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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二當家的!”牛二兩叫聲更大了,干脆松開握著桿子的手,緊緊抱著自己的腿,就跟小姑娘似的嚇得花枝亂顫,“他他他他用手指甲摳我!” 方易有些不耐煩,支起袖子遮了遮日頭,再次在那人身上踹了踹,語氣微冷:“沒死就說話!” “何。”那人艱難地掀了掀眼皮,薄唇一開一合。 “大聲點!”方易不耐煩地吼了一聲,“跟個姑娘家似的那么屁點聲音!” 何畫秋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似乎不滿方易對他的形容,很是吃力地從喉間擠出話來:“何畫秋。” “何畫秋?”方易愣了愣,“行吧,那你讓開點,你擋我道了。” 何畫秋猛地睜開眼,直勾勾地盯著方易,漆黑明亮的瞳孔里正清晰地倒映著他的身影。 方易有些訝然,他從沒見過這么干凈澄澈的目光,沒有一絲雜質,像那出淤泥不染的蓮花,干凈得讓他那些藏在深處的黑暗無所遁形,下意識想要避開,卻又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 方易幾近狼狽地別開頭,望向遠處,做了個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決定:“牛二,把他抱上車。” 牛二兩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家這位二當家,掏了掏耳朵確定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怎么?沒聽見?”方易偏頭見牛二兩歪著腦袋在那傻乎乎地掏耳朵,一時有些不耐煩。 “聽見了聽見了。”牛二兩應道,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這一刻的何畫秋也終于松開了拽著牛二兩腳踝的手,安心地暈了過去。 方易:“……” 何畫秋身形有些瘦弱,牛二兩輕而易舉地把他放到了板車上,并且十分貼心地把他的頭正面朝上擺放好。 “越看越好看。”牛二兩再次感嘆道,“二當家,您說這人該不會是神仙吧?” 方易嗤笑一聲,嘲諷道:“是神仙也是個落魄神仙。” “那也還是神仙。”牛二兩嘿嘿一笑,神仙果然長得都好看。 方易瞥了他一眼:“老老實實拉你的車。” 牛二兩往后退了一步,忽然看見何畫秋那白皙的皮膚被太陽曬得泛粉都快成熟蝦了,一時有些不忍心,一只手悄悄地伸向了剛才方易遮在臉上的荷葉。 “你又做什么!”方易看著往后挪了半寸位置的荷葉,眸色一沉,低喝一聲。 被發現的牛二兩有些窘迫,立馬縮回了手,不安地低下頭,訕訕道:“天熱,怕他曬著。” “拉你的車!”方易沒好氣瞪了他一眼,“他曬也曬了那么久,也不在乎多曬這一時半會兒。” 說完便跳上板車,擇了處空隙屈膝坐下,奈何位置有限,只能抱著膝蓋蹲著,倍覺后悔,為什么要帶這個倒霉鬼。 方易越想越氣,一氣就想動手揍人,于是在何畫秋臉上狠狠捏了幾下,看著一圈圈紅暈,心情這才好了些。 芰荷寨在山頂,還有些距離,方易把臉埋在膝蓋里打算瞇一會兒,可過了一會兒卻發現腳麻了,脖子也酸得厲害,只能抬起頭。 何畫秋的臉越來越紅,額間密密麻麻的汗珠在陽光下閃著金光,跟豆子似的不時順著臉頰滾落。 二當家嫌棄地罵了一句,卻還是非常善良地拿起那片已經蔫了一大半的荷葉蓋在他臉上,然后隔著荷葉再次捏了捏。 “牛二,快點,熱。”方易拔高嗓音催促道。 牛二兩接收到指令,頓時鉚足了勁,拿出比耕牛還要強十倍的力氣,一鼓作氣,連續拉了三個陡坡,最后板車穩穩停在寨子門前。 牛二兩衣衫被汗水浸濕得透徹,干脆自暴自棄脫了上衣靠在石壁上呼哧呼哧喘著氣。 方易總是得以下地,就是腿麻得不行,就跟踩在云端似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由竹子編織而成的大門里突然走出一抹頎長的身影,嘴邊噙著溫和的笑容。 “大當家。”牛二兩站直身子,朝顧仁抱拳道。 顧仁擺擺手,目光在方易身上停留,笑道:“還以為你要去很久呢。” “咦?”顧仁忽然發現板車里還躺著一個人,上前一看,笑容微滯,隨即恢復自然,促狹地看著方易,“你這是從哪里撿來的神仙?運氣真好。” “死乞白賴的人罷了。”方易不自然道,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 “這樣啊。”顧仁恍然,大手一揮,“好吧,就讓他在寨子里待幾日吧,不過得看緊了。” “好,我有分寸。”方易點頭道。 芰荷寨也只是一個前不久剛剛成立不久的土匪寨。當時顧仁跟方易扯大旗唱土匪的時候,也不知道從哪傳出去的消息,頓時涌出一大批人說是要加入,于是原本只有兩人的山寨立馬成了近百人的寨子。土匪寨的名聲仿佛一瞬間也給落實了。 只不過他們還不算真正的土匪,畢竟也沒干過任何傷天害理燒殺搶掠的事。 何畫秋一進寨子便成了萬眾矚目的觀點,個個都說山寨里來了神仙。原本方易隨手把他丟到了一處破舊茅屋,誰知道大伙挨個去看,硬生生把那茅屋給看塌了。 方易無奈之下只能在一堆茅草里把人跟地鼠刨蘿卜似的刨出來,干脆帶到自己屋子里去了。 方易屋子里只有一張床,而且還不牢固,隔三差五就得修一次,可他卻還是選擇把何畫秋放在床上,自己則拉過凳子坐在床沿,趴在那里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