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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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星元繼續說道:“突厥襲擊了天山山口,不過是為了燒殺搶劫,并無問鼎中原的野心,可以命太原軍沿路應敵,只要拖住了突厥步伐,他們見得不著利益,屆時尋找時機談判來拖延時間,到時候我們再派重兵守住天山山口?!?/br> 許康乾覺得說的有理,太原駐軍當時由于是凌安之整編戰斗力迅速提升,前年平定京城有功,有一戰之力,突厥騎兵遠道而來,太原軍以逸待勞,或可一戰,“依卿所奏,傳令下去,調太原軍應戰突厥?!?/br> 但他心理更焦急的是夏吾騎兵的事—— “裴愛卿,夏吾國力強盛,騎兵能征善戰舉世聞名,我們如何應對?” 裴星元沒看許康乾,他手持朝板微微傾身字斟句酌,說出來的話入木三分,針針見血:“陛下,安西軍征戰多年,面對強敵,猝不及防吃了敗仗,如果能鼓舞軍心,振奮士氣,應當有一戰之力?!?/br> 許康乾盯著他。 裴星元說話不帶一絲情緒,聽起來就像是分析戰況的旁觀者:“安西軍連換主帥,有些失了主心骨,而今夏吾采用了攻心的策略,稱他們勝了不賞,有畏不敢戰之意,何不令安西提督穩定軍心,一致對外?” 朝堂上極少說話的老臣已經七十有余,歷經三朝,他曾經是澤親王的啟蒙恩師,講話仍渾厚有力:“前年金軍兵臨城下,差點困死京城文武百官的事情仿佛還在眼前,夏吾騎兵戰斗力更不可小覷,一招不查萬里江山割rou飼虎,陛下望早做決斷?!?/br> “…” 許康乾一瞬間面色發漲,拜他所賜,安西和北疆已經屬于群龍無首的狀態,其實他也知道江山總要有人干活,當時想要留下凌安之以觀后效,可先帝說戰神功高已經蓋主,歷朝歷代沒有留著的道理。 而今邊境動亂,簡直是在朝堂上現場打臉。安西軍在前線抵抗夏吾,卻未見主帥,定邊總督凌安之在九泉之下,新任安西提督許康軼在獄中,戰戰兢兢,軍心渙散;如果臨陣換帥,兵不知將,將不知兵,更填人心惶惶;再拖下去,黃門關破,前年京城之亂便又在眼前。 再說應戰夏吾騎兵也不是什么好差事,照樣九死一生,許康乾下令:“黃門官,去天牢傳我口諭,去許康軼親王封號,提安西提督許康軼入朝領兵符,之后前往黃門關和天南山口對敵?!?/br> 裴星元心中早有預案:“陛下,您念及兄弟之情給了許康軼戴罪立功的機會,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一身清白,請容臣前去,敲打他幾句,也讓他更珍惜機會,為國盡忠?!?/br> 楊興剛伺候著許康軼吃了點苦頭,燒紅的烙鐵剛放下,將許康軼扔回牢房讓他好好想想,黃門官便帶著裴星元到了。 楊興見最近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一意的伺候翼王。聽到這么快竟然變天了,要放許康軼出獄?當即嚇得半死。 要知道刑不上大夫,許康軼是正一品的親王,當年翻云覆雨的手段他也聽到過,連毓王都不是對手,破船也有三千釘,一旦東山再起,焉有他的命在? 他心下狠毒,想著一不做二不休,“裴將軍,按理說您奉旨到了,在下應當立即放人,可翼王是朝廷重犯,在下沒見到圣旨,所以…” 等圣旨來這么個空當,一杯毒酒灌下去結果了許康軼,反正證據不少,到時候說他畏罪自殺,死無對證。 裴星元平時和楊興混的也不錯,心下猜著他膽大包天竟然敢對親王用刑,狗仗人勢猖狂至此,許康乾剛剛登基即便如此,看來許氏子孫被趕盡殺絕也就是早晚的事。 