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書迷正在閱讀:子兮 (1v2H)、完美替身、求你別秀了、追他的小狼狗是跑酷冠軍、重生后夫人每天福氣爆滿、聽說,你忘了我(1V1)《初戀5+1之卷三》、今夜盛放、隊友太會撒嬌了怎么辦、錯拿了萬人迷劇本的咸魚、豪門影帝官宣吧
劉心隱被幽禁了五年,功夫荒廢了大半,走出地下室的時候,覺得關節也像是生了鐵銹似的不適應咯吱作響,來慶祝她刑滿出獄。 她恨透了這個四四方方的院子,巴不得盡快出去,用眼神丈量了一下不遠處高聳的圍墻,像一個傷了翅膀的錦雞,勉強飛身出了宅子,看出這是一個城市的郊區,她駐足抬頭看看月亮,稍微想了想,向金昌城外郊區的山中樹林走去——縱使山林里有些食人猛獸,但也總比人安全些。 靜,太靜了,長年的幽禁她已經習慣了安靜,在樹林中行走良久已經進入了密林深處,直覺卻告訴她有一股危險的氣息包裹著她,像大型野獸的殺氣。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樹林幽暗,斑斑點點映射下來的月光告訴她身后無人,她拍了拍胸口剛長出了一口氣,剛收回了視線就驟然嚇了一哆嗦—— 身前不足十步遠的地方無聲的出現了一個背對著她、背著手的靛色衣衫男子,深更半夜在這里出現,來者不善,肯定不是偶遇的。 凌安之遠遠跟了她一路幾個時辰,像是個極有耐心跟蹤獵物的大貓,看她進入茂密的叢林深處,荒郊野外,覺得這地方環境很適合做點想做點的事,便現身慢悠悠的轉了過來。 劉心隱第一眼看到背影,以為是凌霄,畢竟她和凌霄打的照面多一些。凌安之轉過身來,才從一雙墨綠色眼睛上發現這是多年前在北疆見過一兩面的凌安之,她又驚又怕:“你是…是…安夷小將軍凌安之?” 凌安之第一次去北疆的時候,年剛及冠,是安西提督凌云手下的安夷將軍,以后劉心隱常年囚禁,對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 倒好久沒這么叫過他了,凌安之掃了掃劉心隱的臉龐白發,心里連連搖頭,心腸歹毒,遇事慌亂,真不知道病秧子當年看上她什么了?——確實半瞎,眼光太差。 他要是許康軼寧可閉著眼睛去睡花折,雖然該有的全沒有,但至少是一個治病的不是一個下藥的:“哦?他們現在普遍叫我定邊總督西北侯大帥凌安之。” 是西北侯還是山中猴對劉心隱全無意義,四處殺氣陡增,她不只看到了凌安之,好像還聽到了由遠及近的狼嚎:“你干什么?是花折讓你來的嗎?” 這一點猜的倒準,但是惡人不應該有善終是凌安之的原則,他抱著雙臂忽悠她:“我來送你上路,是翼王殿下派我來的,要不你以為花折是敢自作主張的殺你,還是他能指使得動我?” 劉心隱驚恐交加,沒想到許康軼幾年過去,已經變得殘酷冷血至此,否則花折應該不敢自作主張,她強令自己鎮靜下來,沖凌安之一笑:“大帥,凌侯爺,你不會連女人都殺吧?” 凌安之赤手空拳,隨便弄了的一把劍穩穩當當的插在了劍鞘里,他甩了甩左胳膊和手,向前走了幾步,一雙綠眼在黑暗中閃著幽幽的鬼火,笑如春風化雨:“本帥不只連女人都殺,小孩有時候也不放過。” 劉心隱嚇得肝膽俱碎,知道已窮途末路,慌不擇路的急轉身向樹林深處竄去。還心懷僥幸,進了密林深處,可能大羅神仙也難尋覓了。 凌安之身形一晃,鬼魅一般干脆利落直接來到了她的身側,單手凌空愛撫情人一樣捋過了她的頭頂頸項,稍稍用力直接捏住了劉心隱第三四節 脊椎骨——夜深林密,萬籟俱靜,脊椎骨被捏碎的“咔”的一聲顯得極不明顯,卻是劉心隱聽到的人間最后的聲音。 仿若沒看到此人雙眼瞪大死不瞑目的栽倒,凌安之拍了拍手,向林旁草叢內看了一眼,幾匹野狼幽幽暗暗的跟了她好久,瘦的肋骨盡現肚子高高吊起,看來急缺一頓宵夜,也省了他的事,否則他還要處理尸體。 他極沒正事的蹲了下來,向幾匹狼招了招手:“過來,狼兄弟,我這個西北狼請你們吃個宵夜。” 他不太理解花折為什么不敢處理了劉心隱,還千里迢迢的勞煩他一趟親自動手——就做了這么點事。 這個問題凌安之和凌霄在太原的時候倒是提起過,凌安之問凌霄:“花折也給你下了暗殺任務了?” 