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道聽途說
誠然,眼前的美色看著便領人忍不住垂涎欲滴,再加之南瑾瑜是個徹頭徹尾的顏控,事情就有點詭異了。 “怎么看吃虧的都是我,你這兒睡不著個什么勁兒?” 蕭琛毫不客氣調侃她,仿佛不說上幾句真的吃了大虧般,冤得很。 “是、是哦……” 南瑾瑜訕笑,一時語塞了。 這種尷尬的局面也不是頭一回了,之前便發生過類似的場景,偏生蕭琛這個家伙總是很較真兒,就差讓她負責了吧。 “既然如此,如今不過讓你暖個床,你怎么又不肯了?” 果然,這妖孽一開始便在這兒等著她呢! “呃……” 南瑾瑜揉了下眉心,心底生出無力感。 半晌嘆了口氣,往榻里滾了滾,一副隨你便你贏了的姿態,著實看得人忍不住想笑。 蕭琛見她難得乖巧,便合衣躺下,悠然自得的閉上眼“睡”了。 墻角的曼陀羅香味越漸濃厚,安靜的內室卻沒有半點別的聲音,只有兩道呼吸勻長,一夜好夢。 翌日。 南家的馬車來得極早,趕車的是個面生的小廝,恭敬地侯在前院等南瑾瑜主仆三人。 一路順利的回到清風苑,卻撞見了不想撞見的人,顯然人已經侯在那里多時了。 “臣女見過永寧侯世子!” “郡主不必多禮,是我執意要在這兒等你回來,還請郡主勿要動怒?!?/br> 季凌風轉過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沒有半分將自己當外人。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就算南瑾瑜想生氣也拉不下臉去,只好客氣起來。 “世子言重了,里面請。” 南瑾瑜覺得頭痛不已,若是蕭琛那個妖孽知道她剛回府,便被季凌風找上門來,約莫又要吃味了吧? 青衣和綠梢已經是見慣了這種場面,只留下幾個衷心的干活,其余人便直接打發了出去。 “今日貿然前來,是有事向郡主請教。” 季凌風隨著南瑾瑜進了客廳,不等南瑾瑜想出來與他說什么客套話,便直截了當開了口。 “世子不必客氣,直言便是?!?/br> 南瑾瑜一聽索性不想借口了,反正人家是有事兒找上門來的,她只需見招拆招便可。 “掌燈日在燕歸湖上,郡主可曾與人交過手?” 季凌風將自己的推斷說出來,卻又不愿意相信事實如此殘忍。 他一直以為蕭琛只是心狠而已,如今看來卻不是那般。 “唔……此事與案子有關么?” 南瑾瑜頓了頓,想到蕭琛之前說的案子移交給別人了,忽然意識到權利的轉向。 燕歸湖的案子明明一直是蕭琛在查,為何查到眉目之后便移交他人了? 永寧侯府這般做算不算是搶功呢? “有關,并且或許有很大的關聯?!?/br> 季凌風認真道,秦王向來喜歡玩文字游戲,燕歸湖一案雖然移交到了兵部,由永寧侯全權接管,但是秦王府的人依然再查,且查到的內幕和消息比他們更快更準確…… “哦,那我說說的話,會不會對秦王有什么影響?” 南瑾瑜抿唇,并沒打算將事情和盤托出。 季凌風是個愛憎分明的人,翩翩君子行事便是光明磊落的,只要他說對蕭琛沒什么威脅,她便幫他一次也無妨。 “不會……” 季凌風猛地抬起眼,清雋的臉上寫滿了驚訝,不過只是片刻,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淺淺的嘆息。 “噢!如此,那世子且坐上一會兒,臣女慢慢與你說。”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轉身沖立在門邊的綠梢招招手。 “世子爺請用茶!” 綠梢這才走近,乖巧的倒茶而后退出去,面上已經沒有了前些日子初見這個芳心縱火犯的激動之色。 “郡主這些日子瞧著圓潤了不少,看來秦王府的廚子很會做菜?!?/br> 季凌風注意到南瑾瑜日漸圓潤的小臉,先前她實在太瘦了,如今長了些rou瞧著反倒越發美了。 “多謝世子夸贊,最近是臣女做菜?!?/br> 南瑾瑜攤手,看來她其實是個廚娘這事兒已經瞞不住了,反正她是去照顧蕭琛“養傷”的,做菜也實屬正常。 “郡主親自下廚么?” 季凌風顯然是嚇到了,什么風度翩翩清冷自持統統拋到了八萬里外,謫仙般的臉上出現寸寸皸裂的趨勢。 本以為她與蕭琛不過是因為局勢所迫湊到一起,如今看來似乎他已經錯估了許多…… “???嗯。” 南瑾瑜點頭,明知道這樣對季凌風而言有些殘忍,但還是這么做了。 正所謂快刀斬亂麻,她沒本事玩轉攻略男閨蜜,便只好做個點頭之交,抑或是純粹的路人也未嘗不可呢? “唔,還是言歸正傳吧,郡主說說燕歸湖那日遇到刺客的事情?!?/br> 季凌風很快便恢復了正常的神色,面上依然春風拂面。 “好。” 南瑾瑜頷首,沒怎么整理思路,便開口娓娓道來。 “那日在花船上的事兒想必世子都知道了,爆炸發生后,殿下的影衛盡數出動,追蹤相關逃竄的人販,想揪出幕后黑手,不想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br> “是,這些我都知曉了,永寧侯府的人聚在南城圍剿,最終只追到零星幾個人,郡主請繼續?!?/br> 永寧侯世子點點頭,示意南瑾瑜接著說。 “殿下察覺到我們中計之后,便返回秦王府的畫舫,在甲板上遭了埋伏。” 南瑾瑜不確定蕭琛與永寧侯府的關系好到了何等地步,但是這些事兒倘若不能說的話,蕭琛定會與她打招呼,可他什么都沒說,便說明這些事情并不要緊。 “刺客是什么人?” 季凌風眸光深邃,期盼的神色帶著十足的緊張感。 “刺客來自南疆巫族,至于身份世子去問問秦王殿下便知,夜白因為他們遭了殃,險些丟了性命。” 南瑾瑜意有所指道,卻也沒有指名道姓。 男人心目中的白月光,并非是別人說兩句便能改變的,況且她躲著季凌風還來不及呢,哪里會希望他與白櫻撇清關系? “唔,原來如此!” 季凌風頷首,唇角溢出幾分苦澀的笑。 他果然才是那個最后一個知道真相的人,可憐別人算計他的時候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世子是查到了什么嗎?” 南瑾瑜有些好奇,畢竟白櫻與南疆巫族的關系本來就是個迷。 季凌風自然不會懷疑到圣女身上去,她不想指名道姓說那些有的沒的,以免顯得她妒忌人家…… “案子的詳細事情暫時不方便透露給郡主,不過郡主提供的消息卻極為有用,先前秦王手下損了人,是以不肯透露半點消息,難為郡主了。” 季凌風誠懇道,連帶著心底最后那一抹對白櫻圣女的留戀也消失殆盡。 “唔,損了人指的是夜白么?” 南瑾瑜挑了下眉,原來蕭琛竟是個這般護犢子的家伙,難怪他的影衛們個個忠心不二,果然事出有因。 “對!就是那個愛笑的小子,年紀不大的。” 季凌風點點頭,想來南瑾瑜與他定然也是相熟的。 “他醒過來了,這幾日好了許多。” 南瑾瑜笑道,說到夜白不由得瞥了眼門外的青衣。 “原來如此……” 季凌風再次有種被人唬弄了的感覺,心底不由得嘆息。 蕭琛做事情向來如此,睚眥必報半分虧也不肯吃,還以為給他逮到機會來天晴這兒探查些有用的消息,結果這也是在他掌控的范圍之內。 “嗯?我說了什么不該說的么?” 南瑾瑜后知后覺,心底是不愿給蕭琛添麻煩的,畢竟他們如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裙帶關系,比之季凌風不過是個熟人罷了。 “沒有,郡主所言皆不會對秦王造成困擾,郡主可以放心?!?