他不動聲色:“楊大人,您為了國家社稷奉旨辦案,夙興夜寐;許康軼出去后也不再是翼親王,只是邊境一個戴罪立功的提督,馬上就要前往安西前線,就算是佛祖保佑也可能要以身殉國,還怕他有機會亂講不成?”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楊興敢胡作非為,是得了上意坐死許康軼的死罪,沒有活著出去的道理。而今形勢比人強,聽裴星元這么一講,也不好再說什么,引著裴星元開了天牢的大門,黃門官直接傳旨。 許康軼穿著囚服,要不是身上被烙鐵夾棍招呼了幾處鮮血淋漓慘不忍睹,看他臥著稻草睡的正香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偶爾心情好換上各式衣服來體驗生活的。 親王之尊遭此酷刑,裴星元心里頗不是滋味,見他如此慘狀,有些鬧心地扶著許康軼給他套上朝服;出了天牢先在馬車里讓軍醫給處置了下這兩天用刑的傷口;再陪著許康軼去領了兵符;最后裝出一副只為了完成任務的平靜樣子,送他出京。 出了京城近百里,終于看到了接應的人員馬車。 許康軼下獄后,隨行的侍衛元捷、相昀等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偷偷聯絡一些從前的至交,不過也想不出什么辦法。后來形勢急轉陡變,接到了花折讓他們暗中撤離準備接應的命令就一直躲在京郊,等著來接他們主子。 許康軼跳下馬車,拱手向裴星元道謝:“裴將軍,天高水長,日后再謝。” 裴星元當即彎腰回禮,幾乎是一躬掃地:“王爺哪里話,只不過是動動嘴罷了;千金之子,天潢貴胄,豈是此等小人能侮辱染指,裴某在京城抓到機會便掃除此酷吏,一為給王爺報仇,二也不再讓他構陷忠良。” 作者有話要說:——————————— 《何以安山河》和《神棍窺天機》的接檔文《心有明珠,照破星河》在隔壁,劇情向,固氮群像文,是末日求生風,請大家感興趣的收藏,愛你們,鞠躬~~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人設:外表聰明含蓄,實則離經叛道的受, 腹黑強勢,霸道多難的攝政王攻。 第190章 先信后愛 說話間接應他的馬車已經沖到近前, 掀開車簾竟然是花折從車里跳了下來,上下打量了許康軼幾眼,見他還沒少什么物件,如釋重負的笑道:“你總算是出來了?!?/br> 許康軼自從出了天牢, 夏吾騎兵攻打黃門關的消息就塞了他一耳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澤親王當年果然沒冤枉你?!?/br> 春寒料峭, 天氣很冷, 花折卻覺得渾身冒汗,衣服簡直都黏在了身上,一陣小冷風吹過,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幸虧他早有準備。 他轉向裴星元, 心照不宣的抱拳行禮而笑:“多謝裴將軍, 我定會遵守諾言,殿下回到了駐地, 便會撤兵?!?/br> 裴星元拱手, 看起來像是在和花折告別:“雙方得利,不用謝我, 裴某人不宜久留,先告辭了?!?/br> 許康軼得救,裴星元立功。 花折看許康軼雙手有傷,也未戴水晶鏡, 想扶著許康軼上馬車,不料許康軼像是沒理會他的動作,直接手肘借了一下力進了車廂。 車廂內寬敞大氣, 溫暖如春,熱乎乎的參湯擺在了固定的扶手里。 許康軼上馬車之后愣了一下,見角落里一人支著長腿,一手搭在膝蓋上半閉著眼睛休息,不是凌安之是誰:“你怎么也來了?” 凌安之漫不經心:“別人都忙,我閑些。” 是花折扯著他的袖子把他拉來的,稱自己醫治有功,算他救命恩人,他不來便是不知恩圖報。 