凌霄往椅背上一靠:“嗯,他確實交給了我一個名單,告訴我印證了之后就開始動手。” 凌安之漫不經心的追問:“看來你是打算當一回殺手了?” 絕大多數事,凌霄自己全能做主,不用向凌安之匯報,他兩只手互相握了握,骨節在咔咔作響: “今時不同往日,那些釘子雖然失去了上線,這些年也蟄伏的安安靜靜,可現在任誰都看得到朝局在重新劃分勢力范圍,難保他們不借機生事;萬一生事可能事關大帥的安危,我確實不想留他們,和花折也算是一條船上的,待拿到了名單就出發,保證不漏蛛絲馬跡。” 凌安之覺得疑惑:“既然茲事體大,宅子和看守的人全是花折的,直接殺了劉心隱和那些人豈不是省事?何必要我們再跑這一趟?” 凌霄也有些無奈:“我也已經問過花折為什么不自己動手了,花折他苦笑,說他要是敢自作主張的胡亂清翼王身側的人,就有三個親王想要他的命了。沒辦法借侯爺之手,此事和侯爺性命休戚攸關,也不算利用了咱們。” 殺了害過自己的間諜,以及清理一下身邊的零碎,翼王還會要花折的命,新了鮮了? 可能山中安靜,凌安之常年打仗,最擅長換位思考,他最近和余情柔情蜜意,分開還不到十天,已然心下非常想念了。 自古以來美人關是英雄冢,摟著對自己迷戀崇拜的那么個美人,弄個兔子窩夜夜耳鬢廝磨,誰還想餐風臥雪的打仗,連起個床也要掙扎半天。 他如果是許康軼,余情是劉心隱那個角色,就算是余情害過他,傷痛過去,還會那么憎恨自己心愛過的女人嗎? 縱使是不愛了沒感情了,也有舊事可回眸,知道陪著自己度過那么多快樂時光的心上人,被幽禁在不見天光的地下室坐等紅顏老死,可能自己也會于心不忍想著一別兩寬人生各歡就行了吧? 如果再知道有人偏偏容不下,還要處心積慮的殺了她喂狼,至少他這個男人心里不想這樣。 他摸了摸腦袋,順手在身前的雜草上揪了個草棍叼在嘴里,不再蹲在地上嚇得狼兄弟不敢前來進餐,轉身幾個起落往來時路走去,凌霄也拿著花折給的名單執行任務去了,他明天自己啟程去甘州軍中晃幾圈。 ——看來這男人找女人,眼睛不瞎極其重要。 ****** 許康軼這些天來一直呆在太原,大多數時間用來有條不紊的處理事務,小部分時間用來吹著夏日的清風冥想,任何人不允許打擾。 今天在余家用了晚膳,花折提前來信說今晚回來,果然時間拿捏的分毫不差,晚飯后就帶著隨從風塵仆仆的進了余家。 花折春風滿面,微微彎腰抱拳給許康軼行了禮:“殿下,花折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伙伴們,明天年三十啦,請大家好好看看晚會看看煙花,初一見。過年期間和大大分享心得的發紅包啦~~ 第125章 有權知道 許康軼看他回來, 心情好像也不錯,眉目舒展的揮揮手屏退了左右:“你折騰到甘州又無事忙什么去了?” 他也沒等花折搭話,已經站了起來:“走,正好剛用完晚餐, 陪我去余情家的后花園隨意游逛溜溜食。” 余家是北方首富,家里的院子外看很不起眼, 內里乾坤卻大, 院落有十余進,后花園按照風水排位建造的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假山亭榭, 精巧雅致。 花折整個人外表看似非常放松, 實則憂心如焚,按照許康軼的計劃, 他們在太原呆不了幾天, 之后許康軼帶著他回京,一直要呆到澤親王離京, 之后許康軼籌劃著要去江南一趟。 近年來江南經濟發展很快,受政治因素的影響小,各種新工廠新廠房鱗次櫛比的新建起來,大有超過中原腹地的趨勢。 他此去甘州, 在蘭州城外將各種能夠想到的新藥配方幾乎用了個遍,窮盡了在番俄、毓王府得到各種線索的可能,卻大失所望, 依然一無所獲。 白駒過隙,四年多的時間過去了,許康軼體質較常人弱些,脈象開始減弱,隨時可能再次病發。 而他四年前信心滿滿,認為精誠所至,人定勝天,就不信幾年時間研究探訪大楚、西域、夏吾、天竺、番俄、金國等所有醫案,還能找不到醫療許康軼的方法。 現在卻黯然神傷,這些確實翻遍了,卻好似全在試錯,只是知道了什么不行,卻不知道什么能行。 