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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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康軼一揮手:“算了,大晚上的,我看不清楚是李逵還是李鬼?!?/br> 花折不動聲色的微笑:“總歸您要親自吩咐幾句,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吧?!?/br> 路過門檻和青苔石路,花折扶了許康軼幾下,他入京還有別的要緊事,得抓緊安排妥當,輕飄飄的稟告道:“殿下,我后天出府幾天,打理一些個人私事,估計要十二天左右才能回來。” 許康軼看了他一眼,兩條長眉擰成了川字,這是又要四處亂跑:“京城人多眼雜,你最好不要四處現世,過些天澤親王要來了,行事須謹慎些,等你這一圈跑回來之后就讓元捷跟著你,安全些?!?/br> 花折心道,就是知道澤親王要來才提前些,這個皇兄管天管地,看著是個君子,心黑手狠著呢。 轉眼間見過了六個吹拉彈唱的美人,但見羅衣疊雪、寶鬢堆云,腔依古調、音出天然,聲如枝上雛鶯,腰身似花間鳳轉,每個俱是風情萬種。 許康軼眼盲朦朦朧朧的想象空間更大,一場輕歌曼舞下來,感官上亦覺得香風陣陣,美不勝收,有個溫柔大膽的西域美人看到許康軼腰扎玉帶,猜到此人是翼王殿下,舞罷沖著許康軼暗送秋波的抿嘴笑了笑。 可惜四瞎子看不到,他對花折點點頭:“你倒是個有門路的色中極品,選的美人俱為上乘,神通廣大的可以?!?/br> 花折當夸獎照單全收,他招手讓這幾個美女在翼王面前衣香鬢影的過了一下,再使了個眼色讓她們退下去,扶著翼王起來,甩了甩衣袖,看似輕描淡寫說的隨意:“夏日天熱夜長,我看那個西域的女孩是個有眼色的,今晚讓她陪殿下看看月色,喝點茶如何?” 花折繞了一圈,原來是在這里等他,許康軼面沉似水的盯了他看了兩眼,拂袖而去,嚇得花折把滿肚子花花腸子全收了起來。 看著翼王在視線中消失,花折撣了撣空無一物的手掌,覺得心里一陣小春風吹過,有點洋洋得意的喜色:“白當了一個親王,還挺講究情投意合的。”抬腿走快步追了上去。 ******最近京城和往時不同,風中吹來味道有很多種,曾經的毓王半座京師,風頭無兩,在京城一家獨大,賓客盈門,哪方大員進京,都要先拜拜毓王的碼頭,單單一個毓王府有房間八百多間。 而今景陽帝年歲漸長,貌似也想起自己還有其他兩個兒子來,澤親王在軍中威名赫赫,尤其去年平了北疆之后,獲封天佑上將,是軍中從未有過的殊榮,而今澤親王要入朝面圣,陛下有何旨意也未嘗可知。 ——也許去年景陽帝數次催促凌安之出戰,是為了給長子攢一些軍功呢?這樣兩個兒子重量不就慢慢平衡了嗎? 群臣能想到的事,毓王更是想得到,他心明鏡似的,可能他這些年鋪墊的心急了些,父皇煉丹追求飛升之術,覺得至少還能在皇位上穩坐一百年,看他急著為將來鋪墊,再加上許康軼暗地里捅的刀子,怎么會不心生反感? 毓王心中后悔懊惱,事已至此,悔恨終是無用,還是要韜光養晦,毓王在政治中心多年,深知自己和舅家在朝中的地位,只要不自亂了分寸,自掘墳墓,基本澤親王撼不動他。 至于翼王?他從來沒有放在過眼里,別的不說,單是眼盲這一條,就無緣帝位。 毓王的政治資本雄厚,朝中世家大族,除少數外,基本全聚在其門下;文武百官,對他多有托付;毓王遙領東北軍的指揮權,兼任東北提督,擁兵十余萬,除了北疆軍屬于澤親王,安西的凌家軍保持中立之外,其他各個封疆大吏與他均有往來;背后這樣幾股勢力,景陽帝就必須選他當儲君。 當然其中不乏兩頭示好者,毓王也不擔心,他心里清醒的很,所有的人滿嘴全是主義,滿肚子全是生意,天下烏鴉一般黑,所有人只會為勝利的一方賣命。 夜色已深,高門大院的毓王府一處秘密的書房內仍然燭光搖曳,毓王和幕僚吏部尚書方流芳、兵部尚書佛平、國舅爺李基搶在澤親王入京之前,再碰頭一次透徹的研究一下澤親王的勢力,分析澤親王有否被留在京中的可能。 