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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著mama的自行車座來到第六中心,爸爸那時正在調試儀器。mama說樂樂乖,你在門口等一會兒,爸爸mama很快就出來。 林茶比誰都懂得生命的無常,他的父母是突然間不見的。他常懷著惶恐去面對珍愛的事物,不敢與誰締造過于深入的關系。 他一直和自己說要一個人,因為像他這樣的依賴型人格,一旦動心就會把自己賠進去。 人對災難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他再是強迫自己樂觀,那種天塌地陷的感覺,他真的沒辦法再經歷一次。 但他還是再經歷了一次,聽到那聲巨響時他滿目眩暈,血氣霎時褪色。眼前全是繃不住的水光,是眼淚大滴大滴地往外冒。 他喊了兩次嚴明律。第一次是急切地,有詢問意味,第二次是顫抖地,是在確認些什么。兩次都沒有回音。 林茶再回過神是因他在沖下最后一階樓梯時摔倒了,受慣性作用往前五體投地。但他不曉得疼是什么了。整顆心都兵荒馬亂,只有從通話電波里傳出的那聲車輛相撞時的巨大轟鳴在嘯叫,完全勻不出心思去想自己摔得疼不疼了。 “摔成這樣,”嚴明律在林茶身旁坐下,一句命令響在急診室外的走廊里,“明天和學校請假。” 林茶指尖都慘白。這一遭當真把他嚇得夠嗆。嚴明律攏住了他的手,向他傳遞熱度與力量:“不怕了,我沒事。” 在判斷出那輛酒駕車的行駛軌跡后嚴明律當即剎停,眼見它打著滑撞上道旁樹。 示意路人報警、將司機拽出、判斷傷勢、施以急救。 等他處理停妥回轉過頭,才看見林茶正灰頭土臉地站著,膝蓋手肘處都破破爛爛。 他從家里一路追出來,把自己追成這樣一副模樣。 從意外現(xiàn)場到醫(yī)院,這一路上林茶仿佛一個啞巴。護士來給他處理傷口,問他疼不疼,他也只是搖頭。整個人還處在意外余震的失聲狀態(tài)里。嚴明律牽著他的手一路到停車場,在打開車門前問他,想去哪里?依然沒有聲響。 停車場只在邊沿亮了一盞大燈,燈光覆蓋不到的地方就是一團漆黑黯悶。秋夜寂靜著,風息全歇止了。 嚴明律擅作主張,將林茶帶回了家。 倒也不能全算作他自己的自私主意,林茶這樣的狀態(tài),是需要有一個人在身旁做陪的,這個人還非得是嚴明律不可。 林茶是個倔強的人,倔強的人擅長冷暴力。但冷又只冷在皮表,內里還是揣著一團長旺不息的火,焚心燒肺。面上是毫不在意的平靜樣子,但每一分每一秒內里那團火都能爆發(fā)出來,給對敵一個措手不及。 這次的引線是一場車禍。林茶以為,嚴明律出車禍了。 他的爆發(fā)是以這樣緘默的形式,一聲不吭,連呼吸都偃息著。他的反應這樣強烈,再否認也沒用了,他心里就是存著嚴明律的, 嚴明律將車駛進家門。林茶沉默地邁步下車,站在車門邊,帶著一點茫然環(huán)視嚴明律的車庫。 嚴明律站在接往客廳的矮梯旁,與林茶連上一眼。他的面容還是舊時的模樣,但一點活氣都無法辨識。嚴明律忽然抬手,關掉了車庫的燈。 黑暗登時籠罩。林茶下意識一聲驚呼:“嚴明律?” “在這。” “你做什——” “手給我。” 林茶的手在前方摸索著晃動,很快就被一股力量拽曳而去。這股力量接而拓展到他的腰部、背部,他整個人被嚴明律壓在了車頭。 他的吻銜在林茶的唇瓣間,一只手枕著林茶的腦勺,在親吻的間隙里一聲疊一聲地哄:“好孩子。” 吻至動情時林茶兩只手攀上了嚴明律的背,攥著他的襯衫泄露著嗚咽。后來他的腿也盤上了嚴明律的腰腹,不管自己還受著傷,整個人攀纏樹樣地掛在了嚴明律身上,在他懷里瑟瑟發(fā)抖。 林茶滿心的話要說,嘴巴卻像上了漿糊,一句心里話都出不了口。 他最后找到了一句日常的話,在當下這幾個字節(jié)最容易發(fā)音:“你做什么關燈啊?” 嚴明律的回答從上邊落下來,也是一條問句:“你說做什么事要關燈?” 林茶的手從嚴明律的背部往上挪,挪到脖頸處,覆蓋住他的腺體。 然后他低聲罵:“老色狼。” 林茶終于被吻出了往日的活氣,嚴明律輕笑一聲,與他額頭抵著額頭。黑暗裹藏了彼此的面目,是最好的掩護。 “關燈了,是不是很多話就容易說了?”他問。 林茶沉默著承認了,擔心自己腦袋會把嚴明律的手給枕麻,他撐著手肘支起身,兩只腳重新著了地。 兩人在黑暗里面對面站立。林茶還未準備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重新和解,所以他對嚴明律講:“你先說。” “我剛剛是不是親了別人的男朋友?” 林茶沒料到開場是這樣一句話,他脫口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江河的情史亂七八糟,招惹很多流言卻不討人厭的主因是,他處理關系的方式還真讓人討厭不起來。 林茶說不適合,他很快說成,那就做普通朋友吧。 “他只是在追我,我沒答應。” “那他還敢親你?” 林茶一驚一愣,抬頭辨識嚴明律在黑暗里的輪廓:“你那時在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