黃天星哈哈大笑道:“‘開山斧’楊四海,你的開山斧怎的沒有以前的勁了?” 眾人松了一口氣,楊四海隨行的黑大漢名叫刁勝,他二人皆是北城之人,北城被圍已久,幾乎糧斷水絕,又是瘟疫盛行,亡者近半。他們集合起一眾不怕死兄弟,趁夜出城,也只有他們沖出城去。 說著說著,那兩個大漢皆是流下淚來,東堡一行人也是面色慘然。唏噓不已。 二人跪地道:“請堡主救救北城,這已是刻不容緩了。” 黃天星斷然道:“好!我們不趁夜趕路,怕的是路不熟,怕遭到了暗算,又怕有誤會,現在有你們帶路,則是最好不過了” 無情手下四劍童已是穩穩抬起了轎子,白元秋等人翻身上馬,眾人俱是隨時待發。 一行人連夜往北城趕去。 白元秋騎馬伴在無情轎側,無情奇道:“白姑娘?” 白元秋笑道:“我在別處,成公子能放心?” 說話間姬搖花跟了上來,與白元秋一左一右,環在轎子兩側。 白元秋瞧著姬搖花的笑容,自忖消不得美人深恩,咳了一聲,笑道:“算了,我……還是去尋鄺大哥說話吧。” 扭頭拍馬前行,也不知轎子里的捕頭臉紅了沒有。 北城二人率領眾人沿山間小道疾馳,到了山腳,眾人下馬步行,悄無聲息,兩更功夫已經翻過了紫關嶺,來到北城城前。 “舞陽城”三個大字高懸城門之上,厚重凝練,整個北城都是黑漆漆的,連一點燈火都瞧不見,簡直像是一座死城。 眾人心思沉重,黃天星更是滿臉慘然,白元秋悄悄來到了黃天星身側,握住了黃堡主的左手。 白元秋的手溫度偏冷,黃天星忍不住瞧了她一眼,卻見白元秋面色如常,修長的手掩在云袖之下,旁人看不分明。 白元秋在黃天星掌心寫下兩個字——“小心”。 黃天星吃了一驚,白元秋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般,松開了手,目光注視著楊四海與刁勝二人。 黃天星還在出神,無情身邊四劍童之“金童”輕輕擦過他的身子,黃天星的右手上多了一卷紙條。 無情又發現了什么? 刁勝悄悄道:“眾位稍待,我給周少城主發個暗號,敵人都潛伏在周圍,切勿驚動他們!” 眾人點頭。 楊四海揚手朝空中打出三點星光,過了一會,城門口亮起一盞慘白的孔明燈。 楊四海催促道:“快從那里進去,驚動敵人便走不了了。” 白元秋微微笑了笑,緩緩退到黑暗中去,身子一飄便遠離了人群。 信他們的是傻蛋! 更何況,她剛剛瞧見另一個聰明人也做了和她一樣的舉動,幽靈般離開了轎子,掠向城墻。 白元秋凌空折身,一縷清風般融入了夜色。 她聽到城墻上有細細的呼吸聲,足尖輕點朝其行去,長劍已出鞘。 這柄劍是戚紅菊給她的,劍身精致,劍鞘上還鑲著珍珠,一瞧就是女子所用。 一道細微的銀光閃過,白元秋停住了腳步。 她已經看到了兩個人偷偷摸摸的藏在城墻上,手中一通煮沸的滾油,正待有人從此門而過時當頭淋下! 這兩個人卻已經死了,無情的暗器插在他們咽喉處。 白元秋遠遠的望著無情,對方容色靜好,眉目清冷,風姿宛如月夜下的仙人。 白元秋笑了下,沖無情扮出一個鬼臉。 城門下傳來“轟——”的一聲重響,隨后是兵刃相交的聲音,一陌生老者喝道:“倒!” 能倒油的人已經成了尸體。 跟著聲音下來的是白元秋的劍光和無情的暗器。 冷月,飛華。 劍光柔美,輕和的仿佛連燭火都不舍得搖動,飄飄然宛如天宮清輝照入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