方流芳是老狐貍,他精心輔佐毓王多年,對朝中形勢了如指掌,正說到:“澤親王和翼王這些年擰成了一股繩,不過在朝中依然根基太淺。” “翼王前些年查了幾個省的貪污,砍了上千顆腦袋,免不了得罪了不少人,只是升遷上了一些實干派的新貴,比如埋頭實干的李勉思等人,也僅是有一些手腕,這些在我們面前,不值得一提,澤親王的實力還是在軍方,朝中的事還要指著翼王,太弱了?!?/br> 兵部尚書佛平接口道:“畢竟北疆軍常年征戰,經驗豐富,但是十二三萬人和毓王殿下也旗鼓相當,連造反都造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些朝臣,比如方流芳、佛平,全是醬油黨,出場幾次,全是打醬油的,不用記他們的人名啦。 —————— 有些人天生命好,天天有人寵著慣著,撒嬌耍賴也是天經地義。 有些人生來在夾縫中成長,自小就要學會看人臉色隱藏心事。 愿多些隨意任性的肩膀可以依靠,不當步步驚心的人。 第110章 紛紛造勢 毓王一直在暗暗爭取各路力量, 在父皇面前穩當的像山,在父皇看不見的地方上躥下跳的像鬼,對他來說,生命在于爭斗, 折騰就是休息:“老凌河王在朝中已經致仕了,他大兒子凌川對朝政多有發言權, 我這些年不斷示好, 他表面熱絡,可內里還是溫的,看來凌家是要把中立這條路走下去了?” 方流芳知道毓王不是擔心凌川中立,他是意有所指的在說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凌安之:“這次澤親王守住了北疆, 使番俄幾年內無再戰之力, 其實沖鋒陷陣的多是安西軍的凌安之,并肩作戰了近一年, 我擔心會不會暗通款曲?” 佛平不以為意:“凌安之才二十多歲, 確實會打些仗,就算是暗中支持澤親王又如何?他遠在西北, 只要不讓他進京,諒也翻不起什么風浪。” 毓王沒見過凌安之,但是多年來在捷報上如雷貫耳,捷報比京城的雨來的都勤;他也知道佛平是兵部尚書, 可惜這么多年都沒讓西域和北疆安穩消停下來,凌安之的捷報每次均是對他打臉。 比如佛平剛預測平定回紇需要數年,結果下個月奏報就是回紇已平, 于是左邊臉挨了一下;為了找回面子再說番俄難以戰勝,接著北疆無再戰之力的軍報就又來了,于是右邊臉再挨一下。就是這么巧合,左右左右,絕不跑偏。 許康乾不想聽佛平欲蓋彌彰,遂說道:“凌家軍一向中立,就算是和翼王有些金錢上的勾當,也不過是各取所需。我前一陣子探過凌安之和凌河王,問題不大?!?/br> 方流芳用手指點著桌子:“他們怎么說?” 毓王正色,據實回答:“凌河王稱永保中立,效忠河山。凌安之更干脆,直言相告,說全家深受皇恩,封侯拜相,位極人臣,還有何求?老凌家滿門忠烈、百年名聲他一日不曾忘過,安西軍八萬將士效忠于大楚江山?!?/br> 方流芳兩掌交叉,雙目如炬:“這個西北侯在西北呆的倒是舒服,不過這樣也算他聰明?!?/br> 佛平對凌家倒不太擔心,凌家百年中立,從未站過隊,毓王前一陣子也不過是試探而已,“澤親王對我們如果說還有什么優勢的話,可能就是有錢,北方首富的余家不可小覷,這些年就已經全力支持了澤親王?!?/br> 毓王面容陰森:“余家是大楚的商人,自稱為義商,當然要支持大楚的江山,我們也要給他們表現的機會才行?!?/br> 在座的幾個人相識會心哈哈大笑,知道毓王說的是軍隊借款的事,三百八十萬兩銀子不是小數,大楚一年的國庫的收入也不過是三百萬兩銀子,余家拿不出來是不支持國家建設,幾個省的生意也沒法做了,對澤親王是釜底抽薪;拿得出來的話說明還是有實力的,還可以繼續效忠國祚嘛。 國舅爺對宮里消息更敏感些,若有所思的說道:“這次翼王回來,好像變得和每次不太一樣,宮里說陪著陛下吃了幾次午飯,出入宮幾次了?!?/br> 毓王聽說許康軼回京后經常出入后宮,他不以為意:“這個身殘志堅的四瞎子,再折騰也沒他什么事。” 夜色越來越深,幾位毓王的幕僚漸漸困頓,告辭回府了。方流芳年歲已長,晚上坐著聊事的時間長了些,老腰老胯骨全都受不了,連起身上馬車都有困難。 