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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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換位, 是他重傷躺在這里,花折會不會走? 花折當然不會走,就算是死,也會選擇和他死在一起。 如果今天重傷在此的是凌安之, 花折在城墻上玩命兒,花折會如何選擇?花折也會選擇許康軼留下來先救人, 自己咬著牙扛下去。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嗎? 許康軼苦思冥想,腦海中靈光一閃, 向剛才勒朵顏倒地的地方走去。 花折聽著許康軼起身離開的聲音, 模糊地看著許康軼的背影,覺得眼睛上渡了一層水光,看許康軼腳步匆匆沒有回頭, 他慢慢地把眼睛閉上了,靠著一棵樹干,覺得太困了,好累。 聽著他走遠了,有些意識不清地喃喃自語:“康軼,別忘了我。” 花折不再用左手壓迫止血,而是伸進懷里,掏出一個極小的玉匣子,這其中有當年許康軼給他填的那首詞,他一直愛若珍寶,想到這首曲子響起,和這首詞唱起來的瞬間,便好似又經歷了那一遍苦求多年一朝美夢成真的時刻。日前出京城去太原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帶在了身上,和許康軼同行十余載,親密陪伴四年多,算不枉此生了吧。 他也許命中只活得了這么久,記得日前幾次夢到許康軼身穿嶄新的龍袍君臨天下,那帝王頭上的珠簾和身上金色的飛龍威風極了,特別稱康軼。 他的康軼立于朝堂之上,伸手掀起珠簾,丹墀下左手一排是武將,第一個人的位置是空的,也許該站在那里的人是凌安之吧;右手邊是文臣,尚書的位置上也空缺一人,也許站在那里的人,應該是他。 夢中他換一個視角,終于能看到許康軼的臉,他的康軼看似面無表情,可他了解康軼,那個表情是——哀戚。 所以他不想穿任何官袍,便是想擺脫立在朝堂下的命運,可人算不如天算,還是稀里糊涂的當了一個輔謀軍國。 無論是凌安之、許康軼,或者是他花折,總歸全是出身高貴的苦命人。 可他永遠是希望康軼能活著的,苦命總比沒命好吧? 凌安之現在也太危險,許康軼回去,能救一個是一個。 他正有些失神的游思妄想,卻發現身邊又有了腳步聲,勉強睜眼一看,原來是許康軼又返回來了。 許康軼已經不由分說地蹲下了,開始用手扯起了頭發,用他少見的語速說道:“銘卓,我見過你日前給宇文庭縫大血管,左右不過是劃開傷口找到血管,吻合之后再縫針罷了,我覺得我也能做到。” 確實是這個步驟,可花折自己右手已傷,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不知道這個事情許康軼怎么做,他一邊問,許康軼已經用白雪清理了刀刃和頭發。 花折聲音虛弱:“康軼,你用什么劃開傷口?” 許康軼已經將他的衣服劃開,麻利地撕下衣襟,上下更緊的纏著了他傷口:“剛才我去撿了勒朵顏的短刀,你忍著點,告訴我在哪里劃開傷口才能找到血管?” 花折伸左手指引著許康軼,疼痛難忍:“你看不到,怎么找?” 許康軼單手已經撫過他的腰身:“我雙手觸覺敏銳,摸得到,劃刀口你能忍住嗎?” 花折咬著牙點頭,豆大的汗珠順著后頸和鬢角往下淌,生死攸關不忍也要忍,任由許康軼比劃了一下之后毫不遲疑的劃開腰側,之后感覺兩根手指伸進去探找斷了的血管:“你拿什么縫合傷口?” 許康軼回答迅速又簡短:“我的頭發”;“摸到了,血管沒有完全斷,還有一部分連著的。” 花折疼得眼前金星亂冒也只能不動,他打小到二十歲每年幾乎疼死一回,對疼痛的忍耐力極強,覺得不可思議:“沒有針怎么縫合?” 