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似是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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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后爪無措地又探了探,也不曉得踩到了何處,惹得上頭傳來一聲悶哼。 低磁的悶哼,有些沙啞。 歲歲立時就清醒了。 狐眼圓睜著,掃向周遭。 也是這時,她才曉得,她整只狐竟是霸道的占著溫懷瑾的胸膛,兩只后爪搭在他腰腹處,被他炙熱的胸膛烘烤著。 她面上一熱,躊躇著抬頭卻見溫懷瑾睡熟了。 他絞干的長發(fā)鋪散在枕上,清雋的眉眼因著熟睡而顯得較白日柔和些。 溫懷瑾的臉部輪廓不似多數(shù)蠻族的粗獷,閉眼熟睡的時候,倒有些煙雨江南里的水霧凝成的俊秀掠過眉眼。 然他敞開的里衣內,偏麥色的肌膚下,是紋理清晰溝壑縱橫還略帶起伏的胸膛。 昨夜種種登時浮上眼前,盈盈晃動的光影下,水珠淌過裸露的肌膚。 氈帳內燈火明滅,歲歲一顆心胡亂跳著,那股子熱氣縈在她身上如何也消彌不去。 她半夢半醒時,恍惚有雙遒勁的臂膀攬過她的腰身。 她一時不察,整個人驀地跌倒,將那澡盆濺起了大片水花。 鼻尖猛地撞上溫懷瑾的胸膛,貼身的衣物盡數(shù)被溫水淌過,雪白的肌膚貼著他麥色的肌理。 她不自在地動了下,才發(fā)現(xiàn)竟是轉了人身,又恰恰好坐在溫懷瑾盤在澡盆中的腿上。 溫懷瑾的俊臉陡然橫在她眼前,他的鼻息吹拂在她耳側。薄唇一開一合,漂亮的唇形勾著撩人心弦的笑。 歲歲霎時羞紅了臉,一動也不敢動。 惶惶之余,她還有空去想著莫不是狐族的發(fā)情期到了?若非如此,她怎會如此異常的雀躍。 良久,溫懷瑾的手指竟是撫上她的臉頰,指腹漫不經(jīng)心地劃過她的眉眼、鼻梁,粉唇。 歲歲無措地眨了眨眼,卻見溫懷瑾的手指停在她唇角,指腹輕柔地摩挲著她的唇瓣。 而他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深邃,教歲歲呼吸都亂了起來。 她尚是個幼狐,對此事懵懵懂懂,說不出個章法來。 然而溫懷瑾的眉眼卻緩緩在面前放大。 歲歲忍不住舔了舔唇角,又慌亂地閉上了眼睛,心中沒來由地似是期待著什么。 溫懷瑾的鼻息漸近,近的好似下一瞬便會貼上歲歲的面頰。 忽而,燭火輕晃,溫懷瑾在睡夢中發(fā)出一聲悶哼。 歲歲猛地驚醒,通紅著臉,尖尖的狐耳抖動個不停。 她這才想起那不過是昨夜夢中的場景。 此時溫懷瑾還在熟睡,她也尚是狐身,好在那是夢,鬧不了多大的笑話。 歲歲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移了移后爪。興許是太過緊張,從而忽視了上方悄然微瞇起的深邃眸子。 溫懷瑾睡眠甚淺,長年的戎馬生涯教他對周遭的一舉一動都極為警覺。 他微掀開眼簾,打量著懷中不知怎的,倏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來地小狐貍。 溫懷瑾眉眼輕佻,饒有興味地闔上眸子,佯做將要睡醒的樣子,不時發(fā)出些聲響,想著這只蠢狐貍會如何做。 歲歲教他此舉嚇得不敢妄動,生怕這人醒了過來,見她睡也沒個睡相,還做賊心虛,當真以為她是那等好色的狐貍。 大抵是太過草木皆兵。 歲歲方斂了后爪,正想著要如何從溫懷瑾懷中逃脫出去,便教他一聲輕咳,嚇得魂飛魄散,四爪無處安放地貼在他胸口。 她驀地抬頭,竟是撞上了他微抿著的薄唇。 鬼使神差間,她還膽大包天的伸出舌尖,在溫懷瑾的唇邊舔了一下。一下尚不知足,她又糊了好些涎水在溫懷瑾的臉上,委實稱得上是勇猛。 溫懷瑾似是沒反應過來,神色平靜,雙眼一直瞧著她。 一人一狐,相顧無言。 不過須臾,歲歲后知后覺的啾啾叫了幾聲。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前爪,垂首在她爪子上舔了幾口,狐眼隱有嫌棄地暼了一下溫懷瑾,而后舒展開狐身,高昂著頭,在溫懷瑾的注視下,一步一步,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出氈帳。 甫一出了氈帳,歲歲便后悔了。 她原以為自己睡了許久,約莫該是到了第二個白日才是,卻不曾想,那一輪紅日尚在東邊還不到升起的時候。 高昂的氣勢一下便頹然了。 天未放光,她那冠冕堂皇的喚醒溫懷瑾的理由便做不得數(shù)了。 歲歲羞赧地垂下狐耳,聽得身后帳內漸近的腳步聲。她一時慌了神,竟是頭也不回地就往氈帳旁的林中逃竄。 她一只爪子有傷,縱使叁只爪子使力也跑得不是很快。 溫懷瑾緊追著林中白狐奔跑的身影。 忽而一個晃眼,斑駁陸離的樹影下,前方竟是沒了白狐的身形,倒是突然多了個穿著白衣的女子。 那女子背身對著他,沉沉的天色下,她身后似有毛茸茸的九團白狐尾巴,發(fā)間還頂著兩只尖尖的狐耳。 似乎是聽得身后的響動,她轉過身來,還不待溫懷瑾瞧清她的真面目。涼風拂過,那樹影輕晃,白衣女子倏地不見了蹤影,唯留一只倒在地上的白狐。 溫懷瑾蹙著眉,幾步走近。他俯身抱起地上的白狐,幽深的目色仔細地往四周逡巡了一遭,還是未見到那名白衣女子。 他一時狐疑起自己是否撞見了林中精怪,又覺那不過是中原的神話,當不得真,興許是他晃了眼錯看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