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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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秀禾急得后腦勺都冒汗了,她想阻止,卻找不到阻止的借口。甚至她不敢, 她惶恐的目光看向周圍,仿佛能看到那一雙眼睛。鋒仔, 他真的就在這附近嗎? 他是不是恨上她了, 想要報復(fù)她?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便渾身發(fā)冷, 手腳無力。 村長才剛信誓旦旦說那話, 結(jié)果卻被當(dāng)場打臉。他嘆了口氣, 說道:“大家一起過去, 也做個見證吧。” 就算這里頭真有什么陰私, 他從頭到尾都沒沾染過,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他根本不擔(dān)心。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向后山。 當(dāng)他們看到那炸裂的墓碑時,忍不住咂舌。 搗鼓出這一切的無疑是吳緣,她使了隱身訣藏在附近。石碑也算是土,她雖然不是主修土系,但擁有土靈根的她,弄碎墓碑只是小case。 村長沉聲道:“把棺材打開,看看里面情況。在開之前,先上香祭拜,和鋒仔說說。” “不可以!”楊秀禾聲音拔高,“你們不怕鋒仔死后不安寧嗎?” 沈樂新見她拿小叔叔死后說事,被惡心壞了,怒道:“我小叔叔的冤屈沒法洗刷,才會真正不安寧。你一直阻止做什么?你這是心虛了吧。” 其他村民也忍不住看向楊秀禾,心中泛起了嘀咕。 對啊,鋒仔都親自顯靈了,明擺著就是要大家為他做主。結(jié)果楊秀禾現(xiàn)在這是這表現(xiàn)?難不成真和她有關(guān)系?不對,鋒仔不是死于滑坡嗎?楊秀禾再能耐也做不到這點吧。 村長直接說道:“把棺材開了,不用管她。她要是再繼續(xù)嚷嚷,就堵上她的嘴。” 楊秀禾想撲上去阻止,但幾個保鏢直接拉住她。她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行動,心底越來越害怕。 眾目睽睽之下,棺材終于打開,露出了里面的樣子——里頭沒有白骨,只有一堆石頭。 大家的臉直接黑了。感情他們先前是給石頭辦葬禮嗎?能偷天換日的除了楊秀禾也沒其他人了。她做的這事怎么就那么惡心呢。 村長直接扭頭問楊秀禾,“鋒仔的尸體呢?” 他之前心中還納悶?zāi)兀h仔就算在地下有事,怎么托夢要托到親生父親那邊,卻沒有給自己養(yǎng)母一塊托夢,敢情緣由就在這里。 楊秀禾身子抖如漏篩,但想到自己的兒子,她還是死咬著說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是誰這樣害他的。他也是我兒子,我害他做什么?” 吳緣看在眼中,表情不自覺變得冷漠,她手不自覺丟出天雷符。 楊秀禾才剛說完,晴空萬里忽然想起了轟隆隆的雷聲,震耳欲饋,讓他們下意識地捂住耳朵,抬頭看向天空。只見蔚藍的天空閃耀著一條條銀蛇,旋即劈下一道閃電。 閃電照亮了楊秀禾,她的臉慘白一片。那閃電距離她很近,近得仿佛想劈在她身上。那一刻,楊秀禾差點以為自己要被劈到了,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 吳緣倒是想劈她,但架不住她身邊有負責(zé)攔著她的保鏢,總不能傷害無辜。 她撇了撇嘴,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村民們也議論紛紛。 “絕對是秀禾搞的鬼,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鋒仔還不夠孝順?biāo)龁幔克X子是不是進水了?” “聽我上學(xué)的孫女說,這叫做老年癡呆。” 閃電繼續(xù)劈下來,這回沒劈落在楊秀禾附近,而是劈在遠遠的地方。 村長看了看那方向,說道:“我們過去那邊瞧瞧。” 楊秀禾腿軟的連走路都沒法,幾個力氣大的婦人把她拉扯了起來,推推搡搡的讓她跟著一塊走。 讓他們驚訝的是,這一路上那邊的閃電沒停過,每隔幾分鐘就來上那么一下,仿佛在為他們指引明路一般。雖然這事透著蹊蹺,感覺挺危險的。但村民們自認為自己沒做過對不起鋒仔的事情,還是一個個跑來一探究竟。 十分奢侈地使用天雷符來引路的吳緣深藏功與名。