許康軼屏息靜氣,認真的在傷口中摸索形狀:“你不會武功便是在以己度人,我單用頭發便穿得透血管和皮rou。” 花折疼得直抽氣:“我要放松、放松,你不去救援楚將軍,誰指揮組裝軍備?” 許康軼覺得花折話太多,影響他這個新手大夫開刀,眉毛一豎:“你以為凌安之這點事也辦不成嗎?不許再說話了,你不累嗎?” 花折眼前發黑,能聽到牙關齒列被咬到咯咯作響,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也說不出話了。 他突然有些隱隱的良心發現了,士兵軍官中,他用此處方式醫治過受傷的無數人,還曾經直接給凌安之拔過箭矢、為宇文庭接過血管,這生剖下刀,真真罪不是人受的。 許康軼這個蒙古大夫還不賴,依靠雙手觸覺真的把花折腰腹間的血止住了,又給他打了止血的繃帶,對著花折的五根手指依樣畫葫蘆,也是上下劃開傷口,將筋脈接上,再縫合外傷口,處理的越來越快。 等到了最后許康軼還開始自我解嘲:“看來瞎子也有瞎子的好處,你看我耳朵比凌帥還靈一些,這雙手敏銳到摸得到蒼蠅翅膀上的毛刺。” 花折心思已經飄忽走了,現在夜色已深,四處太暗,依舊能看到京城的火光越燒越旺,社稷軍的隆隆炮聲從未中斷過。 他心中精打細算,知道炮火能堅持到這個時間,便肯定是覃信瓊、楚玉豐送的輜重到了:“康軼,確實和你預估的一樣,軍備到了。” 許康軼脫下外袍裹在了花折身上,微微下腰,稍稍一用力就把他背在了后背上,告訴他:“能忍住疼嗎?我背你上去。” 確實二人一瞬間也不想耽誤,他伸胳膊摟住了許康軼的脖子,強打精神四處觀看選擇爬上去的路徑:“康軼,此崖極陡,只有左手邊稍微有一點坡度。” 許康軼托著花折的大腿,微微側了側耳朵聽空氣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跟蹤喘息聲:“冷不冷?” 花折失血太多,怎么可能不冷?不過現在時間寶貴,沒時間注意這些,他轉著頭四處看,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剛才離開的林子里,好像有黑影子亦步亦趨的跟著我們。” 許康軼不以為意背著花折繼續大步往前走,用頭頂蹭了蹭花折的肩膀下巴,他早就已經聽到了野獸腳爪踏著雪地的聲音:“應該有五六個狼被血腥味吸引過來了,半包圍的陪著我們踽踽前行,你背后背著的刀小心別掉了,刀掉了的話想干掉它們會多點麻煩。” 花折先是打了一個寒顫,之后回神后又放松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心中從未有過的踏實。他自小生活在虎狼群中,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一向不知道安全感為何物。 后來和許康軼也是歷盡艱辛才走在一起,多年來從謹小慎微的和許康軼相處,到提著的心一步步的落下來,到了今晚,他覺得身后有銅墻鐵壁,無論想做點什么俱為輕松。 許康軼自小內向沉悶,有時候不太表達,可對他向來寵慣得異常,發生這么多事,當他覺得不安的時候,全是無條件的站在了他一邊;知道他經歷得多,簡直是放任他爬到了頭上去;許康軼武功極高,兩個手指頭用力就能讓他完全動不了,硬、凈的許康軼對被他“欺負”的事也是一笑置之,什么一萬次也未說過什么;這是潤物細無聲的厚愛和救贖,是無原則完全照顧他心理暗影的潺潺愛意。 ——他覺得自己的眼光極準,自小冷眼旁觀,把人類全看成野生動物,不想在叢林里找伴侶和朋友,所以他逃離了夏吾國。 年少時輕狂,覺得世間能擔得住、配得上他這種能量愛戀的人太罕見,他在大楚能碰上七災八難的許康軼,是上蒼眷顧,許康軼也確實言出必行:從此以后,我的世界以你為軸;不只你是我的花折,我也是你的康軼。 