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162徐丞相造反(二更)
圣文帝被外面的不利輿論二度氣病了,而這一次的病情比上次還要嚴重,他臥病在床,爬都爬不起來了。 前朝與后宮都處在一片壓抑沉悶氛圍里。 圣文帝下令讓太子監國,只是,這太子監國不到三日,也病倒了! 太子的病來得蹊蹺,并且病如山倒,沒熬過兩天,人就沒了…… 大昱舉國震驚! 圣文帝痛失愛子,病情急劇加重,已如強弩之末。 皇后痛失愛子,瘋了…… 一時間,大昱的前朝和后宮都是手忙腳亂。 帝后與太子如此這般,年邁的太后不得不站出來主持大局。 首先需要做的,那就是另立儲君,保證盛氏江山后繼有人。 圣文帝的情況,隨時可能崩天,一定要趕在這之前,定立繼位的皇儲。 一眾文官在徐丞相的帶領下,推舉三皇子盛景晧為新任太子。 三皇子是故去的徐淑妃的兒子,是才華品學僅次于太子的一位皇子。 武官們卻多是引而不發之態,不說贊成,也不說反對。 最后,是太后詢問了圣文帝的意見,再拍板定奪下來,三皇子盛景晧就成了繼任太子,未來的新儲君。 要變天了…… 夜半,皇宮,圣文帝寢殿。 “水……朕要……要水……”圣文帝渾渾噩噩地醒來,口干舌燥,意識渙散地呼喚著。 沒有人來回應他。 圣文帝奮力睜開如有千斤重的眼皮,沒看到他的龍榻前守著任何一個宮人。 玩忽職守的狗奴才! 等朕好了,全部把你們杖斃了! 一道暗影壓了過來,圣文帝從掀開的眼皮縫兒里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徐……徐……愛卿……快給……給我水……”圣文帝艱難地吐出一句話。 徐丞相順手端起一旁架子上的臉盆,將整整的一盆水澆在了圣文帝的頭上。 “嘩啦啦——”原本已經病得渾渾噩噩的圣文帝,被澆得更加不清醒了…… “徐……徐愛卿……反……反了你……了……”圣文帝癱在塌上,根本起不來,他也沒有力氣躲避,只能任由著被水澆個濕透。 這個時節,冷水入身,寒涼入骨,圣文帝又是虛弱病體,更是經受不住。 “反?”徐丞相居高臨下地看著圣文帝,眼中露出nongnong的輕蔑與不屑,“對!我就是要反!” “我要奪了你的盛氏江山,我要讓它改姓!”徐丞相放肆而張狂地笑了…… “你——”圣文帝渾身一震,他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徐丞相,“你……你要……造反?” 徐丞相是圣文帝一手培養提拔上來的。 可以說,徐丞相當年能夠當上徐氏家主,圣文帝在這其中都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圣文帝在徐丞相當上徐氏家主之前,就已經為徐丞相挖好了坑,引著徐丞相帶著徐氏跳入這個坑中。 只是,徐丞相不能召喚出十二令執,這讓圣文帝很是失望。 好在徐丞相這些年對圣文帝忠心耿耿,圣文帝雖然沒有得到十二令執的力量,但從徐丞相掌管的徐氏家族里,還是得到了很多的好處。 可以說,滿朝文武百官,徐丞相是圣文帝最信賴之人。 但是—— 當圣文帝聽到徐丞相說要奪了他的盛氏江山時,原先的信任瞬間化為烏有! 養了多年的狗崽子,原來是只白眼狼! “朕……待你……不……不薄……你……為何……要造反?”盡管圣文帝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問一問原因。 “我為何要造反?”徐丞相嗤笑一聲,“因為高高在上的感覺,我也想要享受一番。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的感覺,大概會很爽!” “至于你說你待我不薄?”徐丞相略微停頓,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他哈哈大笑幾聲,“你不過是把我當條狗養著罷了,高興時賞我塊rou,不高興時就好似隨時可能會吃了我的rou,大家都是人,憑什么你當皇帝我當狗?” 圣文帝頭一次被人如此懟,先前郝甜懟他,他都覺得是小丫頭任性嬌蠻,還覺得挺可愛。 但是,徐丞相懟他的話,字字誅心! 圣文帝久居帝位,所有人對他都是阿諛奉承,但凡是任何的好話,都會對他說,但這其中的真話卻沒有幾句。 