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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怎敵她如花美眷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沈黛反應不及,兩手攀著他的肩小聲驚呼,嬌聲哀怨了句:“你干嘛?”

    他卻跟聽不見似的,氣勢洶洶埋首入她頸間,又是一江秋月。

    沈黛幾乎招架不住,身子微微下傾,她極力攀住他雙肩,才勉強不讓自己掉下去。眼下再去報復他耳朵是不可能的了,承受住他的熱情,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昏昏的夜,昏昏的屋子,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那個夏日的午后,書房里的暗火纏綿。

    卻沒有當時的害怕,甚至還有些微妙的喜悅。

    那......今夜這回......到底算誰贏?

    沈黛想不清楚了,意識隨桌角那只牛油蠟燭暗下,她慢慢閉上眼,想去細品這昏昧中的星火燎原。

    眼皮子即將合上的剎那,視野里出現兩道模糊的身影,焦急地繞過屏風,停在旁邊不敢動了。

    一個是王容與,一個是雪藻。

    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卻是一致的目瞪口呆。

    尷尬地對視了半晌,沈黛如醍醐灌頂般猛地清醒過來,尖叫一聲,推開戚展白,揪了旁邊的被子一骨碌將自己塞進去。

    溫香軟玉忽然從懷里消失,戚展白還有些懵,回頭看見這兩個不速之客,人就更懵了。

    王容與把驚掉的下巴重新按回去,捏著手,訕訕而笑,“屋里亮著燈,我們以為你們還沒睡,在門口喊了半天,里頭都沒有聲音。我們還當是出了什么事,著急進來瞧瞧,結果就......”

    她咳嗽一聲,抬手抿了抿鬢邊的碎發(fā),耳尖微微起紅。

    怕他們不相信,她還拿手肘撞了撞雪藻,“你說是不是啊?”

    雪藻嘴巴還圓得能吞下一整個雞蛋,意識還恍惚著,猝不及防被這么一推,人踉蹌了下,呆呆“啊?”了聲,忙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是這樣的,方才春纖和春信也在的。”

    他邊說,邊矮下腦袋,臉炸得通紅,小聲嘟囔:“我什么也沒看見,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的。

    他們兩人在干什么,他其實很清楚。雖沒親身經歷過,但之前在人牙子那里,他曾瞧見過自己的小伙伴被那群達官貴人這樣欺壓著。

    當時他只覺渾身惡心,可換成是戚展白和沈黛,他不僅不厭惡,還情不自禁為他們倆高興。

    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好的。

    戚展白并不想知道他們到底看見了什么,更不想去深究,拳頭抵唇咳嗽一聲,他正聲將這事翻篇,“大妃漏夜來此,所謂何事?”

    沈黛沒法子像他這般冷靜,從被子里鉆出來,始終低著腦袋,“我......我去給你們倒水......”

    她下了床就往外跑,眼睛沒看路,一不小心撞到了屏風上。

    后頭響起一聲揶揄的低笑,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戚展白。

    混蛋。

    都是他害的,自己現在才回這般被動。他非但不反省,竟還有臉笑。

    沈黛磨了磨槽牙,狠狠剜去一眼。

    戚展白舒舒服服地受了,嘴角忍不住上揚,假裝沒看懂,朝雪藻抬抬下巴,“去,幫你嫂嫂的忙。”

    一聲“嫂嫂”留戀在齒間,格外濃麗綿長。小心思藏得再深,別人也該聽出來了。

    王容與捧袖掩唇低笑,視線直在兩人身上徘徊環(huán)繞。

    沈黛臊紅了一張臉,也不去看他,“哼”了一聲,氣咻咻地跑開。

    雪藻還訥訥的,戚展白又喊他兩聲,他才醒神,含混地應一聲,慢吞吞跟上。行至屏風處,他余光不動聲色地往里睇。

    倒水的什么,不過是沈黛出來透口氣的借口。

    這里雖是西涼,民風開放,但屋里只剩戚展白和王容與,也免不了會遭人閑話。

    沈黛交代春纖去煮一壺酥油茶,自己便折回去,見雪藻蔫頭搭腦地出來,精神似是不好,她便招手喚他過來,“都這么晚了,你先去睡吧,都困成什么樣了。”

    雪藻一勁兒搖頭,“我不困的。”

    那廂春纖提著一壺新煮好的酥油茶過來,他倏地來了精神,主動上前接茶壺,“你去休息吧,這里我來伺候。”

    沒等春纖放手,他就先搶了茶壺,轉身就往屋里去。

    沈黛遠遠瞧著,眉心微微折起,打發(fā)了春纖,也跟進了屋子。

    雪藻動作很快,轉眼工夫已經斟滿三盞酥油茶,端起漆盤往屏風那頭去。

    沈黛幾步上前接過漆盤,朝他淺淺微笑,“你是王爺的弟弟,這些事情,你讓下人來做就行。”

    雪藻臉上的笑容有一瞬僵硬,比女子還秀氣的一雙細眉枯萎下來,“可是我那里做得不好,惹嫂嫂不高興了。”

    眼里逐漸泛起水光,聲音跟著哽咽,“我是想著,上回在夜市,都是我不好,才會讓哥哥同那兩位西涼的王爺結下梁子,所以才想做些力所能及是的事,補償哥哥......”