心底氤氳升起的一種感覺,叫做世俗的安全感,伴隨著從如此濃郁過的踏實,許康軼后背傳來的溫度燙得他胸口發熱,他摟緊了許康軼的脖子自吻了他耳垂一下,慶幸道:“康軼,剛才你要是真的走了,估計我這回已經喂狼了。” 許康軼淡笑著搖搖頭:“那年在天山山口遇見你的時候,你也是差點掉進了狼嘴里,看來你和狼無緣,與我有緣。” 許康軼覺得脖子有點涼,一邊回頭悍然無畏的掃了隨行的野獸一眼,雖然四瞎子再怎么看也是無用功,一邊皺眉道:“你是不是欺負我看不到,在偷偷掉眼淚?” 花折摸了摸短刀還牢牢地背在自己的后背,耍賴:“全怪你,手上沒個輕重,剛才縫傷口的時候疼死我了。” 許康軼盡量步履穩重,不顛簸到他:“你應該感謝你的小四臨時出徒才對吧?” 花折摟緊了許康軼的脖子,踏踏實實的伏在了他背上:“其實康軼,你眼睛不好也是有原因的。” 許康軼一笑:“我瞎就是因為我瞎。” “哈哈,”花折還有心思笑,不過一下子就疼得把嘴角笑容凍住了,知道許康軼是在說當年所信非人的事:“不是,是因為上蒼不允許人太過完美,就把我派到你身邊當你的眼睛來了。” 許康軼嘴黑:“嗯,你心眼又多又壞,還能補我這個二傻子的缺點。” 花折安慰他:“你是大智若愚,在細節上見水平。” “若愚?”許康軼鳳眼眼角都挑起來了:“你這不還是說我傻嗎?” 花折想了半天,沒想到什么好說辭來彌補,只能撒嬌:“康軼,我的文化課什么樣,你不知道嘛?別挑我字眼了。” 野獸也是欺軟怕硬,許康軼只回頭睥睨地掃了它們一眼,它們就跟見到了獸王似的有些踟躇不前了。 花折太虛弱了,勉強支撐著告訴許康軼路徑上到了谷頂,許康軼的戰馬還在許康軼跳下去的地方煩躁的等他,親兵四散,估計是在四處找王爺。許康軼抱著花折剛剛上了馬背,他頭一歪靠在了許康軼的懷里昏迷過去了。 ——也不用擔心許康軼看不清道路,因為許康軼騎著的戰馬就認識來時路。 許康軼一手摟住花折,將他受傷包扎后的手小心翼翼地攏到袖子里,免得凍壞了。把他攏在胸前,低下頭,一個吻像落雪一樣輕輕地親上花折的額頭:“銘卓,我們天生就是要在一起的,怎么可能把你扔在荒郊野外等死呢,癡人。” 之后單手一拉馬韁繩:“駕!” 他們快馬加鞭來到了炮火連天的京城腳下,等到許康軼將他抱下馬,已經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眾人見王爺回來了,見了親爹也不可能這么激動,紛紛長出了一口氣,開始圍上來紛紛匯報戰況。 許康軼將花折抱下馬來,心想花花公子平時看起來天人似的敏捷,還挺有重量的,小心翼翼地交給了軍中醫官:“幫花大夫清理傷口之后喂藥,小心照看著。” 沖天的火光照亮了許康軼未戴水晶鏡的眸子,背景是炮聲隆隆,社稷軍的戰車大炮全集中在了朝陽門和德勝門,夜戰被點亮成了如同白晝一般,地獄也不過如此:“凌帥在哪里?” 元捷看許康軼毫無懼色,浩氣英風:“王爺,大帥在朝陽門,正在消耗著武慈最后一批軍備呢。” 許康軼當風而立,這座四九城生他養他,帶給他無數的榮耀和苦難,曾經剝離了他珍惜的一切,卻又讓一批股肱之人聚集在他身邊來,向來是他膜拜在四九城的威嚴之下,一呼一吸,全要仰仗紫禁城中的那位;而今他已經是征服者,帶著萬鈞之勢和中興大楚的雄心回來了。 “元捷,取我的水晶鏡來,為我披甲!” 元捷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氣,當年金軍兵臨城下的時候,眾人如何勸說俱不能打消主子親自上陣的血性:“是。” “給我換一把刀,劍來!” 作者有話要說:蟹蟹大家一路陪我,感恩~~~~ 花折:康軼又說我壞,我怎么可能比凌安之更壞? 凌安之:到底誰壞? 