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第二場喪事
杜嶺雖然仍留在平陽城中,但已經很久沒去南宮府中,連南宮定康的喪事也沒露面。看似每天都在治病看診,但無時不刻都在擔心著南宮瑾。 聽完孩子們的說法,杜嶺并不太相信,于是一下拿出三十多種藥,特意煎成藥汁讓孩子們聞。 這三十多種藥一碗碗聞過去,二個孩子足足花了大半個時辰,終于選出了三碗,交給杜嶺。 杜嶺呆呆的看著他們,嘴里喃喃說:“真是烏頭?” 承銳還催著杜嶺道:“小杜叔叔,這三碗都有烏頭,我們對了嗎?” 杜嶺急道:“不好!你奶奶病了很久了,如果真是烏頭的關系,那麻煩大了!”轉身抓起藥箱,又沖到藥柜前手忙腳亂的出藥。 “阿嶺,你要去南宮府?”好兒拉住正要帶著孩子們出門的杜嶺。 “再不去就要出人命了!”杜嶺急道。 好兒搖頭,“不成,如果真有人要給伯母下毒,一定不會讓你們進府看診的。” “那、那怎么辦?”杜嶺甩甩頭,“不管了,先去了再說。” “阿嶺,這樣好不好,你們先去找南宮璞,我想他應該不會想他母親出事。” 杜嶺一想,倒也對。轉頭問承鈞,“你爹在?” 承鈞搖頭,“爹出門好幾天了。” “是啊是啊,我在風華苑,都沒見爹回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承銳補充道。 “怎么辦?”杜嶺問好兒。 好兒想了想,對孩子們道:“你們先離家吧,能去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嗎?” 承銳不解的問:“是要我們去學堂?” “不是學堂。”承鈞問好兒,“好兒jiejie,你是在擔心什么嗎?” 好兒無奈的笑了笑,“這種事我見過很多。發現的人,往往結果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承鈞皺起眉,看了眼承銳,沒說下去。 “你家最近不太平,一切小心為好。”好兒點點頭,知道承鈞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承鈞也跟著點頭,“我明白了。” “管好弟弟,如果有人來問我們,我會說你們去學堂了。”好兒道。 “那、那我們現在就走嗎?”承鈞問。 “等一下。”這次是杜嶺,邊說邊向屋內沖去,不一會兒拿了兩只包裹出來,“給你準備了些吃、穿、用的。不要走太遠,只要躲起來不被人發現就好。” 好兒點頭,“現在,你們兩個先從這里出去,別拿包裹。一會我把包裹放后門,你們悄悄來拿,別讓人發現。” 承鈞、承銳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孩子們一走,杜嶺就要去南宮府,卻被好兒擋住,硬是等了二個時辰,等孩子們拿走包裹后,才帶著醫箱上門。 只是,好兒真的沒猜錯,南宮府中的門房連大門都沒讓他進。更過分的是,等杜嶺回了醫館,發現竟有三個人監視起了杜嶺的行蹤。 杜嶺心急,到處打聽周棠的病情,二天內幾次上門要求看診,偏南宮璞也不知道去了哪。 第三天起,終于原本還站在門口的三個人,登堂入室直接坐到杜嶺的醫館內,不光趕走了病人,還關上了醫館的門。 這下,好兒慌了,她要立即離開平陽,沒有商量的余地。好兒拿出高拱的手諭,不管杜嶺的意見,甚至還叫上了承鈞、承銳,到平陽府要求護送他們到莊家堡。 那幾個人見杜嶺、好兒有官府的印信,不敢怎么樣,只是在他們二人離開的那刻,硬是將兩個孩子攔了下來,本想帶回南宮府。但孩子們提出,要回學堂讀書。好兒強行要求平陽知府出面,將兩個孩子送到學堂。 杜嶺走后不久,南宮璞就回了府中。他已將除本家外,所有旁支的家主一一約出,由清風堂分別軟禁在平陽城外各處。而他回府的原因是,周棠病危。 周棠病臥床上,人事不知,而王大夫滿頭大汗,幾乎束手無策。見此情形,南宮璞急急去找杜嶺,可杜嶺的醫館卻已是鐵將軍把門。 僅僅一天的功夫,周棠的情況就急轉直下。