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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蛛絲斷了。 另一只手闖入視線,正要拉起她,被拖走的人猛然掙脫,向她撲來。 鹿白張開雙臂迎著那人,“撲通”一聲,被仰面撲倒在地。后腦撞上冰冷的硬物,她眼前一黑,后知后覺地想道,差點忘了,地上還擱著把劍呢。 腦袋跟銅劍撞擊的聲音不小,叫人聽了都覺得疼。靳喬“嘶”了一聲,氣得臉都黑了:“你就鬧吧!” 他大步上前,不顧竇貴生的阻攔,一把將人抱起。先是摸了摸她腦后,確定沒有流血,再將她腦袋按在肩頭,粗暴地左右晃了晃,擦干臉上的淚。 “呼——”安安穩(wěn)穩(wěn)地將人摟在懷里,靳喬才長舒一口氣,咕噥道,“終于找回來了……” 一旁的將軍笑道:“恭喜五殿下。” 靳喬不禁喜笑顏開:“是得恭喜。” 他抱著人往外走,剛邁出兩步,就被人死死抱住了大腿。他下意識想踢出一腳,但看見竇貴生同樣淚流滿面的臉時,腿就再也無法伸出分毫了。 靳喬不知該用什么表情面對竇貴生,在對方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的目光中,他不禁心軟地嘆了口氣:“要不是看你……我早就……” 看你什么,早就什么,他沒有再說。 鹿白被他抱出大殿,暖洋洋的日光照在兩人身上,照在階在列隊森森、靜待指揮的眾軍身上。 靳喬朗聲道:“找到了!” 眾軍心頭皆是一松,齊刷刷地跪了下去,喊出了準備已久的口號。 “恭迎慶喜皇女回朝——” 但鹿白聽不到了,她已經(jīng)昏了過去。 她闖入了朦朧的記憶迷宮,闖進了模糊而清晰的過去。 她想起來了,的確,沒錯,周歷啟寧六年,的確有個叫慶慶的女孩來過京城,來過皇宮。 那是慶慶第一次出遠門,一起來的還有她娘,她四哥,她的貼身姑姑,還有幾個護衛(wèi)。不對,不止幾個,好幾百個呢。 “幾十個馬車那么多。”她瞪大眼,用手在半空比劃了好大一個圈,頗有些炫耀的意味,“那么多。” 聽眾是個鵝黃衣服的太監(jiān),瞧著十六七歲的模樣,個頭不矮,蹲著都比她高半頭。聞言,他沒有多大反應(yīng),只是低垂著眼簾,不咸不淡地嘆了一句:“真厲害。” 太監(jiān)的聲音很好聽,跟她娘高興時一樣溫柔,可她卻不滿意:“你都沒聽,看都沒看我。” 太監(jiān)頭垂得更低了,慢條斯理地復(fù)述道:“來了好些護衛(wèi),幾十個馬車那么多。那么多。” “……哦。” 她有些泄氣,隨即又覺得錯怪了對方,不好意思道:“也不算太多吧。你見過比這更多的人嗎?” 太監(jiān)以為這是哪宮的公主,亦或是哪里來的郡主貴女,饒是著急回司禮監(jiān),仍耐著性子應(yīng)付道:“臣不過是個太監(jiān),沒見過世面,十幾個人就算多了。” 對面的小丫頭卻一下子抓住了話題的重點:“太監(jiān)是什么?” 身為穿越人士,她不會不知道太監(jiān)的意思,她純粹是想逗逗對面的人罷了。 太監(jiān):“……” 太監(jiān)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太監(jiān)。 “你怎么不說話?”她霎時來了興趣,湊近道,“不能告訴我嗎?還是你不知道?” 太監(jiān)抿著唇,依舊不開腔,但隱隱發(fā)紅的耳根和壓抑著怒火的表情卻透露了他無比糾結(jié)的心境。 “秘密啊……”她摸著耳旁的兩團辮發(fā),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失望。 太監(jiān)抬起了眼皮,冷著面孔一字一頓道:“回主子,太監(jiān)就是……” “哎!” 解釋被猛然打斷,她忽的跳起來,警覺地張望一番,貼近他耳邊道:“有人叫我了,我得走了。下次找你吧。” 她沒去理會太監(jiān)也許是皺眉也許是臉紅的反應(yīng),滿心只想著自己偷溜出來,被發(fā)現(xiàn)了少不得要被狠狠教訓(xùn)一頓。 “慶慶……慶慶?”眉毛花白的老太監(jiān)一疊聲地叫著她的名字。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假作淡定地迎了過去。借口她早就想好了,內(nèi)急,腹瀉,心絞痛。 “你娘才走一會兒,就到處亂跑。快跟我回去,你娘正找你呢。”老太監(jiān)急火火道。不等她解釋,拽著人就跑。 提到“你娘正找你”,不用他說,她自己就開始撒丫子狂奔。 順著彎彎繞繞的小徑,順著平整光潔的白石宮道,順著初秋桂花味的微涼和風(fēng),她一路飛奔,終于趕在她娘發(fā)火之前跑了回去。 “娘,我回來了……”對面的人滿臉慍怒,嚇得她不敢說話,只好裝傻充愣,企圖萌混過關(guān)。 鹿白緩緩睜開眼,對上那張跟夢中幾乎完全重合、但更顯老態(tài)的面孔。 于是一個字就這么脫口而出:“娘……”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太監(jiān)是誰。 第43章 “娘……”鹿白坐起身, 怔怔望著床邊的人,仍舊停留在夢中驚懼的情緒中。 她娘沒有如她所料地發(fā)火。哪個母親會在找回孩子之后發(fā)火呢? “慶慶。”靳白梅摸了摸鹿白的額頭, “頭暈嗎?” 鹿白搖頭。 靳白梅瞧她雙眼失神, 不禁又確認了一遍:“真的?” 鹿白盯著被子上的朵朵白梅, 低頭訥訥道:“真的, 就是有點疼。” 她的話不似作假,靳白梅松了口氣,又問道:“你哥說你都忘了, 現(xiàn)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