第283章 只在此刻 社稷軍已經打紅了眼, 在城墻下聲勢磅礴、有移山倒海的氣勢,誓不再給朝廷喘息的機會,一定要將四九城一舉拿下。 朝廷的武慈和宇文載光等人也已經全上了城墻, 傳令兵往來穿梭, 大聲匯報著其他軍備庫武器的準備情況。 武慈頭上是漆黑的夜空,腳下是堅固的城墻,身后已經炮火連天,火光一片, 他望著城下黑壓壓的社稷軍, 舉著指揮刀大吼著誓師:“兄弟們,西北反賊打到此處,損兵折將, 連夏吾的騎兵都散去了,只要我們抗住了這一戰,便能再緩以數日, 屆時河北和江浙救援的部隊趕到,里應外合,讓四瞎子和野雜種功虧一簣!頂住!” 凌安之咬了咬牙,不能再給武慈等人緩一口氣的機會, 只要武慈此批彈藥斷絕,社稷軍便可以一鼓作氣, 直接沖進城中,拿下四九城, 這是最好的時機了。 他身上只著了護心甲, 往來發號施令,展開松散的小組戰斗隊形,戰墻掩護, 戰車和城墻越來越近,戰車上全是黑硫藥,只要貼著墻根炸起來,饒是銅墻鐵壁,也能啃出一個口子。 “報告,大帥,王爺回來了。”傳令兵的話音剛落,凌安之就看到了打馬橫刀而來的許康軼。 許康軼見凌安之雄姿英發,征戰一夜絲毫不見倦意:“凌帥,城里余情報平安的信號,還沒升起來嗎?” 凌安之握著潛龍擎天戟的手緊了緊,面上擔憂之色閃過,昨夜軍備庫就已經爆破,本來約好撤離后馬上升起信號彈報平安,可是一直沒有見到。 “王爺,余情他們可能是為了隱蔽無法升起信號彈,花折如何?” 許康軼心中有些下沉,軍備庫的爆破波及甚廣,一個不慎余波可能直接將人震死,他單手將刀拎在手中簡單的說了幾句情況:“花折被勒朵顏重傷,那女人已經被我殺死,夏吾騎兵向外蒙方向潰逃了;凌帥,余情謹慎,胡夢生狡猾,應該不會出事;現在戰況如何?” 凌安之戟指城墻,嗅著空氣中硝煙彌漫的味道:“武慈的追魂炮已經安靜了挺長時間了,估計是炮彈耗盡,現在全是普通的炮子,我們后備充足,再耗他一時三刻,準備沖鋒!” 慢著,殺了勒朵顏?凌安之才從戰場的情境中抽了一絲心神出來:“王爺,勒朵顏暗害花折,當然該死,不過殺了她的話如何向夏吾國解釋?” 勒朵顏是帶著雇傭軍來受雇作戰的,且身份特殊,是夏吾的公主和兵馬大都督,許康軼親手殺人,和宣戰也差不多。 騎著的純黑駿馬被戰場氣氛感染用前蹄刨地,許康軼冷哼,用凌安之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凌帥,勒朵顏太過歹毒,如果她當了女皇,不僅要殺了正統的花折,夏吾的王族子孫旁系也一個不能保全,殺了她也算是為了夏吾除害。” “再者殺她的時候只有我和花折在場,我回來時已經吩咐親兵偽造成了夏吾騎兵兵變、將她害死的現場了。我二人不說,誰能知道她怎么死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凌安之依舊單手扶額,有些頭痛:“有正宗血統的只有花折和勒朵顏兩個,你殺了勒朵顏,難道是要花折回去繼位嗎?” 許康軼面沉似水,挑著鳳目瞪了凌安之一眼,現在花折和他的心肝也差不多:“沒有我的時候也沒見花折把那個王位當回事,他是我懷里獨一無二的花折,有命在我們就不會輕易分開。” 元捷看著戰況已經白熱化,四處是疾風、大雪和戰火,來請令的傳令兵幾句話功夫已經等在外圍快把他們圍成鐵桶了。 元捷直接拍著刀鞘開始嚷嚷:“王爺,大帥,武慈的開花炮打空了,我們下一步怎么辦?” 凌安之聽許康軼云淡風輕的說出這番話,他心有所感的望了望城墻內,他的小黃魚兒,現在游到哪了? 凌合燕已經舞馬長/槍火急火燎地親自沖了過來:“小猴子,城墻的外墻撕開了一個口子,我讓先鋒營已經爬上去了,請求支援和掩護!” 凌安之將心神收回來,雙眸中瞬間射出寒光:“傳我命令,全力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