沈雪瑩愣愣的站在啟明堂內,看著跑進跑出的各路大夫,有說是年老引起的急癥、有說是嚴重風寒行將不治,當然也有人說是中毒,可是,中的什么毒卻有好幾種說法。 南宮璞急了,不管什么辦法,只要有人提出救治的辦法,他就試。而另一邊,派人去莊家堡請莊俊賢。 此時,七、八個大夫聚在啟明堂中吵的不可開交。突然,內屋傳出南宮琬與南宮瑤的哭聲。王大夫跌跌撞撞的出了內屋,慘白著臉、顫抖著,對還在外屋要求大夫用藥的南宮璞說:“夫人,去了。” 聽到這話,外屋聚著的十多人瞬間靜了下來。南宮璞猛的推開他們,向內屋沖去。 而沈雪瑩的表情完全呆滯了,根本沒看到王大夫時不時看向她的視線。不是說,只是能讓人重病嗎?不是說,多吃幾天,能讓人病的更久些?自己、自己殺人了?!沈雪瑩表情害怕起來。不、不會!她不會死…… 此時,她才反應過來,跟著南宮璞沖向內屋。 南宮璞抱著周棠,用盡各種方式想讓她再醒來。可是,看到周棠臉色的那瞬間,沈雪瑩就知道——周棠死了。她死了!是自己殺的! 不、不。沈雪瑩猛的回頭,正看到王大夫看向她的眼神,是驚恐、是譴責。不、不,殺人的是明月莊! 1 短短一、二個月內,南宮府辦起了第二樁喪事,而這次的喪事,沒有任何疑議。南宮門下二十三個堂中,除了北面四堂已無主、碧海堂太遠,其它全到,酈松然、姚芳渟在得到消息的當天就急急趕回平陽。 風華苑,沈雪瑩身上重孝,呆呆盯著窗棱上那塊紅色的布條,這塊布條已系了三天。這三天的心情,卻是從不安、忐忑、到心如止水。被騙了,明月莊的目的不過是想殺南宮定康、殺周棠,這樣他們就會拿到南宮氏所有的錢財…… “你是不是以為我在騙你?”身后響起了一個聲音,是那個清風堂眾。 沈雪瑩猛的回頭,低喝:“難道不是嗎?這下,你們滿意了!” “王大夫上山采藥,已經失足掉下山崖……”那人語氣很平常。 沈雪瑩大笑起來,“那,我該怎么死?” “你為什么要死?”那人邊說邊微笑,“你不是想南宮瑾死嗎?再說,要是你公婆在,南宮璞能掌得了權嗎?你能當得了主母嗎?上次,我們柒莊主就和你說過,這條路必然有人死。” “我不會再信你了。”沈雪瑩搖頭。 “都做到這步了。”那人嘆氣道:“南宮瑾沒走遠,肯定會回來。你這時候不做了,會不會太可惜?” “可惜?”沈雪瑩冷笑,“有人要開棺驗尸!” “在城外設靈堂,門下各堂在城外祭拜就行,城內只接待親戚。你們家那些旁支、本家,眼中只有錢。” “我不會聽你的。” 那人再次嘆氣,“我勸你還是聽一句吧。周家人會來、酈松然也會回來,姚芳渟有了三堂的支持,很難說會不會發難。到時候可不是開棺這么簡單了,而現在,只要除了南宮瑾,南宮氏族就只有一個選項了。” 沈雪瑩想了很久道:“我不會聽你的。不過,我不會放過南宮瑾,而你必須聽我安排。不然,此事作罷,我會將所有的事原原本本告訴南宮璞。當然,你也可以現在就殺了我滅口。” 那人大笑,“我何苦要殺你?不過,替你做完這事后,我就要帶我的人走了,后面的事,應該沒問題了吧?” 2 這次,周棠的停靈在后院。所有各堂堂眾都在前院祭拜,只有直系才能進入后院,這就把姚芳渟和三堂分了開來。但無論酈松然再悲傷,都牢牢護著姚芳渟。 沈雪瑩似乎很體恤親戚們,除了統一的儀程要求,其它時間,都不要求大家守靈。而長長六天,姚芳渟作為小兒媳,只被要求露了四次面,其它時間都被關在了西院。 夜已深,明天就要出殯。啟明堂的靈堂里,只有南宮璞、沈雪瑩和幾個清風堂眾,這次沈雪瑩又沒要大家守靈,連酈松然也被要求在自己住處守著就好。 在這個靜靜的夜里,啟明堂外突然動靜明顯,連沈雪瑩都聽到踉蹌的腳步聲。南宮璞猛的盯向大門。果然,門被大力推開。 “娘……”門口傳來南宮瑾嘶啞的聲音,他幾乎不看場中所有人,直奔牌位后周棠的棺材。 南宮瑾,終于來了。 棺材還沒蓋棺,周棠靜靜的躺著,好似睡著了一般。 “娘!娘!”南宮瑾大喊著,抱起周棠的尸身,淚如泉涌。 南宮璞也繞到他身后,悲戚的輕聲說:“娘重病……” “不可能!不可能!”南宮瑾死死抱著周棠,轉頭看著南宮璞,哭喊道:“我離開的時候,娘根本沒事!