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那么多活兒,忙到要瘋好嗎?! 同事們聊起陸慎非,已經從陸總去哪兒了怎么不回來,變成了陸總不回來這個事要怎么辦。 從煦在某天忽然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不會有一個人關心陸慎非。 除了他,所有和陸慎非有關聯的人,都是因為工作。 所以陸慎非和他根本不同,他在出事后接到了那么多或關心或問候的電話、消息,陸慎非什么都不會收到。 他處境困難了,心里難受了,還有親友父母。實在不行,大不了什么都不管了,行李一收、車一開,直接回老家。 而陸慎非,他什么都沒有,他…… 從煦猛然間意識什么,坐回電腦前打開存稿的云盤,翻出《無路可退》的原稿。 《靈感來源》的文檔,頂端—— 陸慎非 我還愛他,無路可退。 這說的根本不是他自己! 是陸慎非! 這兩行字不是在說他,不是失憶前的他還愛陸慎非。 他理解錯了! 這根本就是陸慎非的視角! 是說陸慎非還愛他。 無路可退的那個人,從來都是陸慎非! 陸慎非才是“江蓉”的靈感來源,想要回到愛人身邊、想要復婚的,一直都是陸慎非! 他從一開始就理解錯了,根本不是什么他還愛著陸慎非、想要再給兩人一次機會,更不是想要復合才把版權賣給鹿橙。 根本不是。 《無路可退》就是寫的陸慎非,或者說,就是為陸慎非寫的,所以失憶前的他才想把書的版權交給鹿橙。 他也根本不是什么失憶后才不愛陸慎非的,失憶前,他對陸慎非,就早沒有感情了。 他可能原本只是想把書的版權給鹿橙,根本沒想過要參與項目共同開發,更沒想再和陸慎非有任何其他交集。 是了,從煦跟著想起:當初那份占血的牛皮文件袋,里面是有一份授權劍虹簽約版權的合同的。 而授權網站簽約等于從煦既不用露面簽合同也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姓名。 如果真打算露面、或者打算合作版權,何必簽這么一份授權簽約版權的合同? 會授權網站去簽,純粹就因為失憶前的他自己、原本的從煦,根本沒打算在鹿橙、在陸慎非面前暴露自己。 他只是想把版權拿給鹿橙、交給陸慎非。 一切的偏差,都是在車禍失憶之后。 從頭到尾,都是他在招惹陸慎非。 而失憶前的那些年,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清醒地明白,為什么要那么決絕地對待陸慎非。 因為只有這樣,陸慎非才會真正放棄早就不愛他的人,才會任命地往前走,過他自己的生活。 不會重燃不該有的希望,不會因為希望的覆滅而絕望。 可現在…… 從煦震驚在這遲來的真相中,才意識自己不久前對陸慎非的傷害有多大。 那根本不是什么讓陸慎非清醒,那是在給沒有退路的人封禁。 是在逼死他! 從煦立刻甩開鼠標找手機,翻到號碼撥給陸慎非。 電話始終提示關機,從煦下去八樓,根本沒人。 屋子里轉一圈,空蕩蕩、靜悄悄,是多日無人居住的陰冷。 這個時候,也聯系不了任何人,因為陸慎非和這個世界的連接只有工作,如今工作都不要了,誰還可能知道他在哪兒? 但他一定在什么地方。 從煦冷靜下來,開始回想,或許是回了老家,以前陸家的老宅。 從煦拿手機,準備撥給他爸媽,正要按號碼,忽然一頓,想起一個地方。 不久后,從煦站在了一棟于他來說十分陌生卻意義非凡的高層樓樓下。 樓宅入住率高,大晚上,家家戶戶燈火通明。 從煦抬著脖子,一層層數上去,數到十九樓,最西戶,燈亮著。 從煦松了口氣,坐電梯上樓。 十九樓,1906,從煦按鈴敲門。 門遲遲沒開,好一會兒,門鈴對講機里傳來咔噠一聲,接通了,但沒人說話。 從煦緩緩地提氣:“是我?!?