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百合很開心地享用自己的早午餐，一邊看新聞一邊閑聊。孫磊殷勤地給她倒果汁。

    鐘遠坐到她身邊，問了好幾個問題。

    孫百合沒想到他這么關心林巧兒的，因為很明顯，林巧兒與孫磊更親近。這親近是她作為女友都覺察到，但她覺得無大礙，她與孫磊性格極像，愛逗弄林巧兒這樣的“乖女孩”。

    在她印象里，林巧兒跟鐘遠完全無話可說。

    孫磊不在米蘭的那幾個月，也經常時不時就蹦出一句，“巧兒真可憐，對著遠哥這個大悶罐可怎么辦……”

    孫百合聽這句話聽得耳朵都快生繭，她忙時就笑笑，不忙時就會接話，“那給她打個電話，我也要跟她說話。”

    林巧兒倒是從未對她抱怨過鐘遠，孫百合覺得這很正常，她性格里的善良和包容真是太強大了。

    今早囑咐了薛世紳，即使關懷林巧兒至極的孫磊也只淡淡問了一句便不多說。

    可鐘遠仿佛不想讓她好好吃個飯看個電視，他的問題那么密集，密得孫百合看他的眼神都快不一樣了。

    這個與林巧兒看起來分明格外冷漠與生疏的男人，忽然流露莫名的溫柔。

    他問她昨晚哭了多久，吃了多少食物，是否有身體不適，以及兩個女孩聊了什么，她的情緒看上去如何。

    孫百合簡略回答的同時不免有些詫異。鐘遠的面容根本是冰山，現在卻看起來有些不一樣的情愫。

    孫百合詫異，但不是詫異他，是詫異自己可能還沒睡醒。

    她好奇地看向男友，觀察他臉上是否露出與自己相同的驚異。

    孫磊只是悠然地吃早餐，仿佛沒聽見他們的問答。孫百合感嘆自己男友的神經果真大條到不是常人可以比擬。

    她用手肘碰碰他，“磊哥，給我倒杯咖啡。”

    “哦，好。”

    鐘遠等著她喝完咖啡，然后繼續問下一個問題。這問題就不止于昨晚了，他還問兩個女孩近期的約會都去了哪些地方，見了哪些人。

    孫百合覺得自己像在受審訊，嘟囔道，“看來這咖啡不夠讓我清醒……”

    她還沒吃上幾口早餐，就看見薛世紳郁郁地下樓。鐘遠也回頭看他。

    孫百合露出期待的笑容，“聊得怎么樣？”

    薛世紳走到餐桌旁，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臉不悅。他垂眸沉思，隔了許久悶悶地開口，“我覺得不太對勁……”

    “唔，什么？”孫百合語調輕松，繼續喝她的橙汁。

    薛世紳認真看著她，“她有事瞞著我。一定是因為另外的男人。”

    孫百合驚得差點把橙汁倒進鼻子里，喉嚨一嗆，把一大口果汁噴在孫磊手上。她被嗆得臉半紅，咳個不停。

    孫磊認真地看著薛世紳，一只手拍拍女友的后背，“你還是這樣覺得？”

    “咳咳……等下……”孫百合抓起紙巾擦嘴，“真的假的？你不要瞎猜啊。”

    薛世紳一直盯著她的表情，他覺得要是真有這事，林巧兒大概會告訴她。

    但孫百合的反應并不像是隱瞞，她一臉不可置信地看他，“哇，薛總，你們的問題不是這個……”

    “她昨晚有沒有跟你說什么？她在米蘭是不是有過其他男人？”

    鐘遠放下手里的水杯，靜靜看著薛世紳的側臉。

    孫百合握起男友的手腕，給他擦手背和袖口上的果汁。她皺著眉，咳嗽斷斷續續，“等等……你為什么這么確定啊？我剛剛不是跟你說了嗎，她是因為以前被你當做情人，過去的傷痛根本沒治好。現在就算你實際上單身，但沒有公布，她照舊被別人看不起……”

    “我知道，我跟她說過很多次了，她就是不信我……”

    “要我我也不信你，你好歹給個時間期限呀，這么一直叫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等著是什么意思？”

    孫磊打圓場，“她說話就這樣，紳哥你別生氣，你聽她的，有用。”

    “嘖，”孫百合悻悻地說，“你還真得抓著她不放了，上哪兒找脾氣那么好的姑娘去。竟然忍你那么久。”