/br> 季凌風解釋道,心底卻忍不住有些泛酸。 蕭琛明明是利用她,從一開始在清水縣尋到她帶回,目的便是她的血脈解藥,如今就算二人有了婚約,在他看了也不過是為了掩飾這種關系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唔,世子還有別的事兒么?” 南瑾瑜已經喝了好幾杯茶了,估計這個時間點兒四姨娘應該有空兒,便有些想趕人走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確實容易落人口實,就算她不甚在意,也架不住眾口鑠金…… “暫時沒了,如此便不叨擾郡主了,改日案子水落石出再來向你道謝,凌風先行告辭?!?/br> 季凌風是個識趣兒的人,知道南瑾瑜的意思是下逐客令,便不打算繼續糾纏下去。 蕭琛能給她的東西,他也能給,蕭琛不能給她的東西,他一樣能給! “世子慢走?!?/br> 南瑾瑜笑著站起身來,對季凌風的識趣兒感到十分滿意。 與這樣的聰明人做朋友果然是極為不錯的,也難怪瑾宸會與他私交甚好,倘若他對自己沒存了那份心思,他們或許也能成為不錯的朋友吧! 目送季凌風離開,青衣和綠梢才湊到南瑾瑜跟前兒來,一副八卦的模樣。 “郡主,您說這永寧侯世子為何特地跑到這兒來一趟?直接問秦王殿下不是更好?” 綠梢不解道,畢竟在這個小丫頭眼里,季凌風方才與南瑾瑜談的都是公事啊! “只怕是……閑的吧?!?/br> 青衣欲言又止,抿唇笑道。 永寧侯世子這心思真是藏都藏不住了,主子沒將他埋了做花肥已是極為不易,他又怎么會動不動便去主子面前晃悠? “青衣說的對!他就是閑的!” 南瑾瑜笑著點頭,青衣丫頭果然越來越沉穩了,拿了些東西裝在籃子里,便轉身慢吞吞的往院外走。 “郡主咱們這是去哪兒呀?” 綠梢蹦蹦跳跳的跟上來,卻見青衣只是沉默的跟著,立刻縮了縮脖子,噤聲了。 這幾日在秦王府懶散慣了,果然人不能太閑了,否則便容易丟了規矩。 “去四姨娘處?!?/br> 南瑾瑜將籃子遞給綠梢,省得她再無事找事的尬聊,心里卻有幾分悵然。 倘若她過些日子三書六禮走完出嫁了,而后便要隨著蕭琛去北境常駐,那么有生之年是否還會回燕京也不一定了,南瑾宸那個便宜弟弟與她是否會有相認的一日,也自然是不了了之了吧…… 今日南府也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路上竟然連半個下人都沒瞧見。 從清風苑到四姨娘的住處很近,一炷香便到了。 “見過郡主!” 四姨娘的貼身婢女站在門外,瞧見南瑾瑜的身影竟然驚訝的瞪大了眼。 “免了吧,姨娘在嗎?” 南瑾瑜擺擺手,還未往里走,便見兩個面生的嬤嬤擋住了她的去路,瞧著架子不小。 “回郡主,姨娘……” “你是不是要氣死姨娘才甘心?姨娘將你養這般大,眼看便要守得云開見月明了,你聽信了何人的讒言竟會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 壓抑的哭聲傳出來,盡管聲音已經很低,但是對于南瑾瑜如今的聽力而言,蚊子叫都能聽出音調高低來,想不聽都難! “讒言?事到如今姨娘還是不肯說么?我究竟是何時所生我與瑾瑜究竟是何關系,姨娘當真要讓我去問父親嗎?” 南瑾宸憤怒的聲音十分壓抑,這顯然是震驚之后的驚慌與不甘。 南府上下并非無人知曉當年白氏的死因,忽然之間發現自己其實是南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被朱氏母女欺壓多年的南瑾宸只怕更加接受不了。 啪! 響亮的耳光聲聽起來頗刺耳,卻驚得南瑾瑜只蹙眉。 “讓開!” 