許康軼一雙半瞎眼里寒星閃動,直接質問花折,“是你聯絡夏吾騎兵攻打黃門關的?” 花折就知道許康軼一猜就透,他早有準備,不動聲色的將自己掩在了凌安之身后,認真的解釋道:“只是佯攻,你回到安西后便撤兵?!?/br> 看到花折避貓鼠似的動作,許康軼從鼻子里哼著諷刺他:“你這回倒是聰明?!边€帶著保鏢來了。 “呃…”這回可是真格的引兵入境,挑撥之前安插在境內的釘子協同作亂;他都擔心許康軼一怒之下,直接不顧舊情擰斷他的脖子,不帶個厲害點的保鏢能行嗎? 許康軼咄咄逼人:“聯系夏吾騎兵、突厥進天南、境內浪人作亂,全是你親自做的?” 花折不招不行,他嚇得冷汗直流,膝蓋發軟跪在了凌安之身后:“康軼,我也知道這么做過于冒進,可是實在是別無良策。突厥一直都想進天南,裝看不到就行了,其他的…確實是我聯絡的…也是事出從權?!?/br> 估計這位要開始發作他了,花折緊張的暗搓搓打著小算盤——絕對不離開凌安之半步。 卻不想許康軼調轉攻擊目標,瞪著凌安之:“你這個西北王赳赳武夫,倒是坐得穩,就眼看著他這么折騰?” 凌安之淡淡的:“我白人一個,還能螳臂當車不成?” 許康軼當即鳳眼直豎:“誰不知道宇文庭、凌合燕全聽你的命令,安西軍還是你的凌家軍,竟然讓花折一個文弱書生孤身犯險、親自去與虎謀皮,你已經厚顏無恥、毫無擔當至此了?” “…”凌安之再鎮定,也意外被雷的坐直了身子,和預料中反差大的好比他想喝一口涼水,結果給他灌下去一碗燙油。 要知道前些年花折給夏吾寫了幾封要兵的信,就被許康軼囚禁在了小南樓要燒死。而今狼真的來了,許康軼卻還一派心疼他辦此事冒了風險過于辛苦之意? 這他娘的,確實是…昏聵。 ——澤親王怕什么來什么,估計死了都難閉眼。 花折先是一怔,之后像是撿到了意外珍寶似的從他背后敏捷的閃了出來,一把抱住許康軼,感動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煙波忽已阻,風帆愿相乘,雖為異形體,信任為股肱。 許康軼一邊疼的倒抽了幾口冷氣,一邊伸胳膊用小臂拍了拍花折的后背:“銘卓,我答應過你,以后不疑你,你說的事都信你?!?/br> 花折看他手指根本不敢借力,沒時間消化太多情緒,急匆匆的問道:“真的敢對你動刑?給我看看傷哪了?” 凌安之有點轉不過彎來,出言諷刺許康軼:“外人也就算了,誰當皇帝和自己都沒什么關系,可你好歹是個皇子,情人引騎兵入境都不問個明白?一個不查,萬里江山拱手讓人?!?/br> 許康軼不以為然:“先信而后愛,他又不是為了江山,而是為了我,信則不必問?!?/br> 凌安之似心有所感,靠著車廂垂目不語。 車上能用到的藥物早已經備下,許康軼受刑的時候咬牙硬挺,好像再來這么八百回也能處之泰然,而今成了一個拉著花折衣襟忍著疼的病貓。 花折拉開許康軼的袖子,仔細看他的手指,楊達給他上了兩輪夾棍,手指上的油皮已經全都脫了套,裴星元一路上給他細細的處理過,每根手指全裹了紗布;身上也被烙鐵招呼了幾處,鮮血淋漓皮開rou綻。 花折心疼的渾身發麻,手腳麻利的處理完了傷口,輕聲輕語的安慰他:“好了,不疼了,過兩天就沒事了,你雖然受了刑,這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就是僥幸了?!?/br> 天牢大獄可不是講理的地方,里面每年被打殘打死之人不計其數。 許康軼多災多難,單說去年瘟石之癥的后期,疼痛已經超過了常人能忍的范疇,他晝夜疼的大汗淋漓,也僅是團成球了的皺眉,睡著了的時候悶哼幾聲而已。 許康軼嘴角咽著一絲壞:“誰說我受刑了還全須全尾?” 花折不明就里:“胳膊是胳膊腿是腿,也沒看你少什么物件?” 