毓王是他的學生,對老師的師德從不敬仰,不過對老師的老jian巨猾和背后的勢力一向珍惜,面子功夫做的足足的,一直騎馬將恩師送到了三條街之外,才打馬帶著侍衛緩緩往府里走。 對面一輛寬敞馬車咕嚕嚕的經過,現在時辰已經是宵禁,大半夜還在街上打馬游蕩基本是找死,毓王禁不住起了愛管閑事、抖抖威風的心來,他打馬攔在了路中間,吩咐侍衛道:“已經宵禁,不知道嗎?去問問怎么回事?” 侍衛剛要轉身,毓王發現趕馬車的人有點眼熟,此時馬車內的人感覺馬車停了,也伸手拉開了車簾—— “毓王殿下?” “花折?你怎么進京了?” 毓王幾年未見花折,當年這個人逗的他心癢難耐,后來離開京城音訊皆無。而今卻在路上碰上,他有些喜出望外,卻發現花折臉色有些不好,問道:“花公子,你怎么了?臉色為何這般難看?” 花折強撐著下車行禮,“殿下,我可能是老毛病犯了,宵禁了想要出城取藥,請問殿下能不能幫我出城?” 毓王眼睛里光芒一閃,雙手攙扶道:“你要的是什么藥?也許毓王府里有些?” 花折氣喘吁吁,借著毓王的力氣站起來,“是人參和犀角,王爺的府里應該不會有?!?/br> 毓王常年為景陽帝煉丹,別說犀角,象牙、虎骨、麝香等物應有盡有,當即說道:“花公子身體抱恙,怎么可以出城折騰?隨我回王府配藥倒快些,走吧,隨我回府。” ****** 最近各類消息鱗次櫛比,凌安之和凌霄在邊疆也被塞了滿耳朵驢毛,凌家蒙難的消息連一個月的關注都沒有博到,已經被澤親王進京、景陽帝要立太子、新貴要上臺等一系列消息鋪天蓋地的掩蓋了起來。 梅絳雪家中生意繁忙,照顧了凌安之十余日,見他身體已經完全恢復,才放心的走了,凌安之和凌霄兩個人將梅絳雪送過了黃門關,凌霄留在了關上,再由凌安之一直出關騎行了一段,梅絳雪一再說軍務繁忙,讓凌安之不要送了。 凌安之眼神太尖,心下明白梅絳雪有些傷別離,上次一別近四年沒見,如果再別四年,梅jiejie年歲更長,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恨不得明天就敲鑼打鼓的把梅絳雪嫁出去,但又無從說起,也不敢再話里有話了,只好說些有的沒的,之后調轉了馬頭回到了關上。 黃門關是通商口岸,政治消息沒那么靈通,商界的消息倒是滿天飛,哪里有點什么風吹草動全能第一時間知道,這一日凌霄從關外巡防月上中天了才回來,卸了甲就去找凌安之聊聊軍情,卻見魏駿剛從大帥的房間里退出來。 凌霄一邊轉到屏風后邊換衣服,一邊問道:“半夜魏駿怎么來了?發生什么事?” 凌安之坐在那里直到凌霄換好了衣服都沒有說話。 凌霄幾大步就邁過了空地坐在了椅子上:“怎么了這是?” 凌安之捏了捏鼻梁,沉聲說道:“說毓王以軍方的名義向太原余家借現銀三百八十萬兩,余家拿不出那么多現錢來,把塘沽和太原的一些產業賤價賣了,不少銀號被擠兌,可能買賣不行了?!?/br> 凌霄手上倒茶的動作一滯,疑惑道:“小黃魚兒家這么有錢?” 又說道:“可是除了咱們知道這些年是翼王走私為澤親王支援的軍餉,天下都以為余家是澤親王最大的金主,這扯斷了余家的話,澤親王不也要跟著斷炊嗎?” 凌安之看了凌霄一眼,凌霄瞬間懂了,這招釜底抽薪,沖著澤親王來的。 凌霄常年和軍餉打交道,經常窮的吃了這頓沒下頓,差點愁白了悲切的少年頭,對錢的事情比較敏感,靜靜思索了半天: “余家是北方首富不假,可如果已經各個銀號已經開始擠兌的話,一下子出去的就不只三百八十萬兩,所謂萬貫家財也不是萬貫的現銀,少不得出售資產,短時間內撐得過去還好,萬一撐不過去沒那么多銀子,還真可能危險?!?/br> 凌安之鬧心道:“毓王著實可惡,這不是明搶嗎?” 凌霄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誰前一陣也四處找安西轄區內的商戶借錢要建烽火臺來著,真真只能看得到別人,看不到自己。 不過凌安之和毓王不同,凌安之是按期剪羊毛,不傷根本,可是這毓王則是砍羊腿了,類似于殺雞取卵。 凌安之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地上轉了幾圈,最近關于余情的消息不少,京城關于余情不能生育的流言,裴家退婚編的有鼻子有眼,如果說那些還是余情能應對的,可是這家族破產確實始料未及。 