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各自的打算
天成衛城頭,馮越站著,城外遠處是圍城的敵軍,見南宮瑾過來,回頭笑了笑,“我在等你。有空陪我走走?” 南宮瑾也笑起來,早知這樣就能受歡迎,出風頭的事是不是該早些做? 馮越直接下了城墻,邊走邊說:“你還會戰陣?” 南宮瑾知他說的是這幾天教兵士的殺敵之法,于是急忙搖頭道:“這也不算什么戰陣,就是給大家分個工,排個隊形,減少些傷亡。” 馮越聽他這么說,笑起來,按他的說法開玩笑道:“對,我也不會寫什么字。就是拿支筆,在紙上畫些筆畫,湊起來能讀。” 南宮瑾被他說笑了,“在家無事,胡亂看些書,也不知道真能用。” “應該讓你去練兵。”馮越點頭,隨口說。 “馮將軍,這可不成,我也就這么點斤兩了。”南宮瑾連忙推辭道。 馮越搖著頭,笑著說:“南宮家真有意思。在宣府的時候,見過你們一個堂協助守城,當時最英勇的就是你們家的私兵,當然,他們的裝備也最好。只是沒想到到了天成衛,居然見到你這個二公子也做這事。” “二公子嘛,不是大公子,所以沒什么關系。”南宮瑾調侃道。 馮越回頭又看了他一眼,笑起來,半晌道:“梁大人是主帥,一打仗,除了打贏外,他沒任何后路。偏又是新來,這天成衛資格最淺的,倒是這位主帥了。” 南宮瑾不知他什么意思,并沒接口。 馮越繼續說:“開城就是投降,陳柏水不止一次想要主帥投降。不過,只要投降,主帥都有責任。最好的結果也是降職,萬一真屠城,那他只有自盡了。當然,這要認定是投降。如果真的保住了天成衛,我指的可不是人,而是這城墻、這要塞、這位置。人沒了可以再調來,這片城沒了,那就不是一時半刻能有的了。換個說法,說不定就是勝仗了。你明白?” 南宮瑾微微嘆口氣,實在說不出‘明白’兩個字。 馮越也不在乎,“但是堅守衛城,風險一樣大。城破,就是打敗了,責任自然是主帥的。如果輸的慘一些,比如城沒了,他也只有自盡了事。除非我們有辦法打退敵人,或者敵人自己退,而且衛城無損,那當然就是勝了。現在看來,打退幾乎沒這可能,除非有多方增援。至于敵人自己退,這個說白了,靠運氣。如果拋開運氣,你覺得是守到不能守開城,還是現在開城,哪個對梁大人來說更好些?” “馮將軍的意思是,梁大人一定會開城?”南宮瑾問。雖然馮越分析的實在,但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我的意思是,陳柏水再給個說的過去的理由,現在開城的可能就更大。”馮越停下腳步,看著南宮瑾問:“你真的會韃靼話?和土默川貴族有聯系?” “是。” “如果你去和他們談,打算怎么談?”馮越這話更像是商量,而不是考校。 當時會議之上只是一時意氣,并沒想過要怎么談,現在馮越這么問,倒讓南宮瑾想了很久,“陳將軍說的沒錯,韃子首先是要東西,但這次圍了這么久,肯定還有他們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天成衛,恐怕沒多少東西了吧?韃子出兵都是沒軍餉的,如果滿足不了這幾萬大軍,屠城的可能就更大。談也沒用,他們的主帥根本沒辦法約束。” 馮越苦笑起來,“天成衛幾年沒打仗,不知情的還以為有多少積累……,所以你的意思還是守?” 南宮瑾想了想,也苦笑起來,“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非要圍著天成衛?這幾天感覺他們好像又在保存兵力,而且主力幾乎沒動。所以,守,不過是賭運氣;不守,賭的還是運氣。” “好,下次我保舉你去和談。我想我馮越開這個口,除陳柏水外,其他人多少要給點面子。” 南宮瑾又應不下來了。這是把天成衛都壓在他身上了,怎么談?搬出把漢、格日樂圖,還是阿木爾?但搬出任何一個人,恐怕自己都不用再回土默川了。而且自己并不是天成衛守軍,萬一他們不認,把所有事都推自己頭上,到時候為了保住平陽,是不是自己自盡比較好?對,還有個下場,被錢大人抓起來扔詔獄,那還是自盡比較好。 南宮瑾隔著衣服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錦囊。