南瑾瑜挑了下眉,心底繃著的那根弦斷了。 她是說過南瑾宸無需知道那些事情,一切的一切都由她這個做長姐的來承擔,可是這并不表示南瑾宸知道真相之后依然被當作個傻子對待,更加不理解四姨娘的做法…… 舐犢情深這種事她是信的,可是他也有選擇的權利。 “郡主,?。 ?/br> 兩個嬤嬤強硬的將南瑾瑜攔下,下一刻便已經被青衣輕飄飄拎著往空中拋了個倒空翻,落地之后直接閃了腰,嚇哭了。 “何人在外喧嘩?” 四姨娘蹙眉,溫柔的聲音帶了十足的不悅,有婢女立刻替她打起簾子,正好與闖進來的南瑾瑜撞了個滿懷。 “瑾宸這個孩子剛過易折,他與大小姐不同,大小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因此受了許多委屈,可是瑾宸從小便是眾星捧月的長大,到如今就快要繼承國公府的爵位了……” 四姨娘臉上的錯愕對上南瑾瑜越來越凝重的臉,等到她驚覺后退時已經為時已晚,她的心思早已盡數暴露在她眼前,沒有半分遮掩的余地。 “姐!” 南瑾宸跟出來,瞧見南瑾瑜的時候露出幾分驚喜之色,連叫她的聲音聽起來都有幾分顫抖和激動。 “嗯,與姨娘吵架了么?” 南瑾瑜睨了他一眼,瞧見他臉上郝然印著的巴掌印,頓時心頭一緊,“疼么?” “沒事兒……” 南瑾宸摸了摸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 他小時候皮實,沒少挨打挨罵,四姨娘雖然下手重了些,但是倒也傷不到自己。 “沒事兒嗎?” 南瑾瑜睨了四姨娘一眼,不明白她為何忽然這樣,重重的嘆了口氣。 人心都是rou長的,她小心翼翼的守著兩個孩子長大成人,如今忽然功虧一簣,惶然度日擔驚受怕的日子又要來臨,心里定然是恐懼大過期盼的。 “真沒事兒!” 南瑾宸沖他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腦勺。 曾幾何時他也希望在自己受了委屈和欺負的時候,有人能問問他是不是會疼是不是傷心,沒想到如今竟然真的有了這樣的人…… “郡主,賤妾……” 四姨娘嘆了口氣,眼淚不爭氣的落下來,神色惶然。 瑾宸不愿領北禁軍的職,他堅持要去東川,理由更是匪夷所思,哪怕他去的是北境也好過東川??! “姨娘進去歇著吧,外面風大,你受不得風。” 南瑾瑜攙著她劇烈顫抖的手往里走,忽然有些可憐這個女人。 為了保全一個孩子嫁給了仇人,日漸消磨了信念和勇氣,最終只能依附于仇人活著,期盼著他大發慈悲對自己的孩子好些,想想也著實可憐。 “是。” 四姨娘嘆了口氣,不再看南瑾宸。 她曾以為瑾宸便是她與錦汐的希望,如今看來她想錯了,她們母女根本就沒有希望可言…… 鳳凰始終是鳳凰,而山雞再如何努力也飛不上枝頭。 “姐,你怎么回來了?秦王府住的不習慣么?” 南瑾宸跟在南瑾瑜身后,活脫脫就是個小尾巴。 “你過來?!?/br> 南瑾瑜睨他一眼,忽然冷下臉來。 “哦……” 南瑾宸噘嘴,不情不愿的往前挪了挪,卻原地沒動。 “嘶!” 南瑾瑜瞪眼,手一伸便將南瑾宸提小雞似的拎到了四姨娘面前,語氣透著十足的嚴厲,“道歉!” “憑什么道歉?我沒錯!” 南瑾宸笑嘻嘻的臉瞬間黑了,委屈與倔強寫在那張極為相似的臉上,連語氣都是氣呼呼的。 “我再說一遍,道歉!” 南瑾瑜挑了下眉,四處轉悠了一圈,順手抄了柄折扇在手中,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郡主……無需這般,瑾宸他還是個孩子。” 四姨娘有些愣神,見南瑾瑜抄了東西便又開始心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