    說著,他打了個哭嗝。

    聲音不大,可屏風那邊的交談聲卻是因此停了下來。

    沈黛側眸往后瞧了眼,眉眼沉入燭火暗處,清潤的眸子染上深沉的顏色。轉回來看他時,她又瞬間換上妥帖的微笑,“那件事與你無關,即便沒有你,那兩位王爺也不會同你哥哥交好。”

    “回去睡吧,這里有我。”

    大抵是深秋的夜色太過濃稠,這么句普通的關切話語,輕飄飄刮進人耳中,也莫名帶著種肅殺的味道。

    雪藻愣了片刻,還想再說什么,屏風里先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你嫂嫂是為你好,去睡吧。”

    語氣平緩,態(tài)度卻堅決。

    他再堅持,就顯得有些不知趣了。

    雪藻咬了咬牙,也回沈黛一個溫和的笑,“那就辛苦嫂嫂了。”

    說完便行了個禮,退出門,直到順著長廊走出去好遠,他臉上的笑才慢慢凝固,眸底的光不復溫良,像是秋日夜間,草尖凝著的一點寒霜。

    目送雪藻出去,身影再看不見,沈黛才端著漆盤,往屏風那邊去。

    “所以你決定了,要保下這個孩子?”戚展白嚴肅問道,“想清楚了?”

    王容與鄭重點頭,“方才,我和阿均剛回寢宮,奈奈就得了消息過來鬧,非要參加后日的新王繼任儀式,給自己肚里的孩子爭一個名分,還污蔑我,說是我在大妃面前嚼舌頭根,大妃才會這樣懲罰她。”

    “阿均為了息事寧人,竟然還準了。”

    她手捏在膝頭,裙上的銀鉤暗紋在掌心搓磨,鈍痛感讓她清醒。

    沈黛看在眼里,心底一陣唏噓,“所以你現在,是想靠自己的力量,保護腹中的孩子?”

    “對!”王容與回答得干脆利落。

    燭火投映她眼底,那雙眼像是一夜間經歷了千錘百煉,磨掉所有柔軟和屈服,煥發(fā)出一種全新璀璨的光,叫人移不開眼。

    “還請戚兄弟和昭昭助我一臂之力。”

    這是當然的。

    只不過......要將自己自小的好兄弟排除在外,戚展白到底是有些不忍。兩手撐著膝蓋,垂眸在心里反復權衡,他拿定主意,朗聲答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雪藻的事,這里應該能看出點東西了(/w\)

    第41章

    翌日是個大晴天, 云翳中射下的第一道日光,落在王庭的殿頂上,碎開千萬點跳躍的光, 像孩子在打水漂。

    斑駁的光影之中, 全是錯綜的腳步。

    明日就是新王的繼任儀式,大家又是招待別國使團, 又是迎接西涼各部長老,忙得不可開交。一大早,鳳瀾郡主便攜人去了前庭, 親自主持各項事宜。

    奈奈的住處就在鳳瀾郡主對面。

    倒也不是因為鳳瀾郡主有多重視她肚里的孩子,所以才與她比鄰而居。恰恰相反, 鳳瀾郡主如此做,正是要時刻約束她, 免得到處惹是生非。

    然,這幾日王庭上下實在忙碌,便是鳳瀾郡主自己,也無暇在奈奈身上多分心思。

    隔窗瞧見大妃的車輿離開,奈奈便迫不及待溜出門, 徑直往那大藏寺去。

    王容與肚里的孩子一日不除,她的心便一日無法真正踏實,得趕在繼任儀式之前, 再去求一回達瑪活佛。

    可她腳踩跨進香火殿的門檻, 就迎面撞見王容與正跪在烏金打造的長生天神像前, 合掌祝禱。

    一個中原來的女子,倒還挺會來事兒,知道在繼任儀式之前,向長生天求情。

    以為這樣就能保住自己腹中的孩子?

    愚蠢。

    奈奈鼻腔里發(fā)出一聲不屑的輕嗤, 挺著碩大的肚皮打算上前奚落幾句,見王容與從懷中摸出一個護身符,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雙手向上撐托著,磕頭朝神像一拜。

    符套乃紅黃二色相間,當中的金線在燭火映照下輕輕閃爍,繡的正是大藏寺的徽記。

    在西涼,紅與黃是最尊貴的顏色,只有德高望重的達瑪活佛才配同時享有。

    “這是達瑪給你的?!”奈奈難以置信,疾步上前要奪來細看。

    王容與忙將護身符捏回掌心,藏到身后,皺著五官戒備道:“這是阿均向達瑪求來,給我安胎用的,你不許碰!”

    這就說得通了。

    達瑪不喜漢人,自然也不待見王容與,怎么可能會給她護身符?給宇文均倒有可能......

    可這么一想,她就更氣了。

    達瑪很少親自給人賜護身符,這一百三十年來,滿打滿算也就給出去過四個。

    現在這個是第五個。

    宇文均明知王容與肚里的孩子不被西涼所容,還把這么寶貴的東西給她,而不給自己,當真是暴殄天物。他就不怕長生天神生氣,降罪于他嗎?

    奈奈磨了磨槽牙,想自己親自去向達瑪討要,奈何她現在的身份還不夠格,只能直勾勾盯著王容與的手,眼里“滋滋”噴著火星。

    王容與將這幕盡收眼底,桃花眼里溢出幾分得意,故意將護身符拿出來,當著奈奈的面,愛惜地抬指輕輕撫摸上頭的徽記。

    “阿均說了,這靈符是達瑪親自開光的,受長生天保佑。只要我把我孩子的生辰寫在紙上,放進這靈符里,日日佩戴在身。長生天便會庇佑我的孩子,不會遭預言反噬。”

    這話實打實捅到了奈奈的肺管子。

    昨夜大藏寺里的事,她也聽說了。因為宇文均極力堅持,達瑪確實放過了王容與。這第二天,王容與就帶著靈符來這許愿。該不會是達瑪真的心軟了,改變主意想保她肚里的孩子?

    倘若王容與能順利生下孩子,那她豈不是永遠只能做宇文均身邊無名無份的女人?

    那她的孩子又該怎么辦?