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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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直到驛丞同她提起‘后院關押著重犯’,她才意識到這段‘放囚’劇情開始了。 今年起兵謀反失敗的蜀王的數百家眷,此刻盡數關押在青陽驛的后院里,其中就包括了蜀王的幾個兒子。 說起來,蜀王世子和她還曾經見過幾面,算是半個熟人。 如果嚴格按照劇情走,她現在應該和沈梅廷過去后院探查,意外發現了囚車里重犯的身份。 曾經并肩的藩王世子,如今成為階下之囚。物傷其類,引發了唇亡齒寒的感觸,一番秘密長談后,她于夜里放走了蜀王世子。 從而開啟了‘攪動天下’的第一步。 池縈之站在廊下,仰望著山雨欲來的陰沉天空。 攪動天下有什么好處? 她連隴西王府都不想攪動。 此行臨出發之前,她哥哥半夜醒來,遣人遞來了紙條,向她索要能夠調動世子院里親衛的令牌。 池懷安的意思很明顯,要借著她人不在平涼城的機會,把府里的庶弟除了,一舉絕了后患的同時,還不會落人口實。 她看完了紙條以后,也是一把火燒了。 在劇本的后半段里,自己跟蜀王世子是有那么七八十章的對手戲的。比不上太子爺的六百章大戲,但也不算少了。 劇情線的起點,從今天夜里私自放走了蜀王世子開始…… 為什么會夜里放走蜀王世子,原因是早上陪同沈梅廷去后院探險……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的池縈之,在驛站里四處漫步了整整仨時辰。 估摸著時間過了晌午,沈梅廷那貨該撐不住回去吃午飯了,她這才轉過身來,踩著高齒木屐,噠噠噠的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 叮鈴~叮鈴~ 手腕處的金鈴鐺細微地響動著。 才走過十幾丈外的長廊回轉處,橫次里卻伸過來一柄折扇,挑起她的下巴,輕佻地往上一抬。 陌生清朗的年輕嗓音笑道,“這位想必便是昨日隨著隴西王世子前來的美人兒了?今日一見,果然風采懾人。” 通身氣派打扮、濃眉大眼的少年世家子披著貴重的貂皮披風,矜持地從走廊轉角處踱步出來,“敢問美人芳名?” 這時候,池縈之身后跟著的王府親衛才震驚地沖過來,粗魯地打開了折扇,把突然出現的年輕世家子推搡到旁邊去。 那年輕人也震驚了,咕噥著,“不會吧,隴西王世子如此護食?我連美人兒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著呢。” 親衛統領沖過去擋在池縈之身前,黑著臉正要喝罵不知何處鉆出來的大膽惡徒,池縈之眼尖看出了幾分門道,抬手揮退了眾人,視線落在青年腰間蹀躞帶上懸掛的玉佩上。 那是一枚色澤瑩潤、質地上佳的半圓形玉玦。 池縈之從袖中摸出隨身的素色暗花錦袋,拉開袋口,從里面拿出一枚同樣色澤形狀的半圓形玉玦來。 對面那年輕人看得分明,大吃一驚,緩緩張大了嘴巴。”你……” 他隱約覺得哪里不對,本能地換了個稱呼,“閣下……” “免貴姓池,蒙今上諭旨冊封,忝列隴西王世子之位。”池縈之過去拉起對方腰間的玉玦,兩塊玉玦嚴絲合縫地對上了,驗明正身。 她露出了笑意,滿意地說,“閣下想必是淮南王家的樓世子了?此次上京前,不知令尊是否與你提過?你我兩家乃是世交。家父與令祖父交好數十年,當年乃是歃血而盟的兄弟。” “是、是我,在下樓思危。家父……提過的,提過的。” 淮南王世子樓思危咽了口唾沫,嘴巴里有些發苦。 面前氣質高華的美人兒不僅是個男的,居然還他媽的是隴西王世子本人。天底下還有比這個更cao蛋的事嗎。 還真的有。 想起了臨行前自家老爹嚴肅的神情,私下里的耳提面命,樓思危往后退了一步,把之前的那點旖旎心思全扔去了爪哇國,對著面前相貌氣質無不合胃口的美人兒,干巴巴地叫了一聲, “……池小叔。” 池縈之淡定地抬高了手臂,摸了摸面前青年毛茸茸的腦袋,“大侄子乖。” 第9章 咸魚第九式 驛站簡樸的木質長廊下,傳來木屐噠噠噠的清脆回響。 池縈之與新認下的大侄子并肩走著,聊了聊父輩的舊事,把兩邊的交情拉近了些。 “叔啊。” 樓思危尷尬地說,“您好端端的,干嘛把金鈴鐺鐲子往手上套?這個……非端莊之事,不合你身份啊。你看,侄子我先前就……那個……誤會了。 ” 兩人并肩往正屋方向走,聽著一路叮鈴叮鈴的聲音,樓思危語氣極不自然地道。 “哦,”池縈之摸了摸自己手腕處的金手釧,輕描淡寫地道,“人各有愛好罷了。我走路就喜歡聽個鈴鐺聲響。” 樓思危摸了摸鼻子,無話可說。 木長廊盡頭就是池縈之住的小院了,兩人剛轉過彎來,迎面看見一個足有兩尺高的黑色螺旋形狀高冠顫巍巍迎風矗立。 “哎呀……”對于沈梅廷今日的最新造型,池縈之一時也啞口無言。 想想看不對,她掉頭就走。 怎奈何腳下的木屐是今天剛穿上的,走不快,比不上穿習慣了木屐的沈梅廷健步如飛,沖過來就把她拉住了。 