倒是有個理由能堂而皇之的自盡了,不知道會不會被鶯鶯嘲笑死。 “我和你一起去。”馮越看著南宮瑾,“你不過一介白丁,正式和談不會讓你擔責。對外,我是主官,你只是通譯而已。” 南宮瑾有些吃驚的看著馮越,剛想說什么,馮越繼續道:“到時候我們兩個隨機應變,總比其他人去談贏面大些。再說,你這么好身手,真有事,至少你能保自己全身而退。”馮越點點頭,“就這樣吧。你也去休息下,晚上還要巡夜。”拍拍他肩膀走了。 ********** 要有一個好的計劃很容易,因為只要不是自己做,什么計劃都是好的。這就是趙迎風的切身體會。 天成衛外五里,趙迎風到了,身后是十輛大車,還有莫名其妙跟上他的一千多原高山衛守軍,浩浩蕩蕩煞是好看。 車里的一百多藥人,情況并沒再糟糕下去,因為他在半路上收了個人,一個很有趣的女人。不過,路上趙迎風就已經開始反思了。花了這么多年,用了這么多銀子,難道從人身上改變的辦法是錯的?按南宮瑾的說法,北面冷,回中原就是了,白蓮教眾回來,朝廷一向是歡迎的。確實簡單,但根本不治本!治本?那應該是讓天不要冷才是治本吧?但怎么才能讓天不再冷? 制藥人,父親是為了打仗、俺答汗也是,所以如果真弄出不吃不喝不怕冷熱的人來,又被打仗耗掉,那做這些又有什么意義?更何況,現在這樣無知無覺,與死人無異的半死人,根本不是成功吧。 主帳內坐滿了人,所有人都抬頭看著趙迎風。哈布其克見趙迎風像是走神了,又粗著嗓子將剛才的話重復一遍,“大統領,你讓我們不打天成衛,我們就不打,但是再不打,糧草沒了。難不成還真是守著肥羊餓死?” 趙迎風沒來前,哈布其克還借著毒糧草的事攻了幾天,可是蘇日格和博日格德不派兵,越到后面就越沒部族愿意跟著他打。那些小部族被他激起的義奮就這么煙消云散,哈布其克卻是滿肚子窩火。 趙迎風回過神,看著哈布其克,悠悠的說:“陽和、高山你們都搶了,怎么可能餓死?” “要不是俺答汗說天成衛是只肥羊,我哈布其克也不會巴巴跟著來。”一下又想到什么,難過的說:“現在還要多喂一千多張嘴啊!” “天成衛城下這么多尸首,難道是我看錯了?你們各部少了多少人,就拿這些明兵補回去就是。”趙迎風微笑著說。 哈布其克瞪著眼睛說:“我要那些明兵干嘛?……” “統領,明天是不是攻城?”博日格德打斷哈布其克的話,不想他再這么糾纏下去。 “行啊。”趙迎風點頭。 “那可是按之前說好的?”博日格德追問。 “喂,老弟,你又不想出兵是吧?這場仗,你老弟就只剩跑步了。”哈布其克嘲笑。 趙迎風看著博日格德點頭,“當然。” “大統領,你多少解決下吃飯問題吧。”哈布其克還是不依不饒。 “這天成衛周邊,還是有不少所城的,再向南走,村莊更多。這一帶大家都熟門熟路,去做就是。總不能餓死在天成衛前吧?”趙迎風說的輕描淡寫,“不過,萬一你們走開,天成衛就打下了,我是什么都不要,其他人嘛,總是先到先得的。” 蘇日格笑了笑,看在同住大板升的份上,向趙迎風提個醒,“這幾天,雖然我們沒用主力強攻,也看得出天成衛沒這么好打。主帥沒陽和的這么膽小,更沒會開城門的圣教教眾。”說最后句的時候,還有意無意看了眼哈布其克。 趙迎風笑了笑,根本無所謂,“好吧。聽說你們在輪著攻城,明天輪到誰了?” 在坐幾位相互看了看,座下有四、五個小部領軍舉了舉手。 “好,你們明天出一半的人就行了。另外,派五百明兵上。我的人打頭陣,五百明兵在中間,你們在最后。你們的任務是,只要看到那些明兵要逃,直接砍死。” 博日格德看沒自己的事,也就不做聲了,反正他早派了人去搶了些所城、村落,吃飯是不愁。賺不賺無所謂,現在就等回家。 蘇日格笑著繼續道:“其實,天成衛從城墻攻城難度不小,他們的城墻比其它城還高些,兵力也不弱,反倒是打城門還容易些。明軍的箭質量太差,射中了也不會死人。就是那城門被巨石封住,想點辦法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 “明天我先試試。各位要是沒糧草,自己先想辦法吧。”趙迎風掃了眼眾人,“各自準備,明天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