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駕崩
楊俊卿假裝板起臉,“喂,你這什么話?目無兄長?”接著,又神秘兮兮的接了句,“我看中——祥記。” 楊俊遠愣了愣,像是一下沒反應過來‘祥記’是什么,見楊俊卿一臉的得意,猛然想到,隨即搖著頭說:“事不是這么做的。” “南宮定康難道不是家主?拿我們家來說,爹定的事你還能反了?”楊俊卿反問。 “四哥,你自己都說南宮定康是老狐貍了,你想拿他?還是小心別被他拿了。”楊俊遠不再說這個,而是分析道:“錢斌手上的人其實真不多。管著朝鮮、東北的是李培賢;韃靼、沿海是鄭夙,事實上,沿海基本凌正獨當一面。早聽你說過,錢大人的意思是要換了鄭夙的,到現在沒換;白蓮教單獨分開是魏朝歌;另外就是監視百官的三個人,張希、王偉、阮永召。” “你想干嘛?”楊俊卿皺眉問。 “不干嘛。四哥,你懂的。”楊俊遠不答。 二人心照不宣的一笑。 突然,門口響起敲門聲,“四公子在嗎?” 楊俊卿開門,成衣鋪的掌柜站在門外,手上拿著封信,“四公子,剛有人送來的,加急。” 楊俊卿接過,略看了看,一愣,隨手關上門。房內楊俊遠看著他,眼中有疑問。 楊俊卿直接把信遞給楊俊遠,皺眉說了句,“出大事了。”楊俊遠接過,只見信中一句話‘速回指揮所,即刻起全天待命’。 “這是……?”楊俊遠感覺到這絲不尋常,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卻不敢說。 “我先走了。”楊俊卿說完,拿過紙條銷毀后,便要出門。 楊俊遠拉住楊俊卿,表情緊張,“四哥,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新皇登基,對大明而言,最大的威脅是韃靼……。” “現在情況不明,你不要亂說。”楊俊卿表情嚴肅,接著又輕輕補充道:“其實早就不怎么好了。” “四哥,如果這樣,你的事必須要放一放。不止是北面,各處都不能再查了,萬一……,不小心就會影響江山社稷。”楊俊遠急著提醒道。 “這都是內閣該擔心的事。再說,查都在查了,現在停?北面的事……,鄭夙都在牢里了。”看了看楊俊遠,囑咐道:“這事你別插手,今晚的約肯定不會有人去了。你趕緊回家,如果真有大事,爹和幾個哥哥也管不到家里,你照顧好大家。我先走了。” ********** 巨正源,是京城一家酒樓,談不上有名、算不上豪華,不過有幾只招牌菜味道不錯。 南宮定康是踩著點到的,郭翼已經到了,下手坐著作陪的正是江舜臣。只是沒想到,郭家那位戶部侍郎郭翰也會列席。 “南宮兄,真是準時。”郭翼的話不咸不淡,臉上還帶著不屑的笑。 南宮定康笑笑,“不好意思,京里道路不熟,總算沒遲到。” 郭翰笑著起身,很客氣的說:“沒事沒事,是我們到早了。”邊說邊將南宮定康引入座。 郭翼見族兄如此舉動有些不開心,而江舜臣一直陪著笑,滿臉尷尬。 南宮定康客氣一番落座,見還空著一個位,知還有人沒到,并不在意,而是笑問江舜臣,“賢侄怎么在京城?令堂可好?” 江舜臣瞬間臉紅,不知該怎么答,“這個,這個,我馬上要回去的。家母在家一切都好,多謝南宮世伯。” “舜臣是我小友,剛好他來京里進些貨。”郭翰笑著接過話,“聽說你們認識,我喊他來作陪。” 這話有意思,若是臨時喊來作陪,怎么信里會有他的署名?南宮定康笑了笑,不知是對郭翰,還是對江舜臣道:“父喪不及三年,這種應酬的場合不太適合。” 江舜臣紅著臉立即起身,“世伯,舜臣知錯,不該貪圖享樂,忘了人子之孝道。”似乎江舜臣本就不想來,被南宮定康這一說,正好就此走人。只聽他向各位行一禮,“請各位叔伯見諒,舜臣告辭。” 郭翰面露尷尬,隨即也笑著起身,“都怪我,不該硬拉小友過來。那,不留你了。” 江舜臣正走到門口,郭氏家仆匆匆趕到,喘著氣焦急的對郭翰道:“老爺老爺,剛收到戶部急件,要老爺速回衙門待命!”說著還將那份急件遞給郭翰。 郭翰一愣接過匆匆看了一眼,似是想到什么,神情緊張起來。