    孫磊呵呵地干笑，企圖緩解氛圍。

    薛世紳沒那么小的心眼，被她這樣“訓斥”也不生氣。他依舊若有所思，坐到她對面，輕聲道，“你說的我都明白。給我些時間我會解決這些問題。但現在，不論我說什么，她都好像要分手的樣子……”

    鐘遠默不作聲，他的面容又變成那冰山般的不動聲色，眼神在其余叁人之間轉。

    “哎呀，她是氣著了，你別放心上，過兩天讓她跟我去玩。”

    薛世紳的眼神忽然犀利起來，“你帶她見誰了？她是不是跟哪個男的聊得火熱？”

    “我的天哪……”她漫不經心地翻個白眼，“這控制欲簡直了……”

    “沒有沒有，百合的同事、朋友我都認識，”孫磊接話，“不會跟巧兒有曖昧的，你放心。”

    “薛總，別猜這沒用的，巧兒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她總是不開心，離開米蘭之后就這樣，”薛世紳懶懶地靠向椅背，雙手撐住頭，“總覺得她在米蘭發生過什么事。”

    孫百合終于從咳嗽里恢復過來，捧起咖啡，“難不成在米蘭談了戀愛？”

    “別胡說，她跟誰談啊，那房子里不是我就是遠哥。”孫磊拉拉她的手。

    “她真的什么都沒跟你說嗎？”薛世紳嚴肅地看她，“百合，我拜托你，你不要瞞我。”

    “真的沒有，”她無奈又認真，“她什么都沒說。就算有，你想怎么辦啊？那人或許還在米蘭呢，你要飛過去揍他一頓不成？”

    她說完就笑起來，覺得自己講了個笑話。結果餐桌上一片靜默。

    這叁個男人的神情是如出一轍的安靜，薛世紳眼里閃著隱隱的憤怒，低聲說，“我當然揪他出來，竟然敢碰我的女人。卸他一條腿算輕的。”

    這氛圍讓孫百合意識到他們沒把這當笑話，薛世紳還真是這么打算的。

    而且顯然孫磊和鐘遠都清楚他這性格，不跟著她笑，也不詫異薛世紳的話語。

    她尷尬地收起笑容，悶頭喝咖啡。面前這叁人，包括她男友都是在黑白兩道游刃有余游走的人，這事她知道個大概，也清楚薛世紳說這話不是玩笑。

    鐘遠垂下眼瞼，不動聲色地看著手邊的水杯。

    她喝完咖啡，想緩和氛圍，輕聲安慰，“別多想了，先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

    “她心里要是有另外一個男人，我是不是怎么做都沒用？”

    “就算有，也就公平競爭唄。你這不近水樓臺先得月嗎？”她語調輕快，“何況你這只是猜測，不要困擾你自己了。我覺得她要是談了戀愛一定會跟我說的，我們幾乎天天發消息。”

    “嗯……”薛世紳略感放心。

    “不過她好像是在米蘭的時候比較開心，你問問她在米蘭都做什么，陪她過過那種生活，或許是她喜歡的。”

    “好。”薛世紳點點頭，接受她的建議。

    孫百合終于能享受豐盛的早餐，她又愉快起來，那大喇喇的性格又來了。她忍不住去逗男友，掐掐他的手臂，輕聲問，“該不會是你跟巧兒在米蘭談戀愛吧？”

    “我的姑奶奶呦……”孫磊一臉吃錯藥的痛苦，無奈地雙手合十，對她做出拜拜的動作，“別折騰我了呦，你非要這么說那我可怎么辦……”

    孫百合咯咯笑得倒在他身上。

    薛世紳也露出淡淡的微笑，看著眼前這對情侶。他們互相逗來逗去的，什么玩笑都開。

    這玩笑當著林巧兒的面也開過，林巧兒羞得整張臉都紅了，她拼命擺手解釋，連著說話都結巴，感覺越解釋越亂的時候就急得亂轉。孫磊就做出一副心臟病發作的樣子倒到地上。

    孫百合總是開心地大笑，然后把林巧兒摟進懷里。

    薛世紳知道這只是個玩笑，但他還是認真打量了孫磊一陣。

    很快他被自己的多疑嚇到了，他很快制止自己的猜忌。不論猜忌誰都好，孫磊和鐘遠是絕對不會背叛他的。

    鐘遠把頭轉向一旁，淡漠地看著窗外的藍天。這低緯度的藍天與米蘭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