徐丞相以前對圣文帝也是阿諛奉承,眼下這般毫不顧忌地說出心里話,圣文帝直覺逆耳難聽。 先賢總說忠言逆耳。 徐丞相的這些話,倒也不是忠言,卻一定是他內心里的真話。 可這真話卻是又逆耳又扎心啊! “朕有……好多的……忠臣……良將……朕的……江山……你……你搶不走!”圣文帝虛軟無力地威脅一句。 徐丞相只是一介文官,他就算做到了文官之首的位置又如何,他的手里沒有兵權。 想要造反,還得兵權說話! 圣文帝并不是先帝的嫡皇子,他能夠登基稱帝,也是經歷了一場血雨腥風的奪嫡之爭。 所以,圣文帝在繼位之后,為了防止自己的兒子將來為了皇位而奪嫡弒殺父,他將大昱的兵權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徐丞相就算一張嘴再怎么舌燦蓮花,也不可能在得不到兵權的情況下而去說服那幾個武將助他造反。 所以,圣文帝就算病入膏肓,也依然有恃無恐,因為新任太子已經選定,就算他駕崩了,先祖打下的江山,在他之后,也依然姓盛。 徐丞相聽得圣文帝的威脅,卻是狡黠地笑了,“誰說我要明搶?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其實,晧兒是我的兒子,等晧兒登基當上新帝,我就是太上皇,你們這盛氏江山,自然就要跟我姓了!哈哈哈……” 圣文帝沒力氣睜開的瞇瞇眼,此刻卻睜大如銅鈴,他實在是太震驚了,比先前聽到徐丞相說他要造反還要震驚! 晧兒,竟然不是朕的兒子? “是不是很驚訝?”徐丞相目露挑釁,“我在十九年前,就已經布下晧兒這顆棋子在你身邊了,哈哈哈……這事兒,你怎么也想不到的!” 十九年前,也就是徐淑妃進宮那一年。 那一年,圣文帝和徐丞相密謀合作事宜,圣文帝助徐丞相奪得徐氏家主之位,而徐丞相當上徐氏家主之后,利用徐氏的實力與資源,替圣文帝去做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 圣文帝為了表示對徐丞相的賞識與圣恩,不僅升了徐丞相的官,還將徐丞相的一個庶妹納入了后宮,封為淑嬪。 一年后,淑嬪誕下三皇子盛景晧,圣文帝將淑嬪側封為淑妃。 三皇子盛景晧今年恰好十八歲。 “哈哈哈……你給我養了十八年的兒子而不自知,這些年,晧兒被你養得很好,也多虧了你的厚愛,他才能當上儲君,哈哈哈……” 徐丞相笑得得意又瘋癲,這一刻,他終于揚眉吐氣了,并且,他似乎已經感受到了腳踩所有人的那種爽感! “噗——”圣文帝氣急攻心,吐出一大口的鮮血,他渾身氣得發抖,等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已經說不出話,進氣多出氣少了。 “你一定也很好奇,明明你請了那么多的方士進宮來為你煉制長生不老的丹藥,卻為何你服用了那些丹藥之后,不僅身體不能返老還童,反而還一病不起呢?” 大局在握,徐丞相此刻得意不已,因此很想同圣文帝聊聊天,把他是如何整垮圣文帝的過程,分享出來。 就像是“勝利者分享摘取勝利果實的過程”一般。 圣文帝瞪著銅鈴般的眼睛,喘著粗氣,他已經說不出話來,此刻就算是不想聽,也不得不聽了。 徐丞相得意地絮絮叨叨起來,語氣和緩,像是真的在同人說他的戰績一般。 “這世上有一種叫做香消的毒藥,無色無味,難以被人察覺辨認,中毒者沒有任何異常癥狀,只是身體會加速衰敗,最后纏綿病榻,油盡燈枯而死去。” “我讓前來為你侍疾的晧兒將這種毒下在了你的日常湯藥之中,晧兒親手喂你喝下,而內官與太醫們卻都發現不了。” “哈哈哈……晧兒親手給你喂藥的時候,你還夸他孝順懂事呢!被你自認為是親兒子的人親手喂了毒藥,這感覺,是不是很爽?” 此刻,圣文帝爽不爽不重要,徐丞相只覺得自己很爽! “噗——”圣文帝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吐吧!多吐幾口,最好快點兒吐血而亡!你早些死,晧兒就可以早些登基當皇帝,我也好早些當太上皇!”徐丞相張狂而放肆,他巴不得圣文帝立馬就死,但是,為了不被人瞧出破綻,又得拖延時間吊著圣文帝的一口氣。 畢竟圣文帝先前身強力壯,他若是氣急攻心而病倒,以他強健的體魄,怎么地也得久拖一些時日,才不會引起外人懷疑。 