和許康軼越近,越是泥足深陷,不能自拔,許康軼高風亮節,心中全是別人的事,很少顧及己身;雄才大略,日月常從肩上過,山河盡在掌中看,再精明再玩弄權術,可也改不了骨子里浸出來的仁義;矜傲低調,思索時帶著寂寥的眉眼,一言一行,由內至外的與眾不同。 在許康軼身邊的時候,覺得一切都不如他;離開許康軼出去忙的時候,又覺得哪里都有他。 這幾年,他像一把繃的死死的弓弦,心里這根弦絞的越來越緊,而今對許康軼身體的看護已經不著痕跡的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 ——留給他的時間不夠用了。 花折心里緊張,面上卻刻意放松無比,在花園樹下幽徑中正比比劃劃的向翼王介紹他和余情怎么在天南養起了青海驄的事: “殿下,青海驄確實是好馬,西域民族搶劫往來如風,一半是靠這腳程快能負重的青海驄。可這些馬嬌氣著呢,只要入了中原就不服水土,不易繁殖,極難養活,誰買誰賠本。” “我和余情不信邪,仗著常年研究醫藥,研究了半年,發現只要在飲馬的水里加一種讓馬好斗的藥,之后這馬就像是體質增強了似的,紛紛變成烈馬,只專注打斗,越打越不易病倒,先買了兩千匹種馬,沒熬過去的先死了一千多匹,剩下的這幾年大肆繁衍,各繁衍了幾千匹小馬駒,長成了高頭大馬的散碎著賣出去值四百兩銀子。” 許康軼想到凌安之年初的時候,在天南凌河王府向他表示過說買不起青海驄的事:“是不是你前陣子二百兩一匹要賣給凌安之的那些?” 看來殿下也知道了,花折伸手覆蓋住額頭笑,開始向許康軼解釋自己沒貨賣熟人錢的事:“馬貴不是我的問題,是凌安之沒錢的問題;再說我可一點都沒往貴里賣,他買不起我沒辦法,他可以向余情買嘛,我看可以講價到每匹五十兩。” 許康軼在花園里折了一只含苞的牡丹,拈在手中在五個指縫間晃來晃去,在背后嚼余情的舌根:“依我看每匹十兩余情就能出手,一碰到凌安之她馬上色令智昏。她花錢大手大腳,以后不知如何當余家的家主?” 花折明眸一轉,回身坐在了花園里的欄桿上:“余情對誰全有算計,你想想,這么多年對澤親王的出入都是有數的,澤親王這些軍火私銀,大多數還是殿下您冒險走私賺回來的。” 他手扶著欄桿告狀:“她只不過是看上了凌安之,割舍不下,心里有些不分你我罷了。我和她在天南合伙買種馬的時候,她還錙銖必較、堂而皇之的賺了我二百匹馬的差價。” 許康軼為人豁達,知道縱使是親兄弟,有時候也要把帳算明白了,他和余家雖然利益牽扯較多,總歸不能讓余家虧太多,否則在商言商,余家已經舉全家之力提供各種方便,自己能夠支撐的時候一定要自己支撐,實在沒有辦法才伸手尋求支援。 今年風聲太緊,事出有因,不得不需要余情更大力的出手援助北疆軍隊。 他也靠在欄桿上,側臉看了看花折道:“你沒看到賬,這些倒猜的門清。她怎么賺了你二百匹馬的差價?” 花折一臉無奈:“買兩千匹種馬的時候,本來定的是一千匹,結果中亞商人想一次多賣些給我們,一次趕來了兩千多,要不全收下,要不全不賣。” “余情可倒好,瞅準了人家不能千里迢迢的再把馬趕回去,裝窮說手里現銀不夠,給人家打了個八百匹馬的欠條,看那個樣是不打算把錢給人家了。” “這就算是花了一千二百匹馬的錢買了兩千匹馬,本來我倆每人承擔六百匹的費用,這小妮子非說她講價有功,算我八百匹的成本她四百匹,可不是占我二百匹的便宜嘛。” 許康軼聽到也揚眉輕笑,“若全說余情色令智昏也不全對,你難道還承認自己長的不如凌安之不成?” 二人談笑風生,氣氛十分放松,花折跳下柵欄沿著河走,看這些出水的荷花。卻見許康軼在院子里越走越慢,月色之下臉色越來越白。 花折和他并肩而行,本沒有特別注意,卻見他突然彎腰,雙手捂住了胸腹,仿佛站立不住的往一旁涼亭的柱子上靠:“花折…” 花折看他似乎疼痛難忍,不免大驚失色,扶住他道:“怎么了,殿下?” 許康軼彎著腰靠著柱子往下滑:“…好疼。” 花折嘴唇發抖,無比緊張:“是哪里疼嗎?怎么疼法?” 一眨眼好幾種可能從眼前掠過,最可怕的…。 許康軼轉眼間就似說不出話來,他是老病號,說得清楚哪里不舒服,斷斷續續的輕聲說道:“好像…是前幾年一樣,感覺燙著了一樣的燒著般的疼痛,是肝膽附近。” 