許康軼看似正派,骨子里好像還藏著一股sao氣,他勾了勾手讓花折附耳過來:“受了宮刑,確實少了個物件?!?/br> 花折聞言大驚失色,險些一頭碰到車廂壁上,再一看許康軼實在憋不住的笑,知道自己被一本正經的翼王戲弄了,他伸手點了點許康軼的額頭,也低頭調笑道:“少了就少了,以后不用了就是?!?/br> 這當他是沒氣的死人嗎? 絕對是故意的。 凌安之本來舍不得這車廂里的熱氣,但實在是受不住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犯賤了,身形一晃,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車廂里,之后幽靈似的掩進了路旁的冰雪中。 許康軼望著還隨著風動的車簾,若有所思。 花折摩挲著許康軼的頸項:“康軼,你剛才是說給他聽的?” 許康軼收回目光:“總不能老是這么意懶心灰,弄的余情那么可憐?!?/br> 花折嘆息:“凌安之和別人性格有些不同,他看似隨意,實則剛烈,不輕易信人,更受不了他信任的人侮辱挫抑,心里那么多坎,過不去了?!?/br> 許康軼緩緩眨眼:“我看他不是不要余情,他是不要我?!?/br> ****** 新帝許康乾也松了一口氣,夏吾騎兵可能是為了速戰速決,一擊不中在黃門關下逡巡數日之后即撤離了疆界。 國內春回大地,萬物勃發,伴隨著嚴冬而來的流民終于在朝廷安撫下褪去,夏吾和突厥的浪人好似也學會了掩飾聲息,像是突然出現的那樣,又突然消失了,根據各地線報,貌似有些變成了山匪,山匪占山為王,只要居有定所,便暫時不影響朝廷穩定。 只有突厥騎兵,進攻受阻之后依舊在陜西和山西郊外四處燒殺搶掠,和大楚反復談判,拿了不少糧食錢財足夠度過春荒,才心滿意足的經過天南山口退回了北疆范圍外。 兵禍已平,看起來四境又安定了。 ——那沒做完的事就要繼續了,許康乾一紙圣旨,要求安西提督許康軼立刻入京述職。圣旨用字和緩,但是卻裹挾著層層殺氣,看似圣意堅決,急不可待,滿朝啞然。 京城四月中旬,已入初夏,四處景致不錯,皇宮內也無比安靜。 虞貴妃在深宮之中,這一年多以來,已經把眼淚流干了,之前年近半百,但是風韻猶存,而今卻像是入秋了的牡丹,被雨打風吹成了枯萎的干枝,身體日漸羸弱,心痛傷肺,最近晝夜咳嗽吐血不止,她不敢讓許康軼知曉,不知道拖著病體還能堅持多久。 大兒子許康瀚自幼穩重有擔當、才華橫溢,離京之后在北疆受苦,她本以為長子可以當一個閑散王爺,后來聲名鵲起,在如日中天的時候卻無端慘死,活活的摘了她的心肝。 景陽帝看似寵愛她多年,總是夸她溫柔單純,她方能連生兩子站穩腳跟,景陽帝像大樹一樣,這些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的保護著她,她在后宮也算一帆風順,可去年閉眼去了,她本想國喪之后跟著小兒子許康軼去安西封地,卻不想景陽帝尸骨未涼,許康乾便已經舉起了屠刀。 想到她和景陽帝的日常,先帝,你總是教臣妃賢良,說最喜歡我與世無爭,可你剛去,臣妃母子的性命,便已經難以保全了。 她深宮婦人,一世以子為貴,從未獨自面對過此等局面,一直手足無措,不知道怎樣應對,看似尊貴的一生,保護自己的利刃卻全握在景陽帝手中。 如果她不那么與世無爭,這些年在朝中后宮籌謀一些,是不是會不一樣? 她突然捂住了胸口,流淚披面,好像終于參透了這一生的謊言。 帝王之家,無論是明爭還是暗爭,綜歸逃不過一個爭字,不爭不搶,會有什么活路呢? 景陽帝三個兒子,有兩個是她一人所出,卻一輩子在告訴她最喜歡虞貴妃的與世無爭,看似寵愛她,可已經為她選好了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