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溫暖的春光中飛逝。林巧兒與薛世紳半恢復了聯系，她不好推脫，因而會每周與他說上幾句。這聯系沒有她想象中那么難捱，也沒再讓她傷心。

    叁月底，她經常陪孫磊去逛街，給孫百合買禮物。

    開心的同時她也緊張，因為鐘遠要回來了。在孫磊走的前兩天，她甚至連睡眠都出現困難。

    他們完全沒有聯系，她想不出他的態度。

    這天她醒來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睡過。她拿房間里藏著的小鏡子照臉，想看看自己有沒有黑眼圈。

    看了半天發現因為緊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她簡直無法自處，若是不化妝，她心里不安，若是化妝，她自問是否會有點刻意。

    鐘遠看到會怎樣想？

    她從前幾天開始就滿腦子都想著他。

    孫磊大咧咧的性格讓她很放松，他一點沒覺得她有什么不一樣。林巧兒給他做好午餐，之后就陪他收拾行李。

    他準備了兩個行李箱，大部分都是禮物。過去兩天里林巧兒也烤著各式各樣的小餅干，裝在打著絲帶蝴蝶結的玻璃罐中讓他帶回去。

    鐘遠的航班是下午叁點落地的，他租到車以后就給孫磊打了個電話。

    林巧兒怔怔地看著他，她有點想聽鐘遠的聲音又有點畏縮。

    孫磊把兩個行李箱連著一個背包推到門口，他們聊了半個小時，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門口。

    鐘遠依舊只提一個簡單的黑色尼龍手提包，他走進客廳，把車鑰匙遞給孫磊。

    林巧兒站在沙發旁，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她的手指不自覺地去勾裙角。

    天知道她在浴室里磨蹭了多久才選好衣服，才理好頭發。她挑了黃底小碎花的一字裙，在鏡子前照了半天，覺得露肩似乎又刻意了。

    把袖子撥上去，成了方領連衣裙。她想卷個頭發，也只敢把發尾燙成小卷，可愛里帶點女人味的嫵媚。

    她瞄了眉毛，夾了眉毛，多的也不敢做，怕把自己那小女孩的心思一覽無遺地暴露在別人面前。

    她陪在薛世紳身邊一年多，偏偏最不懂戀愛。沒有戀愛過，與薛世紳也就初識時有點情侶的樣子，后來就全都掩藏起來，在暗處靜靜觀察著。

    她與鐘遠同樣說不上正常，眼神交匯一瞬，也不過是暗流涌動。

    孫磊一方面很高興回國，一方面心疼林巧兒。沒了他，她可得多悶啊。他同鐘遠交接幾句，便由衷地安慰她，“巧兒啊，我走了你會悶，別怕，給我打電話，我要是忙，就跟百合聊聊。”

    林巧兒半垂著眼，淡淡一笑，“嗯。”

    “叁個月很快的，等我回來帶你好好玩。”他笑著揮揮手，就拉著行李箱離去。

    她的目光掃向鐘遠，才發現他一直看著自己。他的眼神依舊只在看她的時候溫柔如水，靜謐而無法讓人察覺。

    她的心狂跳，不知他有沒有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她處事依舊小心，雖然被他的眼神激得后背發麻，她還是默默走到窗邊，看著孫磊駕車離去，徹底消失在街角，她才深吸一口氣，轉過頭，靜靜看著他。

    她說不上自己的感覺。他們之間的愛情是那樣不合常理可又自然，在一起的時候怎么都合拍，短暫分別的過程中兩人竟然這樣有默契，互相連一條信息都沒有。

    她偶爾沉不住氣，但還是拼命忍住了。

    她不清楚鐘遠到底是怎么想的。

    鐘遠看她一陣，覺得她比先前瘦了先，更漂亮，更陽光。關鍵是，她看上去心情很好，很健康。這樣他便足夠安心。

    他像世界上所有的男人，看不出一個為悅己者容的女人做的那些周密又不想被察覺的準備。

    他甚至想不到自己應該先解釋，解釋這叁個月的失聯。他不懂得人情世故，自己的愛只需對她負責，他不會要求回應。以前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只是他也沒想到林巧兒會這樣主動地接受他。

    兩人對視一陣，各自沉默。

    林巧兒的手指依舊攥著裙角，她想著，自己應該是不是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她揣摩不出鐘遠的想法，以至于想順著他的情緒走，都做不到。

    隔了許多她用自己那溫柔軟糯的聲音支支吾吾地問，“你……嗯……好久不見……你……”

    鐘遠拉開手提包，取出一個小巧的銀質鐵盒，“這個給你。”

    僅從那個小盒子的外表，她猜不出是什么。她接過時，拇指好似碰到了他的食指。她的臉頰剎那間翻出一片輕微的緋紅。

    她低頭，暗罵自己不要丟臉。或許鐘遠真的不想再繼續了，她不該讓他有負擔。

    銀盒子里躺著那串熟悉的貝殼手串，被海綿溫柔地裹著，安然無恙地回到她手里。

    她攥住那串貝殼，那里面封存的是她與母親清苦卻快樂的童年。

    她欣喜地笑，“你找到了？謝謝！”

    “嗯。”鐘遠只覺自己無法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他不掩藏自己的溫柔，不隱藏對她的愛。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他清清楚楚薛世紳有多愛她，多么希望她回去。

    過去叁個月他豁出命去為薛世紳達成目的，或許也是為了填補心中的愧疚。

    這叁人的故事里，薛世紳和林巧兒都沒錯，錯的只是他一人。鐘遠一直是這么想的。

    愛情向來不講道理。

    他拽住她的手腕，緊緊把她摟進懷里，單手摟住她的腰，低頭狠狠吻她的唇。

    林巧兒一手握著那個銀盒子，一手握住貝殼手串。她忍不住嘲笑自己那份小心翼翼與患得患失，只要他們這樣貼在一起，他們就確認對對方的渴望。是本能的欲望也是突如其來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