他對凌霄苦笑道:“這樣一來,余情的外號也不能再叫小黃魚兒了,我看叫做小咸魚兒更貼切些?!?/br> ——還是難翻身的小咸魚兒。 凌霄已經察覺到這回凌安之從蒲福林雪山回來后,對余情態度有很大轉變,比如現在的關切溢于言表,他伸手指逗了逗凌安之桌子上小盆景里的小魚:“流言確實可怕,明明是你和余情總在一起鬼混,結果卻說成了裴星元退婚?!?/br> 凌安之:“別瞎說,什么是鬼混?余情不能生育,如果再破產的話…” 凌霄不再逗魚,手指蹭了自己的下巴幾下,奇道:“你一個男人?怎么知道余情不能生育?” 凌安之后腦勺靠著凌霄的大腿席地而坐——每當他心理有些壓抑的時候就這樣,“之前在家的時候聽大哥說的,余情十歲在京城就病過,我還半信半疑,這次梅jiejie在這里,若有若無的也提到了這個事,說余情體質奇寒,連發育的都較正常女子晚幾年,應該是真的?!?/br> 凌霄:“梅jiejie和余情是世交,她為什么和你說這些?”梅絳雪在凌霄心中一向善良溫柔,和凌安之的事凌霄也是一直埋怨凌安之處理的不妥,可是這…女人太可怕了。 凌安之歪了歪嘴角,沒有說話。 凌霄眼珠轉了轉腦袋一直想這個事:“這種事誰說得準?十歲的時候還是剛斷奶的毛孩子,我看倒不可全信?!?/br> 想到余情他們兄妹凌霄又旋即嘆了口氣:“可是翼王和余情是表兄妹,體質好似是俱差了些;尤其如果真是應在這兒女上,我也有點理解裴星元,畢竟這斷子絕孫的…要我看有個女兒也好啊,年老了還能有閨女給揉揉腿捶捶背什么的?!?/br> 凌安之好像什么事下了挺大的決心似的,拍了拍凌霄的小腿:“現在軍務不忙,過了這幾天你和我去一趟太原吧?” 凌霄本就是凌安之肚子里的蛔蟲,凌安之也什么事不瞞著他,凌安之的眼神動作,他基本能猜出下一步是什么,在余家破產的關節上去太原,凌安之應該是主動找余情的。凌安之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主動去找過哪個女子,既然專程去了,見面會說什么呢? 他苦澀一笑,有一種好不容易養大了一顆人參,結果人參長成了人參精娃娃,無價之寶成精了之后就跑了的失落。 想要說點什么茲事體大,要深思熟慮的話,可是想到凌安之前些日子差點被困死在雪山里的那個慘樣,又覺得人生無常,想太長遠了貌似也沒什么用: “我…太原是安西的轄區了,圣旨劃過來之后一直波折不斷,也沒有去轄區走一走,你去太原看一下余情,我幫你處理一下太原的軍務,我還要偷偷進京見一趟花折?!?/br> ****** 余情覺得今年以來走了背字時乖運蹇,死去活來被折磨的不行,先是寡家孤人的差點孤單死、之后在蒲福林雪山差點困死、最近家族大難又差點累死。 活脫脫的把甩手掌柜小黃魚兒扣在了家里,變成了無暇四處跑的小死魚兒。 她這些天以來疲于奔命,也是家里從來把她當兒子養,有意鍛煉她,要和毓王演苦情戲,要四處哭窮收帳,要偷偷借錢周轉填窟窿,賣了哪個資產影響大宣傳賣慘的效果最好就賣哪個。一時間北方首富余家被軍方逼斷了現金流的消息漫天飛,一副大廈將傾力不能支哭窮的樣子,看著比哭夫的孟姜女還慘一些。可惜商場上沒有慈善家,各省瘋狂擠兌不斷,基本所有債務關系到期了的均來催債,沒到期的要提前催收。 連深宮中的虞貴妃都聽了母家要破產的消息,她哪里知道這是自編的大戲,只知道母家是兩個兒子近年來最大的靠山,一旦靠山崩塌,兩個兒子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不勞別人再動手就要房倒屋塌了,忍不住在宮中暗暗垂淚。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天使們的追文,大家的鼓勵給了我無盡感動~~~~~每日里面對錯綜復雜的事情瞎忙和cao心,翻一翻大家的評論就是我最大的快樂啦~~~~ 第111章 啪啪打臉 余情此刻正在太原的余氏銀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