她覺得這些符咒到時候得找沈家報銷一下。不對,沈小胖好歹喊她姑祖奶,看在這點份上,就免了這次。 等他們終于來到現(xiàn)場時,便看到被桃樹包圍的小墳包。那些桃樹是吳緣cao控回來的,為了保持原樣。不過她有個沈海銘護身符,好讓他不受錐心之痛。 沈老爺子眼含熱淚,“我做夢夢到這里了,阿銘就埋在這里。” 幾個保鏢直接拿著鏟子,開始挖了起來,等棺材開了以后,大家的反應(yīng)都和沈小胖差不多,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吳緣在十分鐘之前,便解開隱身術(shù),裝作跟在他們后面才剛到來的樣子。 沈老爺子的眼淚當(dāng)場掉了下來,雖然他早就聽孫子說了小兒子的事情,但還是比不上親眼目睹來的悲痛。 吳緣上前一步,直接一巴掌打過去,打得楊秀禾臉直接歪到另一邊。 “你可真是好母親,生怕他沒法魂飛魄散,還特地種了桃樹,用黑狗血釘子困住他。我沒見過像你這樣狠毒的養(yǎng)母。” 魂飛魄散,這詞實在太嚴重了,比謀財害命還要可怕。村民們一臉震驚地看著嗚咽哭泣的楊秀禾,仿佛頭一次認識到她一樣。虧他們以前都以為她善良慈愛,之前見他因為鋒仔的死亡還生了重病,大家還很同情她,沒少幫他們母子一把。 楊秀禾哭著說:“沒有的,我沒有想讓他魂飛魄散,我只是怕他離開這里,所以才用這種方法留下他,等再過兩年我就會放他去投胎的。” 沈樂新雖然不打女人和老人,但面對楊秀禾這樣的人也忍不住手癢。他強行壓下揍人的沖動,怒道:“等兩年,等你個頭,兩年后我小叔叔魂都沒了,你安的是什么心!” 楊秀禾只是一徑哭泣不語。 吳緣捏了一道靈氣到沈海銘魂魄中,徐晏亭也送了死氣過去。原本虛弱的沈海銘魂魄頓時凝實了許多。 在場的其他人頓時覺得溫度開始下降,即使他們都穿著大棉襖,但還是覺得冷到骨子里,讓他們?nèi)滩蛔〈蛑哙隆?/br> 守墓人忽的手指著顯出身形的沈海銘,嘴巴因為震驚而張得大大的,“鋒仔!是你嗎?” 大家望了過去,看到不遠處的柳樹下,站著一道熟悉的高大影子,那不正是鋒仔嗎? 張鋒,不,應(yīng)該稱呼他為沈海銘,他走到楊秀禾面前,喊了一聲“媽。” 這一聲媽讓楊秀禾眼淚掉的更厲害,她側(cè)過頭,不愿看,也不敢看他。雖然自己是為了保住阿瑞,但終究虧待了這孩子。 “媽你弄出這些,是為了續(xù)命吧。把我身上的命轉(zhuǎn)移到阿瑞身上對吧,阿瑞原本的壽數(shù)只有十二歲。” 楊秀禾嘴唇翕動,“你都知道了嗎?” 沈海銘只是看著她,什么都沒說,眼神流露出痛苦和不解。 楊秀禾一路上原本心理壓力就很大,這眼神成為了壓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心理防線被當(dāng)場擊潰,痛哭了起來。 “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就這么一個親生兒子,結(jié)果從出生就身體弱,好不容易養(yǎng)到這么大。我還沒給他娶妻生子,我怎么忍心他小小年紀就走了!” “他十二歲時,生了大病,去醫(yī)院也沒用。所有人都跟我說他熬不過去了,讓我準備后事。后來一個道長跟我說,我前世是他的大恩人,看在這點上他愿意幫我一把。如果可以的話,我寧可把我的壽數(shù)都留給阿瑞,也不愿意傷了你。但道長說必須得命格相合的,村子里只有你符合。” 楊秀禾這些話絕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而不是為自己開脫。只是她雖然也疼鋒仔,但阿瑞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意義不一樣。有他在,張家才算是有了根。她要是不這么做,讓阿瑞早早走了,只怕列祖列宗都要戳她脊梁骨。 沈海銘也回想起那件事,“所以我當(dāng)時生病,就是因為你們做法吧。” 那時候他沒想那么多,只以為自己疲于照顧弟弟和家庭,加上還得打工,累出毛病。 他慘然一笑,原來從那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了。 “去年我又遇到了道長。道長說你意外橫死,壽數(shù)還在。他幫我再次做法,把你困在這里,好慢慢把剩余壽數(shù)給阿瑞。” “你都已經(jīng)死了,但阿瑞還活著,那壽數(shù)你留著也沒用,還不如給阿瑞。” 至少讓她兒子能活久一點。 “我從小把你養(yǎng)到這么大,對你也不比親生父母差,我要點回報不過分吧。” 楊秀禾知道自己做法有傷陰德,所以她這一年來一直在做好事,就是想減少心中的愧疚感。