她沒病!” “自從爹過世后,娘心事郁結……” “不可能!娘根本不信爹的事,怎么會心事郁結?!”南宮瑾盯著南宮璞搶白。 南宮璞苦笑了一聲,“現在我說什么你都聽不進。無論如何,先給娘上炷香吧。” 南宮瑾回過頭,看著周棠的臉,半晌堅定的說:“我要驗尸!讓杜嶺來驗尸!” 南宮璞輕嘆,淚水流下,“娘過世前,杜嶺已經帶著好兒回莊家堡了。我只能看著娘重病、到不治。我不知道你懷疑什么?只知道每個大夫都盡了力,可是娘的病太兇了。驗尸?你是想讓娘死都死的不安嗎?” 南宮瑾沒理他,只是抱著周棠不放。 沈雪瑩上前,輕輕拉了拉南宮璞,小聲說:“讓小叔一個人和娘呆一會吧,以后就……” 南宮璞沒說什么,卻由著沈雪瑩拉了出去。剛在牌位前跪下,突聽里間一陣掌風,南宮璞迅速起身,奔到后面。只見二名清風堂眾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突襲南宮瑾。南宮瑾卻如同喝醉酒了一般,根本站不穩。 “住手!”南宮璞急道。 南宮瑾狂笑質問:“你、你下毒?!你把毒下在娘身上!為什么!”隨著這幾句話,南宮瑾已放棄了抵抗,直接被按到地上。 “住手!”南宮璞沖上前,攔住二人,正想要扶起倒地上的南宮瑾,卻被身后的沈雪瑩拉住。 “阿璞,他被通緝……” “是你?!”南宮璞不解的回頭。 沈雪瑩悲傷的搖頭,“我們不能讓他被人抓走領賞金,怎么說他都是南宮家的人,他是你弟弟……” “我們談好的,沒定論之前……”南宮璞急吼道。 “是的,我還在查,我希望是我們兩個一起查。但沒定論之前,他必須要留在這里才行。阿璞……”沈雪瑩也急道。 “軟禁?”南宮璞冷靜了些。 “這樣是最好的,不是嗎?”沈雪瑩問。 “西院?” 沈雪瑩搖頭,哀求道:“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此事,不然會連累南宮氏。阿璞,你信我吧。” “我只同意軟禁,查清真相后再處理。”南宮璞強調。 沈雪瑩點頭,“我明白的。”邊說邊將南宮璞拉出里間。 沈雪瑩轉頭看了眼那位清風堂眾,那人不知從哪里拿出只麻袋,將地上一動不動的南宮瑾裝了進去,又悄無聲息的打了他一掌,只聽南宮瑾輕輕悶哼了一聲。 沈雪瑩看到這幕,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笑。 3 不知道為什么,出殯之后,南宮瑾回到府中的消息突然在所有人中傳了開來。連承銳都忍不住在吃飯的時候問了句,雖然直接被承鈞罵了通,并沒讓沈雪瑩為難。 之后兩天,南宮璞讓所有堂主回程。但這次,酈松然終于跑去問南宮璞,南宮瑾的下落。 姚芳渟無數次收到沈雪瑩的暗示,二房必須離開平陽。原本還想留在平陽查南宮瑾消息的姚芳渟,在與趙鳳鳴商量后,終于同意搬家。這次,趙鳳鳴的意思是,讓酈松然也不要再留平陽。 雖然糾結了一陣,酈松然還是跟著姚芳渟、荊州堂回了荊州。 一到荊州,就見到了付青雙。而他第一句話說是“知道明月莊嗎?”不過,點頭的,只有成兆鋒。 “我查了很久,只查到明月莊。明月莊那些人,好像根本不把這些事當事,我去問的時候,居然會全部認下。真不知道他們目的何在。”付青雙一臉的想不通。 “你這段時間都在明月莊?”姚芳渟問。 “差不多吧,那些人講話和猜謎似的,談了很多天。”付青雙又問:“伯母過世了?阿瑾在平陽?” “誰告訴你的?”姚芳渟繼續問。 “唉,我走那天,明月莊的人說的。反正就是有人賣兇殺人吧,他們也就隨手安排了下。我都不知道該說啥了。那里,莊主都有無數個。”付青雙無奈道。 趙鳳鳴邊想邊猜測道:“有種說法是夫人因為中毒過世,而下手的王大夫被滅口;還有種說法,葬禮前,阿瑾到了平陽。但卻沒人見到他。我只是覺得,如果你在平陽,可能很多事都不會發生。會不會明月莊和你聊這么多天,不過是拖時間,只是不想你留在平陽?” “啊?”付青雙沒想到自己有這么重要,結巴的說:“那、那,后面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