樓思危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見了奇景,折扇往前一指,驚嘆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竟有人喜歡頂個梯子在頭頂上。叔啊,跟他一比,你喜歡聽鈴鐺聲響還挺正常的。” “此乃通天冠也。”沈梅廷翻了個白眼, “一聽就是外行。” 池縈之替兩邊互通了姓名。 兩邊互相聽聞過名姓,見面還是頭一次,敷衍地見了禮,沈梅廷拉著池縈之就往后院方向走。 “我說池表弟,昨日的便條你是沒真看見還裝沒看見?我等你一起去后院等了一早上了,忍著饑腸轆轆,哈,就等著你回來吃午飯。” 池縈之:“……”所以劇本關鍵劇情是怎么都躲不過去了是不是? 她還想最后掙扎一下:“……大侄子,救我。” “嗯,后院查看什么?”樓思危感興趣地追過來,“帶我一個,我也要去!” 池縈之:“……” 一刻鐘后,三個人站在重兵把守的驛站后院處。 關押了重犯的后院,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門戶緊閉,反而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眾官兵的呼喝斥責聲,傳喚熱食熱水聲,清點人數聲,閑談聲,囚犯們的低聲哭泣聲,鎖鏈抖動聲,混成一片嗡嗡嗡的聲響,聽起來嘈雜得很。 后院的兩道木門大開著,從外面一眼可以看到里面院落的情況,以及四周靠著院墻凌亂堆放的囚車。 所謂后院,其實是一片極寬敞的沙土地加個圍墻而已。上百名衣衫襤褸的囚犯以銅鎖鏈鎖成兩排,黑壓壓坐在一處。這些都是從犯,里面不少女眷和孩子。 重點關照的要犯都單獨關押在囚車里,用木枷鎖了,不論風霜雨雪天氣,不入京城絕不會放出囚車。 池縈之粗粗一眼望過去,只見十幾輛囚車里的重犯個個蓬頭垢面,眼神呆滯,她也分不出哪個是蜀王世子。 她還想多看幾眼,站在院門口最前面張望的沈梅廷卻突然以大袖掩面,踩著高齒木屐,噠噠噠地掉頭就走。 “我的西天佛祖。”擦身而過跟池縈之說話的時候,沈梅廷不忘用衣袖擋著臉,“竟然是他們。唉,我和蜀王府的幾兄弟都算是舊識,如此尷尬局面下遇見故人,簡直是天意弄人。” 沈梅廷認出這批重犯的來歷了。 說起來,蜀王府起兵謀逆是今年五月的事,被朝廷派兵鎮壓下去是兩個月前的事。 算算時間,蜀王親眷從封地押解上京,差不多正好是現在的時候。 沈梅廷低聲哀嘆倒霉,居然跟這幫犯了謀逆大罪的死囚住在同一個驛站里,拉著池縈之就要走。 怎奈何他頭上的通天冠太過扎眼,風格獨具,直接被人認出了身份。 “門外站著的可是信陽侯家的沈小侯爺?” 沙啞粗糲的嗓音在后院里驟然響起,不論是官兵的閑聊聲還是囚犯們的哭泣聲同時一靜。 在場眾人轉過頭去,數百道視線齊刷刷望向角落處一輛囚車。 這輛囚車里坐著的,肯定就是開口問話的人了。 下一刻,數百道探究的視線又唰得一下轉向院門外。 “糟糕。池表弟,我先走一步。”沈梅廷見勢不妙,保持著衣袖掩面的姿勢,穿著高齒木屐噠噠噠地飛快跑了。 “叔啊,我、我也先走一步。”樓思危也知道謀逆大案的厲害,不敢停留,掉頭同樣飛奔而去。 只留下穿著高齒木屐、能走不能跑,被獨自丟在院門口的池縈之:“……” 囚車里開口的那人胡子拉碴,襤褸骯臟,已經看不清五官面目,但池縈之與他對視了一眼,依稀覺得眼睛眉毛的形狀似曾相識。 那人沙啞地笑了一下,“——看熱鬧的原來還有池世子。多日不見,池世子可還認出司某來?” 池縈之硬著頭皮打招呼,“司世子。” ——蜀王和他們這些異姓藩王不一樣,是正經的司姓皇室血脈,論起輩分來還是當今圣上的堂兄弟。 蜀王放著正經王侯不做,非要起兵叛亂,連累了自家兒郎,好端端的藩王世子混成如今的慘樣。 親眼看到了認識的人窮途末路,池縈之有些感慨。 但像劇本里設計那樣,深夜把人放走、從此攪動天下亂局之類的大事……還是算了吧。 她能做的,不過是些小事罷了。 “天寒地凍的,銅鏈子鎖在一起的從犯們尚能聚在一起取暖,囚車里的主犯一人一車,只能在風里硬扛著。” 她叫來了青陽驛丞,吩咐道,“給囚車里的重犯加一碗熱湯,每人一個熱饅頭吧。” 青陽驛丞得了吩咐,和官差商量了半日,果然把熱湯和熱饅頭挨個囚車發下去了。 池縈之站在院門口,眼看著蜀王世子半刻都等不及,捧著一碗燙舌頭的熱湯囫圇喝下去,隨即大口咬起爐灶烤熱的饅頭,搖了搖頭,轉身就要走。 沒走出幾步,身后卻傳來了蜀王世子沙啞的嗓音,“池世子,今日你看我可憐,他日誰知道會不會輪到別人看你可憐!” 池縈之裝作沒聽見,加快了腳步往回走。 但她穿著木屐實在走不快,只聽蜀王世子的聲音在身后持續響起,“你我同為藩王之子,當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當朝太子司云靖乃是刻薄無情之人,對待我們司氏血親尚且如此!如今你們奉召入京,成了甕中之鱉,還有好下場嗎——” 蜀王世子的呼喊聲,直到走出了很遠,還在耳邊回蕩著。 池縈之腦子嗡嗡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