/br> 對講機那頭依舊沒聲音。 從煦側耳,試圖聽聽門內的動靜,同時道:“陸慎非,你還好嗎?” 很長時間,門鈴那頭才傳來陸慎非的回復。 聲音空洞:“不太好。” 從煦當機立斷:“開門!現在就開!讓我看看你!” 第50章 陸慎非非但沒開, 還把門鈴對講機直接掛了。 從煦等不到門開,一通門鈴加敲門,最后拿出殺手锏, 捏著手機在門外喊:“不開是嗎?我現在就給我爸媽打電話,說我準備跟你復婚!” 大概是復婚兩個字嚴重刺激了門內的男人, 大門立刻就開了, 從煦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拉進了屋內, 哐當一下甩在閉合的大門之后。 從煦一下就火了, 張口要噴, 抬眼看見眼前, 愣了愣,直接啞火。 ——陸慎非要么是幾天沒睡、要么是幾天沒吃, 要么是又沒吃又沒睡, 整個人瘦到脫相,暗沉到毫無面色, 還胡子拉碴、頭發雜亂,眼窩深深地凹陷, 眼底毫無神采。 認識這么久,從煦從未見過這樣的陸慎非, 驚愕到定在原地, 定著定著,火氣重新上來, 噌噌噌地往上冒。 “陸慎非你現在什么毛???!”從煦上來就伸手推了一把。 陸慎非像是沒什么力氣, 一下就被推開了,整個人都陷在陰沉中,只一雙眼睛冷漠地靜靜地看著從煦, 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從煦憤憤瞪眼,一通噴:“開個門會怎么樣?” “鬧失蹤不見人好玩兒嗎?” “你一個人在這里干什么?” “公司不要了,工作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準備一個人熬死在這里是嗎?” 陸慎非抬手把從煦按回了門上,面色無情,聲線又啞又低:“用你管?” 從煦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動什么,但就是滿腔的怒火,一肚子脾氣,不發出來不舒服:“是?。∮梦夜??我是誰,我管個屁?!” 從煦:“我哪兒知道我自己為什么要來?” “我上我的班、寫我的稿不就夠了,我憑什么要來?” “你是我什么人???” “前夫關我屁事?” “我車禍死沒死又關你什么事?” “接到電話直接掛了不就行了,還來什么來?” “我跟你又有什么關系?你管我住不住院,失不失憶?” “直接把離婚證甩我臉上啊?!” “你又對我報什么期望?” “早就離了你干嘛不說還對我那么好?” “還給我分財產分公司?” “我去鹿橙你直接讓我滾啊!” “知道書是我寫的買什么ip,換什么方案?” “你自己上班加班不夠還要順著我這邊,教我帶我?” “你又憑什么管我!” 從煦什么都不管了,理智冷靜在這一刻通通無效,他只覺得一切都很cao蛋,又想讓一切都從他們身邊滾蛋。 什么前夫、離婚、感情、復合?!什么愛不愛、分清楚、講明白?! 他和陸慎非認識這么多年,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沒有分過什么彼此! 他們一直都相互陪伴在對方身邊!一直都是! 陸慎非高中沒什么錢,都是他掏的零花錢,他大學打工賺不了多少生活費,都是陸慎非拿兼職的錢在供他! 他連上了大學都還要陸慎非給他輔導專業課! 陸慎非這狗東西自己沒手、又忙不過來,大學四年的鞋都是他刷的! 現在說什么用你管,你管我? 從煦恨的要死,恨得切齒,抬手掐住陸慎非的肩頸,用力地抓著,狠狠道:“我不管誰管?”“我就要管!” 陸慎非的情緒低沉了太久,終于在從煦的這通爆發里有了起伏,暗淡陰沉的神色逐漸松動,血色染上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