花折眼前晃過在蘭州附近他那些實驗藥性的俘虜,再被他催著第二次發病之后,俱是先腰腹疼痛難忍,之后高燒不退,再然后周身病發,難道,已經過了四年太平日子的許康軼…? 他想去扶許康軼,卻突然自己站立不穩,剛才還興高采烈的聊天,這一會像是突然下了冰凍地獄,好像多年來越來越緊的弓弦一下子毫無征兆的繃斷了,他頃刻間汗如雨下,在夏季里竟然打起了哆嗦。 許康軼看他神智瞬間模糊,猜到他可能是心生憂怖,關心則亂,低聲問道:“一旦二次復發,無藥可醫,是嗎?” 這一句話是近幾年花折午夜的夢魘,被他壓在心底,自己不敢說,也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個事,午夜里想到這個結局,他無數次的淚如雨下。 這時候卻從許康軼的嘴里說出來,他有一種噩夢成真的感覺,整個人都脫了力,他見許康軼好似什么都知道:“別怕,會有藥的,肯定有辦法。” 許康軼站起身來,神色恢復正常,完全看不出來哪里疼過,他看到花折這個反應,印證了自己這些天的猜測,他伸手半托著花折:“你一直瞞著我會復發的事?走吧,和我回屋去說!” 許康軼原本對前幾年生病的事情已經忘了,可去年在北疆,卻見花折和余情如臨大敵,不關心戰場,只關心翻書找藥,當時他并未在意;可后期突然聯想到自己經歷過的那場大病,已經猜到可能不只是想治好眼睛這么簡單。 他也只不過是相信花折,而且這幾年來確實身體不錯,連個咳嗽傷風也沒有,所以一直未想太多。 余情以為保守得住秘密,有時僅是依靠信任的橋梁。 不過前些天許康軼看到余情家的藏書,當下如大夢方蘇,心里雪亮,古今中外人類醫學智慧齊聚于此,目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花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許康軼拖進屋里的,他一向擅長演戲,不露馬腳,可想不到心底最深的恐懼被許康軼親自挖掘出來,兩句話就被探出了實底。 自劉心隱事后,許康軼平生最恨別人騙他,雖然已經猜到多日,還是忍不住發怒道:“你好大的膽子,攸關生死的事也敢瞞著我?!” 花折好像什么都聽不到了,他一手拉起許康軼華服的衣袖開始診脈,左診右診——脈息正常。 好似被死刑緩期執行了一樣,再看到許康軼的臉色,反應過來是許康軼在試探他,他扶著額頭,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氣,手死死攥住自己的衣領說不出話來。 許康軼看一向穩重典雅的花折反應這么大,對他有打不得罵不得之感,他心思轉得極快,也知道如果自己四年前知道此事,這幾年肯定不會過的這么從容淡定,也許會復發的更快,花折這么做其實對他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知道人固有一死,縱使是他一時也難以接受命運做好的安排,這些天心中一陣陣空蕩蕩的失落和寂寞,不知道怎樣釋懷。 他本意想著離開京城后,去江南尋求富商和新貴的支持,順路轉一轉,皇兄事成后他可能有游歷北疆安西的時間了,現在看來這些都不可能了。 留給他自己的時間和給皇兄的時間也許不夠用了。 許康軼看花折這樣,不再發火,給花折倒了兩杯茶,等他稍微冷靜了一下,方才緩和了口氣說道:“病在我身上,我有權利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樣,也應該知道以后會怎樣,你早就應該和我說實話,而不是處心積慮的閉門造車。” 自己的貼身醫生,一病一藥,全要仰仗于他,卻連自己致死的重癥都沒提起過。 花折心神紊亂,他剛才摸了摸許康軼的脈息,知道不是已然發病,心里繃斷了的弦又稍稍恢復了些,不過許康軼剛轉了口氣和緩的問他,他就渾身冰涼,胸口發麻,有心想哭卻流不出眼淚。 “殿下,我當時思來想去,考慮了好久,怪我自視甚高,想有幾年時間,量我的能力財力,總能找到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