回身對南宮定康道:“不好意思,南宮兄,衙門里有急事,郭某先告辭,還請恕罪。”沒再解釋什么,急忙帶著家仆走了。 包房里剩下要走沒走的江舜臣、南宮定康和郭翼。 郭翼臉上帶著冷笑,一口喝干杯中酒,“不陪了,南宮兄。”說著看也沒看他,直接出門。 不到小半盞茶,請客的都走光了。南宮定康被弄的無語之極,看看還尷尬站在門口的江舜臣,微笑道:“估計這里的菜味道不好。賢侄若是無事,不如我們換個地方?” 江舜臣漲紅了臉,想了想點頭問道:“世伯,你可住下了?” “是。離這里也不遠,去我那邊?”南宮定康覺得他好像很緊張,微笑著說道。 “好。我們在京里的房子有些時候沒人住了,打掃麻煩,正好與世伯同住一店。”江舜臣低著頭,話說的不太順暢,像是沒打定主意就說出口了。 南宮定康笑起來,“那我們走吧。” ********** 確實到客棧不遠,二人默默在路上走了一刻鐘。不過,這一刻鐘倒讓人覺得似有大事要發生。大街上沒什么人,好幾處妓館、戲樓的燈都熄了,居然還見到一隊禁軍匆匆跑過。 到了房里,南宮定康招呼江舜臣坐下,點了幾個菜,順便為他定了間上房。 江舜臣又默默漲紅了臉,低著頭向南宮定康賠著不是。 南宮定康笑著安慰道:“其實也沒什么。看到你的名字,我來趟京城罷了,正好快過年了,順便走親戚。” “不是,世伯。”江舜臣更不好意思抬頭了,歉意的說:“世伯,那郭氏兄弟,小侄完全不認識。” 南宮定康倒沒想到他會這么說,等了半晌,江舜臣紅著臉似是說不下去了,只好引導道:“那你怎么會在信上署名?” “這是有人來朝城找我母親。然后,就拿了封信讓小侄簽字。小侄見到是約南宮世伯來京的信。”江舜臣又停住了。 “那人是郭翰?”南宮定康問。 江舜臣搖頭,“不認識。我母親說可能是朝廷的人,但也說不好。她好像也不認識。” “朝廷的人?”南宮定康不懂了,知道自己與江東相識的人并不多,而且江大人在世之時也從沒宣揚過這些。這所謂‘朝廷的人’哪里得知自己與江大人有舊? “那人與令堂談了什么?”南宮定康繼續問。 “母親沒說。只說來人對先父很了解,畢竟父親已過世,他們若是信口開河,會污了父親一世英名。所以,這事實在不得已,母親交待一定要向世伯解釋清楚才好,就怕有人要對世伯不利。”江舜臣低著頭,滿臉歉疚。 南宮定康聽他說完,心中也沒個頭緒。今天巨正源之約,郭氏兄弟不過是個陪客,正主分明就是沒到,難道也是所謂的‘朝廷中人’?看這情形,倒像是有突發事件。 “還有,世伯。”江舜臣表情糾結的說:“我比世伯早到一天,有朋友和我說,京里不尋常,要我快些回去。所以,小侄準備明早城門一開就走。世伯,你、你也早些走吧。” 南宮定康愣了愣,剛才路上已經覺察出京中突然有種緊張的氣氛,忙問:“怎么個不尋常?” “可能、或許,說不好,就這兩天吧,大概要變天了。”江舜臣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只是最后三個字說的很輕。 南宮定康又被他說愣住了。 江舜臣沒看他,顧自說道:“明天一早,世伯,我們一起走吧。”他把話說完,沒等到南宮定康的回音,竟自己又尷尬起來。 南宮定康看著他微笑道:“好,不論明早情況如何,城門一開,我們先出城再說。” 不過,京城的這絲不尋常,沒維持到開城門。凌晨,鐘聲開始在京城各處回蕩,經久不息,整個京城都被驚醒了。南宮定康開窗,天遠遠沒亮,但街上多了提燈的人群,渾身素服,向同一方向趕去。不遠處,竟有商家、大宅的仆人取下紅燈籠,掛上白幡。 難道是……?南宮定康心中一驚。果然,沒過多時,客棧掌柜一身素服敲開南宮定康的房門。 掌柜一臉悲戚,手上拿著一疊文書,“這位客倌,對不住這時候打擾。剛才順天府發了告示,圣上駕崩。現在三大營均已進城,京城戒嚴七日、城門關閉二十七日不得進出;還請客倌今日開始素服。”說著,將手中文書遞過一張給南宮定康,“此為順天府告示,官倌收著。” 說完,這位掌柜行了一禮,又走到另一間房繼續之前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