徐丞相雖然現下控制了圣文帝寢宮的人,但整個皇宮以及昱京城,他還是沒這個能力控制住。 當下,也只有再拖些時日,讓圣文帝合情合理地“病死”,盛景晧再順理成章地繼位。 然后—— 當盛景晧掌控住了大昱的皇權,再尋個合適時機曝出他的身世,徐丞相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當上太上皇了。 徐丞相是文臣,因為他的手里沒有兵權,只得蟄伏而徐徐圖之。 他蟄伏多年,為的就是那至高無上的位置! 眼下,即將實現了!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突兀地響起,一道威嚴中蘊含著怒火的聲音從寢殿中那幅巨大的江山圖屏風后傳出,“徐丞相果然好算計!” “砰——”屏風倒地,發出一聲巨響。 原先屏風所立之處的背面,數個身影露了出來。 徐丞相滿面震驚地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這一群人,“太……太子?” 一群身穿暗紅色官服的朝臣簇擁著身穿玄金蟒紋華服的年輕男子走上前。 御林軍魚貫而入,將震驚得無以復加的徐丞相團團圍住。 一群太醫也小跑著進來,后面跟著一群內官。 太醫們為圣文帝進行診治,內官在旁打下手伺候著。 徐丞相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震驚得腦子都不夠用了,長大了嘴巴,口齒不清地問了一句,“怎……怎么……回事?” “大理寺卿,以及諸位大昱的肱骨大臣,這徐丞相剛剛吐露的肺腑真言,你們可都曾聽了個清楚明白?”玄金蟒紋華服的年輕男子衣袍一回,轉身看向身后的諸位朝臣。 朝臣們誠惶誠恐,特別是先前聽信徐丞相之言,而力諫冊立三皇子為繼任太子的那一群文官,此刻似乎感覺頭頂上都懸著砍刀,隨時可能被徐丞相造反之罪連坐一般。 眾人整齊劃一地跪下,異口同聲地回答道:“聽得清楚明白。” “如此,該怎么做,你們各自心里都有底了吧?” “是的。” “那就秉公執法去吧!” “遵命,太子殿下。” 御林軍押著從云端墜落而無法接受事實面臨崩潰的徐丞相走了,朝臣們也跟著走了。 玄金蟒紋華服的年輕男子走到圣文帝的龍榻前,單膝跪地,“父皇,兒臣救駕來遲,還望父皇恕罪!” “曠兒……我的兒……”圣文帝經過太醫的診治,已經能夠說話了,他老淚縱橫地看著自己的親兒子,激動不已,連一貫的自稱“朕”都忘記用了。 圣文帝登基之前就算是歷經過奪嫡之爭,也沒感受到過絕望,他的運氣好,逢兇化吉,順風順水。 而就在剛剛,徐丞相卻讓圣文帝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絕望。 好在太子盛景曠出現了,又讓圣文帝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絕處逢生! “我的兒……你沒死?”圣文帝的神思聚攏,開始問出心中的疑惑。 盛景曠解釋道:“徐丞相讓人給兒臣下毒,兒臣也以為自己要死了,是有位高人救了兒臣,在這位高人的相助下,兒臣才能及時帶著御林軍和朝臣前來揭穿徐丞相的造反詭計,也是這人給了兒臣能夠解父皇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藥。” “高人?什么高人?是誰?”圣文帝已經恢復說話自如,都不吞吞吐吐了。 盛景曠卻搖了搖頭,“兒臣也不知道,他隱藏了身份,兒臣沒有多問,而是急著趕來聯合朝臣救父皇。” “有人竟然能提前洞悉徐丞相的計謀,這人肯定不一般,曠兒,你速速派人去把這人找回來,若是能夠為我們盛氏所用,必有助益。” 這種時候,圣文帝還在籌謀著招攬助力。 “好,兒臣派人去找,父皇,您先好好休養,兒臣要去帶人處理追隨徐丞相的殘黨余孽。” “去吧……”圣文帝說完,閉上了眼。 徐丞相造反一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昱。 圣文帝的身體還未恢復,太子盛景曠繼續監國。 大理寺負責審理這個案子,太子與三公監審。 與徐丞相有關的人,都被大理寺收監關押,只被選中當繼任太子,卻還未還得及冊封的原三皇子盛景晧,也被關押在了大理寺。 