如果真有報應(yīng),就報應(yīng)到她一個人身上就好,別連累了兒子。 沈海銘只是冷冷看著她,“你說謊了。” 楊秀禾的表情瞬間僵硬了。 “我知道,原本我能活到87歲。去年8月23日那天,下著大雨,你對我說,家里鋤頭放山上了,讓我過去拿回來,怕被別人撿走了。其實那鋤頭,根本一直都在家里的吧。” “你早就知道那天會有那場災(zāi)難了,也是那老道士告訴你的吧?原本我命不該絕的,是你親自推我去死。” 楊秀禾眼珠子轉(zhuǎn)動了一下,臉色灰敗。是的,她都知道。那時候她反復(fù)掙扎猶豫,到底要不要這么做。但想起了年幼的兒子,她還是鬼迷心竅一般,將他給騙了出去,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上了不歸路。而她也沒了回頭的機會。 因為鋒仔要結(jié)婚了,以后也要搬到縣城里去。那樣的話,阿瑞沒法再續(xù)命,會死的。在自己的親生兒子和養(yǎng)子中,她選擇了親生子。 村民們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梁骨竄了上去。 楊秀禾這女人太可怕了,她這心難道是蛇蝎做的嗎?鋒仔可以說是她親手害死的。而做了這些事的她,還能在人前表現(xiàn)出慈母的模樣。一些人想到前些天他們還幫著阻止沈樂新,就恨不得穿越回去,給那時候的自己打上幾巴掌。 桂花嬸楞了一下,然后紅著眼眶,沖了上去,撕咬著楊秀禾。 “我和你拼了,我苦命的兒子啊!你死的好慘啊!” 那場山體滑坡死了不少小永村的人,其中就包括桂花嬸的大兒子。她的小孫女才剛出生,就沒了爹。 而這一切的悲劇原本能避免的。 第六十章 桂花嬸平時干活干多了, 力氣不小。楊秀禾則不同,因為有一個能干孝順的兒子,這些年來比起村里其他村婦, 她的日子要好過的多,甚至不需要下田, 所以力氣還真比不上桂花嬸。此時她懷著滿腔恨意撕咬楊秀禾,恨不得將這惡毒的女人千刀萬剮。 楊秀禾的臉上身上都是她咬出的傷口,疼得她慘叫連連, 直喊救命。 然而沒有人上前幫她, 只是冷眼旁觀。大家都能理解桂花嬸的心情,甚至還有幾個婦人,以拉偏架的名義上前,實際上卻是幫桂花嬸壓著楊秀禾,讓她被咬得更厲害了。 幾個老人家, 顫顫巍巍地走到她面前, 狠狠地向她吐口水。 這女人活該! 吳緣冷眼望著這一幕,她心中十分清楚,楊秀禾母子以后是別想在這個村里呆下去了, 除非她能帶著孩子遠走高飛。要知道這村里死在那場災(zāi)難的人最少有十個,他們尚在的親人肯定會將失去親人轉(zhuǎn)換成恨意發(fā)泄在他們身上。 這也是他們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 等他們發(fā)泄夠了,楊秀禾身上已經(jīng)沒有一塊好rou了, 臉上兩道長長的口, 往下淌著鮮血,看起來那叫一個凄慘, 可惜她這模樣, 全喚不起大家的同情。 沈老爺子走到她面前, “那個老道長是誰?” 無論是楊秀禾還是那老道長, 都是罪魁禍首。那老道長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報恩,但他一個字都不信,甚至懷疑是不是沈家的對頭請的邪道。正常的玄學(xué)倒是怎么可能如此助紂為孽。 楊秀禾搖搖頭,她一說話,便牽扯到嘴巴的傷口,疼得她不斷抽氣。她看著周圍村民們惡狠狠瞪過來的眼神,心中害怕到了極點——大家都在恨她。她雖然有心隱瞞老道長,但這種情況下要是不說出來,給大家一個發(fā)泄的渠道,只怕以后大家都會把這筆賬算到她頭上,甚至還有可能遷怒到阿瑞身上。兒子就是她的命根子,他們母子兩還得在村子里過活的。 她想到這點,那點隱瞞的心思就沒有了。比起老道長,當(dāng)然是兒子和她更重要。 “我,我不知道。我沒有他的手機,每次都是他聯(lián)系我的。”她想要回想關(guān)于老道士的信息,卻發(fā)現(xiàn)越是回想,就越想不起他的長相,仿佛臉被打上馬賽克。 “他每次給我打電話,都是用不同的號碼。” 楊秀禾忍著身上的痛,拿出手機,遞給他們。 沈老爺子直接記下那幾個號碼,準備從這些號調(diào)查起來。雖然他也知道這可能性不大,但只要有一絲可能,就不能放過。 楊秀禾看著他,再看看那群人高馬大的保鏢,心中更加忐忑。 “我真的不知道那人做法是想讓鋒仔魂飛魄散,我要是知道了,我肯定不會這么做的。我只是覺得他都死了,壽數(shù)沒用了,不如留給鋒仔。”她掩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