太子命令鎮國公帶領著御林軍搜尋追隨著徐丞相的那些殘黨余孽,將之連根拔起。 徐丞相籌謀多年,樹大根深,這一拔根,不僅牽扯范圍廣,還帶出很多的陳年舊案。 原來…… 當年徐丞相繼任徐氏家主之位,不僅不夠名正言順,而且還是處心積慮。 徐丞相是謀奪了徐氏前任家主徐經綸的性命,踩著徐經綸的尸體繼位徐氏家主的! 并且,徐經綸之妻冉苒,也是被徐丞相命人毒害的。 至于徐經綸的女兒徐冉在三歲之時的走丟,也不是意外,而是出自徐丞相的手筆。 可以說,徐丞相為了奪得徐氏家主的位置,殘忍而毒辣地害了徐經綸一家三口。 而在徐丞相繼任徐氏家主之位后,利用這個位置,做了許多上不得臺面的骯臟事。 徐丞相從最開始賣官鬻爵而得來一個七品小官,到步步高升至當朝丞相,這一路,踩著無數人的尸體而上位。 甚至于,徐丞相還犯下了通敵賣國的大罪! 先前的西北戰事,鄰國大昊來犯,突如其來又來勢洶洶,并且勢如破竹地接連攻破西北境數座城池。 那時,大昱的朝臣與百姓們都怪定北侯和平西候,因為缺少警覺而讓大昊的軍隊偷襲搶占了先機,之后便被壓得死死的,因此處處受制,前兩年的戰事屢屢失敗。 卻不料,原來不是定北侯和平西候警覺不夠,而是徐丞相將西北境的邊防圖賣給了大昊。 大昊的軍隊之所以能輕易攻破大昱的邊防線,就是源于他們已經得知了大昱的邊防布陣。 之后的南境戰事,徐丞相再次通敵賣國,將南境的邊防圖賣給了勾陳國。 并且,那七位構陷鎮國公父子的邊城守將,也是被徐丞相收買而聽從了徐丞相的吩咐。 當時大理寺和刑部沒能審出這一層,是因為那時徐丞相在位,一手遮天。 徐丞相意欲毀掉鎮國公府,早在南境戰事之前,他就讓人給冉老夫人投毒,派人刺殺鎮國公府的小世子冉興旺,還有徐冉。 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毀掉鎮國公府,家眷受難身死,遠在前線的鎮國公父子必然亂了心神,這樣徐丞相就能更輕易地打擊了。 除了以上罪行,還有牽扯到皇家秘辛的。 徐丞相竟然還綠了圣文帝! 圣文帝寵愛了多年的徐淑妃,竟然在這些年里時常與徐丞相暗渡陳倉。 就連徐淑妃生下的三皇子盛景晧,其實都是徐丞相的親兒子! 圣文帝給徐丞相養了十八年的兒子,最后還要將他封為太子! 而這個“兒子”,卻給圣文帝下了毒! 徐丞相徐徐圖謀,竟然差點就將自己的親兒子送上了太子之位! 大理寺連審了一個月,才把徐丞相罄竹難書的罪行給審完全了。 拋開那些多如牛毛的小罪不說,單單通敵賣國與造反這二罪,徐丞相就算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了。 大昱立國至今六十余年,徐丞相一案,可以說是最大的案子了。 大理寺卿捧著厚厚的供詞與罪證上呈圣文帝親自過目。 對于徐丞相的最終判決,必然是圣文帝裁斷。 圣文帝看完后,整個人都非常地不好了…… 他親手栽培出來的最是信任的臣子,卻背著他,做了那么多危害盛氏江山社稷的事情! 他不僅養了一頭白眼狼,還差點被白眼狼給吃掉了! 圣文帝好生氣! 而讓他最生氣的卻是徐丞相給他帶了頂綠帽子之后,引來的越演越烈的輿論。 雖然已經極力控制不讓這些事情傳出,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徐丞相一案牽扯甚廣,他得勢之時,被牽扯到的受害人們不得不躲著隱忍,等他失勢了,當年的真相就如雨后春筍一般被爆料了出來…… 先前徐淑妃難產而亡,一尸兩命,圣文帝傷心過度而大病了一場。 那時,民間就有很多不利輿論,說是圣文帝不愛江山愛美人,說他不痛心南境百姓的水深火熱,卻痛心徐淑妃產子而亡,還因此病倒了。 很多的人暗諷圣文帝是個冷血的君王。 眼下,在得知徐淑妃不守婦道,給圣文帝帶了綠帽子,還混淆皇室血脈之后,再回想圣文帝先前對徐淑妃的愛意深沉,就覺得惡心了…… 所以,很多人說圣文帝不憂心百姓疾苦,卻獨寵一個給他帶了多年綠帽子的女人,這樣的君主,不是明君! 簡直是個睜眼瞎好不好! 圣文帝還未痊愈的身體,被氣得又加重了一波。 他甚至感覺,自己會是大昱第一個被氣死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